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梦颖没有隐瞒。
“当时她就站在我身后,除了她还能有谁,可如今再想想,桥上的人太多,我也并非亲眼所见。”
庚瑗青先是出言讽刺她命好,接着就落了水。
落水前,自己被推的不是背,而是腿弯。
腿弯一麻,她没站稳才跌了下去。
若真论起来,她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庚瑗青。
“姐姐别想其他,深宫里是非多,自顾不暇,哪还有心顾及旁人。”
虞梦颖最怕的就是宫中这些争斗,她不进宫的原因之一,也是怕了女人堆里的是是非非。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废话。
她如今是一身松,这些说的容易,真要进了宫,处在星烟的位置,恐怕她比星烟还要急。
“姐姐定要护好自己,我得了空就来宫中看你。”
虞梦颖只能对星烟千叮万嘱。
星烟笑着应下。
送走了虞梦颖,星烟便让采篱找人留意庚瑗青身边的丫鬟。
庚瑗青蠢,但也不会蠢到众目睽睽之下推人。
星烟人的到底是谁。
庚瑗青说是那个丫鬟。
庚瑗青被罚去了掖庭局,那丫鬟也跟着一块儿罚了过去
之后掖庭局就出现了闹肚子。
自己发热,太医院的人恰好都不在。
星烟敢肯定,庚瑗青的丫鬟就是周贵妃的人。
采篱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丫头,给了她银子,让她去掖庭局跑一趟。
到了晚上,采篱带了消息。
“不是那丫鬟推的。”采篱的话让人意外。
星烟怔了怔,看着她。
“周贵妃在查,那日在桥上的有哪些人。”
若人真是那丫鬟推的,周贵妃不会查。
星烟瞪着两大眼睛,后背生凉。
不是周贵妃?
那是谁。
星烟仿佛又听到了进宫那日,宫墙内的叫喊声。
“主子不是失足......”
星烟突然开始怀念皇上了。
她势单力薄,她害怕。
昨儿皇上的那一抱,已经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没有退路,只能继续争宠,继续往上爬。
这宫里能保住她的人,也只有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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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内,周贵妃忍了一天,还是忍住了没去找星烟。
屋里能摔的,都被周贵妃给摔完了。
她谋划来谋划去,到头来却便宜了庚烟星那个贱人,竟然让皇上亲自抱着她去太医院,还留了一晚上,周贵妃想起这事,就满腔怒火,怒气难消。
“如今皇上正在查,娘娘千万要稳住啊。”周贵妃身边的晴姑姑劝她。
“那庚瑗青在掖庭局里叫的厉害,传到了皇上耳里,皇上那边已经发话了,说既然有怨,就该查。”
周贵妃的脾气上来,没好气地说道,“查就查,横竖虞家姑娘落水,也不关本宫的事。”
赏花那日她看到庚瑗青那个贱人当着众人的面送了皇上荷包。
皇上居然还收了。
那时她就恨不得庚瑗青去死,后来虞梦颖落水,庚瑗青脱不了干系,她激动地差点鼓掌。
发誓要弄死庚缓青那个贱人。
事后她以为是自己的人动的手,调回来一顿夸,谁知那丫鬟却说不是她推的。
“不是奴婢推的虞姑娘,庚淑仪就站在奴婢前面,奴婢亲眼看到,她也没推。”
这事情就玄乎了。
不是庚瑗青,不是自己的人,还能有谁。
周贵妃当时就冷哼了一声,“闷声放响屁的人,除了那姓魏的,还能有谁。”
皇上要查,她巴不得查,能将魏贱人拉下水,她做梦都会笑醒。
“掖庭局和太医院的事,娘娘可脱不了干系,又何必去惹祸上身,到头来两败俱伤,便宜了谁,娘娘不清楚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便宜了谁?便宜了庚星烟那个狐狸精呗。
周贵妃起身又骂了几句贱人,回头就吩咐晴姑姑,“将那丫鬟处置了。”
死人的嘴才最可靠。
见晴姑姑欲言又止,周贵妃很不耐烦地说道,“栽赃给庚瑗青,将死之人,也不在乎多一桩罪。”
晴姑姑没再说话。
夜里乌云突然聚集,到了早晨,云雾散开,又开始落起了雨。
淅淅沥沥,整片天色透着阴沉。
星烟早上起来便让杏枝和采篱备了糕点,去掖庭局看庚瑗青。
出门时,叫上了吴嬷嬷。
昨儿虞姑娘前脚刚走,吴嬷嬷后脚就找上了星烟。
“三小姐可同虞姑娘说了娘娘的事?”
