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村口，不要惊动村里人。”
云飞扬从车上下来，示意云青退出去，然后走进了屯子。
包家屯太穷了。
只有屯子口有一幢二层小楼，其他的房子，都是平房。
甚至在屯子最里面，还有一家是土胚房。
那种黄泥和着稻草，一层层夯实建起来的土房子，屋顶盖着一层灰瓦，墙上杂草丛生。
房子后院有一块菜地，前院是一个用树枝围起来的黄土院子，养着一群鸡，满院乱跑，还有一口压水井。
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七八个人站在院门口，正在交头接耳。
看他们的脸色，似乎有些凝重。
云飞扬直接走了过去，先从身上掏出一盒烟，递给一位老人，客气的问道：
“老人家，这是包文刚的家吗？”
老人下意识的接过烟，见到云飞扬的打扮气质，明显不是农村人，态度顿时就恭敬了起来：
“是是是，这就是包文刚的家，你是……！”
云飞扬心头一动，笑着说道：
“他家发生了什么？”
老人叹了一口气，又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凑上去，低声说道：
“造孽啊，这是逼婚来了，柳家的人太不是东西了，连一个傻女子都不放过。”
云飞扬听到傻女子三个字，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他强行控制着心头的冲动，点了点头，装着好奇的问道：
“大爷，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里面的事？这包烟都给你了。”
老人这辈子从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但是农村人都十分的淳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
嘴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文刚两口子是我们屯子里最穷的，也一直没有孩子，两年前收养了一个傻女，听说是大城市里来的，虽然是个傻女，但是长得那个俊啊，水灵灵的，对方还给了他们两口子一大笔钱当生活费，这不，就有人盯上了傻女。”
老人叹了一口气，低头抽了一口烟，小声说道：
“柳家有个傻儿子，一直娶不到媳妇儿，虽然家里有钱，但是屯子里没有人愿意把姑娘嫁给他家，柳家就把主意打到了文刚家的傻养女身上。”
云飞扬的眉头轻轻一跳，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包文刚两口子对傻女好吗？”
老人点了点头：
“好得不得了，真是当心头肉一样的疼爱，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傻女儿留着，只是可惜，文刚一年前受了伤，一直卧床不起，欠了柳家人的钱，唉，可怜啊。”
云飞扬点点头，直接走进了院子。
围观的从村民都有些好奇，一个个的伸着脖子，望了进去。
包文刚的家，简陋无比。
三间土胚房，中间当客厅，两边两个卧室，后面两间偏房，一个是厨房一个是茅房。
客厅地面铺着一层青石板，墙壁还是泥墙，放着一张发黑的八仙桌，四根长条凳斑驳老旧，很有些年头了。
虽然简陋无比，但是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客厅里有五个人，其中两男两女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被他们堵在客厅的是一个瘦弱的中年妇女，一张消瘦的脸，眼角全是皱纹，头发略微花白，生活的艰辛全都铭刻在了脸上和手上。
但是她的眼神，却隐隐透着一股顽强和坚定。
就像是地上的一颗小草，无论是风吹雨打还是践踏，都没办法让她弯腰。
云飞扬进屋的时候，一个胖女人正指着她破口大骂：
“叶青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今天要是不把欠我的钱还给我，就得拿你的女儿抵债，看你那死鬼男人，半死不活，我看也活不过今年，还不如丢出去喂……！”
胖女人怒气冲冲的一扭头，看到云飞扬走了进来，立刻调转枪口，指着云飞扬的鼻子骂道：
“柳大壮，这小子是谁？让他给老娘滚出去！！”
坐着的两个壮汉立刻跳了起来，就要出手赶人，却发现对方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转身直接对着左边的卧室走了进去。
推开破旧漏风的房门，云飞扬眼前一暗。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头上灰瓦缝隙里透进来的天光。
一股刺鼻的草药味道，冲进了他的鼻孔。
卧室里就一张床，两个衣柜，床对面还有两个并排着的柜子，上面放着一架十四寸的电视机。
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包文刚，面色蜡黄，眼神无光，似乎很激动。
云飞扬进屋的一瞬间，就当场石化。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就像是惊弓之鸟，蜷缩在中年男人的床头，双手死死抓着中年男人的手，浑身瑟瑟发抖。
女孩长得极为漂亮，但是眼神却透着一股跟年龄身材不匹配的单纯，惊恐的看着云飞扬。
听到有人推门进屋，床上的男人居然挣扎着坐了起来，随手从被子里抽出一根木棍，艰难的说道：
“想要带走包子，就从我尸体上……你……你是谁？”
云飞扬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女孩。
女孩那张脸，有七分像他。
在那一瞬间，云飞扬的思绪，飞回到了十多年前。
他的眼角，突然多了一层雾光。
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然后俯下身子，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
“婷婷，你还记得我吗？”
女孩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惊恐的摇了摇头，身体蜷缩到了包文刚的怀中：
“爸爸，打坏人，打坏人！”
包文刚的眼睛却慢慢的睁得滚圆，张了张嘴，蜡黄的脸色瞬间红润。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上的棍子当啷一声跌落。
“你……你是包子的……！！”
云飞扬一步上前，抓住了包文刚枯瘦的手，然后缓缓的输入一道真气。
“文刚大叔，我是婷婷的哥哥，你什么都不用说，好好休息，你家的事，有我。”
云飞扬在进屋见到妹妹的一瞬间，就确定了包文刚夫妻是好人。
妹妹打扮虽然完全像是个村姑，但是白白嫩嫩的，气质也跟小时候一样始终没变，身上的衣服虽然很旧，却十分干净，还透着一股天然的肥皂香。
如果不是被人精心照顾，婷婷不可能这么干净。
尤其是刚才自己一进屋，她下意识的就往包文刚怀里躲，明显，在她的心中，包文刚就是她的依靠。
一瞬间，云飞扬的胸腹之间，突然充满了一股无法言表的情绪。
激动，庆幸，心酸，欣慰，还有淡淡的……癫狂。
他的心都融化了。
妹妹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眼前，虽然不认识他，虽然变成了白痴，但是，还活着不是吗？
只要还活着，他纵然是用尽一切手段，也要让妹妹恢复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