离倾身子大好后,叶湛还要让她静养,搞得离倾觉得自己不是犯了伤风,而是身怀绝症,快一命呜呼了。
这日,趁着叶湛又去后山采摘杜鹃花蜜,离倾偷偷溜下了落九天,去寻陆奉觉了。
赤焰舔舐着巨大的铜鼎,鼎炉之上袅绕着白雾。
蒸得丹房内较室外清凉空气,要热上许多。
“掌门师兄,我被师父抱回来之时,你也十二三岁了吧,肯定有印象了,你可记得那时的我可有什么异常?”
陆奉觉在摆满各种药草灵石的硕大案牍之上,挑挑选选,头也不抬道:“能有什么异常,还不是一张嘴两只眼裹在襁褓里要奶吃的小肉丸子吗。”
离倾:“……”
选好炼丹要用的材料,陆奉觉笑了笑,终于拨冗看了她一眼,“为何问起这事来了?”
离倾慵懒地倚在丹房中撑着屋顶的梁柱,抱胸,理直气壮道:“掌门师兄,我们都是师父抱回来的,难道你不好奇你的身世?”
陆奉觉继续自己之事,比起好奇身世,他对手上将要炼制的丹药,显然倾注了更多热情。
半晌,才淡声道:“不好奇。”
离倾料到他要如此说,站直几分,“你不好奇,我倒是好奇得紧。”
她凑近陆奉觉,“掌门师兄,你实话告诉我,我真的是师父带回来的吗?不是旁的什么人?”
“当然是,你是不是又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本子,开始胡思乱想了。”
言语间,陆奉觉捻着衣袖,又转身朝兽嘴铜炉里放进一颗丹草。
离倾看着陆奉觉的动作,脑中却在想,难道是那个女子将自己从野兽堆里救回来后,就给了师父。
但她能将自己托给师父,足以说明那女子与师父应该是旧识啊。
她从小到大,跟着师父也算拜访过他不少的朋友,都是些大老爷们,就未见过师父与任何女子见面过。
“掌门师兄,你跟着师父日子长,师父就从来没和什么女子往来过吗?你说他会不会在外面给我们藏了个师娘啊。”
陆奉觉嫌离倾在他眼前晃悠,挡着他视线了,轻轻拨开她,才抬眼看了她一眼,“别胡说八道,师父同你一样,清心寡欲得很,哪来的师娘。”
离倾从陆奉觉嘴里没问出任何关于那女子的消息,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她决定下次进入无心之境时,再试试,是否能看清那女子长相。
“那你继续炼你那宝贝丹药,我先走了。”
离倾转身要走,陆奉觉叫住了她,离倾回头,有些不耐烦道:“掌门师兄,又怎么了。”
陆奉觉从博物架上的瓶瓶罐罐里摸下一个素白瓷瓶,扔给离倾。
“我新炼的回坤丹,这次我加入了几钱甘钱草,味道更好些,你拿着吧。”
离倾身上的丹药,大部分都出自陆奉觉之手,回坤丹就是她最常用一种。
闻言,她径直打了瓶盖,捻出一颗径直扔进了嘴里。
“浪费。”陆奉觉频频摇头,“我给你回坤丹是让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你倒是当成了糖丸吃了。”
“果然,味道好多了,有股话梅的酸甜味,与那糖丸也差不了几许了。”
离倾笑着,将瓷瓶塞进了怀里,说道:“回去我也给我徒弟尝尝。”
闻言,陆奉觉看着离倾,犹豫几许,还是问道:“师妹,你与叶湛什么关系?”
离倾一怔,觉得陆奉觉这个问题委实奇怪,怕是炼丹炼傻了。
“掌门师兄,你与长思又是何种关系?”
离倾神色自若,陆奉觉倒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叹了口气道:“无事,就随便问问。”
“看你样子,才不像随便问问。”
离倾觉得最近陆奉觉话里似乎有话。
陆奉觉斜了离倾一眼,“只是想起前几日你闭关,用上了无垠结界,听说他进不去便直接拆了你的墙,可有此事。”
“……”
离倾没想到此事传得连掌门师兄都知道了。
离倾不说话,陆奉觉摇头,“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倒是与你学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哼,拆墙,不成体统。”
原本对陆奉觉那么轻易接受了叶湛的身份,离倾便觉得不可思议,眼下,立刻警觉。
“……掌门师兄,你不会想借这个由头,想将我徒弟逐出五蕴灵山吧。”
陆奉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师兄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做这种出尔反尔之事。”
离倾方才松了口气,陆奉觉又说:“叶湛是好苗子,从前他如何我不管,但是你既然身为他师尊,又一心护着他,可要好好培养,不要让他走上歪路才好。”
离倾嘴上应着,心说,拆墙就是歪路,如若你知道他以后或许会做之事,怕是要吓晕过去吧。
叶湛凿墙之事,陆奉觉都知道,五蕴灵山的弟子几乎无人不知。
程漠更是当着离倾的面,还奚落了叶湛一番。
“离倾长老,你在修炼,倒是没发现那日,叶湛见你的房门被无垠结界所阻,唤你也没反应,急得哟像那热锅上的蚂蚁。”
叶湛脸上挂不住,程漠那话说得好像他多不懂事似的。
师尊修炼,他自然不会打扰。
只是师尊每次修炼前都会提前告诉他,那晚上什么都没说,还在房里筑上了无垠结界,他只要用用脑子一猜,便知道师尊怕是又在试图进入那无我之境了。
上次试图进入无我之境,师尊的状态就不是很好,他怎么能不担心。
不过这些话,与程漠这个白痴也说不着。
那场春雨后,暮春真真来临。
从落九天下山的石道旁,开满了杏花,雪白一直绵延到五蕴灵山的正峰边。
程漠有些花粉过敏,边说还不停打喷嚏,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奚落叶湛的兴致。
“离倾长老,叶湛这小子仿佛没断奶似的,还好他强行闯入,没影响到长老你……”
叶湛忍受不了,看着程漠正步入一片连绵的杏花之下,指尖掸出一缕灵气。
灵气撞树,花朵簌簌而落,淋了程漠一身。
程漠对花粉过敏,愣了一息,立刻尖叫一声,拍着身上的花粉,打着喷嚏快步朝着山下快步跑去。
远离这片要他命之地。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叶湛微笑。
离倾看了叶湛一眼,显然是知道她这个徒儿在作乱,只摇摇头,纵容道:“下次别欺负他了。”
“哼,谁让他长着一张让人想欺负的脸。”叶湛毫无悔意。
离倾看了眼慌乱得连净身术法都忘了用,像跳舞的猩猩般边踉跄跑着边拍打衣物头发的程漠。
不由,也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