星烟还没回,吴嬷嬷就说,“三小姐再不使力,过些日子苏夫人来了,你自个儿给她交代吧。”
星烟抬头问了一声,“母亲要来?”
吴嬷嬷终于有了底气甩脸子给她,“娘娘知道自己还有母亲就好。”
尽管吴嬷嬷给了星烟下马威,星烟当日还是哪都没去,在屋里睡了一日,精神养的饱满。
今日出来,吴嬷嬷心头很不满。
“娘娘还是在太后那边多使点力。”吴嬷嬷巴不得星烟一天到晚就跪在太后跟前,替庚瑗青求情。
杏枝听的耳朵起了茧。
“嬷嬷可催不得,逼的急了,太后心烦,一道旨意下来,吃亏的怕还是你家庚娘娘。”
吴嬷嬷终于闭了嘴。
雨水将地面浇的湿滑,杏枝和采篱护着星烟走的小心翼翼。
掖庭局里的人杂,但耳目众多,外面发生了何事,大伙儿都知道。
采篱找了管事婆子,说是芳华殿的庚娘娘来了,婆子态度热情地将星烟带了进去。
谁都知道,昨夜皇上抱着庚淑仪去了太医院,严太医就因为耽搁了时辰,如今就被打的半死不活,可见,这位庚娘娘不同,是个受宠的。
婆子听星烟要见庚瑗青之后,脸上有些挂不住。
昨儿众人闹肚子,就她一个人没事,不是她搞的鬼是谁?
人都进了掖庭局了,她还以为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娘娘,不干活就算了,这也嫌弃那也嫌弃。
婆子能当上掖庭局的管事,自然有些手段。
昔日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夜之间被罚到此处的人,又不只庚瑗青一人,到了这里,如今还不是照样服服帖帖。
庚瑗青想使银子都没用,婆子活到这把年纪了,有时候就是吞不下那口气,见不得人嚣张。
庚瑗青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
婆子自当认为,她受了罪,对众人下毒,是为报复。
“不过一个罪人,娘娘可别脏了手。”
婆子说完,吴嬷嬷脸都气绿了。
星烟执意要见。
婆子没办法,只能带她过去。
以往在侯府,星烟的印象中,庚瑗青最常见的就是手里摇着一把团扇,腰杆子直挺挺的,见谁都是眼皮子上翻,高贵的不可一世。
星烟从没见过她干活,
也无法想象她会干活。
星烟跟在婆子身后,顺着长廊一直往下走,天色暗沉,屋檐下的雨线垂直落下,星烟侧目往雨里望去,视线受阻,瞧不清对面长廊里的情景,只能再往前走。
掖庭局,洗衣缝针洗洒的杂活儿多的是,庚瑗青的银子也不是半点作用都没,至少没被派去刷马桶。
婆子指着前方长廊上,竹竿撑起的层层布料之间说道,“她就在那里,娘娘自个儿当心些。”
婆子没再跟着。
前面吴嬷嬷一声“娘娘”叫的悲恸。
杏枝和采篱在星烟的左右两边,替她先佛开前面湿润的绸缎。
风吹起,星烟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坐在尽头。
只一眼,她不敢认。
如此几回,对面的人也看到了她。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星烟人还未走到她跟前,就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
星烟没停,继续往前走。
直到跟前再无障碍,她终于看清了庚瑗青的模样。
曾经她也让自己穿过碎花衣裳。
其实星烟觉得这身衣裳也没什么不好看,洗衣这等活儿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在侯府时,她都干过。
很平常的事。
她觉得平常,可对于庚瑗青来说就太不平常了。
她被侮辱了。
庚瑗青就是这么想的。
进了掖庭局没人伺候,庚瑗青一头发丝凌乱不堪,再加上她此时看向星烟的凶恶神情,看上去竟是落魄至极。
衣袖挽到了手肘以上,那双手也并非沾不得阳春水。
星烟看的哭了。
泪珠子挂了满脸,哭的情深意重。
“姐姐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