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于皇上封星烟为贵妃之事,并没有异议。
星烟先是救了虞梦颖,后又解救了虞统领,两件事不管是哪件事,星烟都算的上是虞家的恩人。
前儿虞大人还在太后面前说,庚家的那位庚景,他看着不错,听话里的意思,是想同庚家结为亲家。
虞家如今能嫁的就只有虞梦颖,太后原本存了心思,要虞梦颖进宫,将来做了皇后,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可奈何她使足了劲儿,两个当事人就是不来气儿。
一个不想嫁,一个没心思娶,太后便断了那念头。
庚景,她瞧见过人,小伙子长的是挺周正,如今被皇上派去了河北,人才刚去,有没有本事还看不出来。
“亲事不急,先过阵子看看。”
虞大人自己心里也有杆称,庚景是庚侯府的庶子,如今嫁过去就是下嫁,倘若庚景有那个本事,封了将军或是侯爷,便可以自己另立门户。
到时候虞梦颖再嫁,也不吃亏。
倘若虞梦颖真嫁了庚景,庚星烟是他的亲妹妹,在宫里的势头高,太后心里也能接受。
比起周家魏家,她倒是乐意看到庚星烟受宠。
太后让秦嬷嬷拿了个盒子出来,里头装的东西虽不贵重,但都是太后百宝箱里珍藏的宝贝。
金镶九龙戏珠镯,金镂空兰花纹指套,二龙抢珠金戒指,手上佩戴的一套东西,都给星烟配齐了。
太后同星烟说话时,魏贵妃的脸色一直保持着微笑,看不出任何嫉妒和不满,也瞧不出特别的高兴,笑容面色做的刚好到位,只不过那眼神里,仍旧没有神采。
从福寿宫里出来,前面就那么一条路,贵人们该走的都走完了,就剩下了魏贵妃和星烟。
周贵妃嚣张的那阵,两人都喜欢最后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如今这习惯一时没改掉,两人便打了个照面。
这是在荷包事件之后,两人头一回碰面。
“恭喜妹妹。”魏贵妃的面色比刚才在屋里时要好,“妹妹长的好看,性子又讨人喜,能有今日,那都是妹妹应得的。”
星烟也笑,如往常一样,“多谢姐姐。”
两人一个装无辜,一个装不知。心理如何,横竖隔了一层肚皮,谁也看不见。
转了个身,魏贵妃面上的笑瞬间消失。
手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那股窒息临近死亡的感觉,她永远都忘不了。
寿宴那日,她差点就被魏敦掐死,当魏敦怒火滔天地闯进她屋里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计划失败了。
“谁给你的胆子?!”魏敦直接冲到她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很难受,哪里都难受。
最后的关头,魏敦放过了她。
“我想帮你。”她坐在地上猛喘气。
魏敦血红的眼睛又瞪着她,她知道在那瞬间,他对自己是动了杀心的。
为了谁?为了庚星烟。
世界上也就只有那个女人能让他失了分寸,失了理智,那是他的心尖肉,谁都碰不得。
她犯了他的忌讳,他就会记恨她。
“荷包是什么时候拿走的?”魏敦问她。
她不敢隐瞒,“庚瑗嫣。”
魏敦愣了一瞬,然后便是一阵笑,笑完之后那张带着怒容的脸凑在她的面前,盯着她,“好本事啊。”
那双眼睛没有半点情意,有的只有怒火。
“你喜欢她,我就帮你,让你带着她走。”魏贵妃哭了,“我没有错,有错也是错在没成功。”
魏敦又想杀她了。
“本将军放你进宫,你倒好,将本事都用在了本将军身上。”连他的心思都查了出来。
魏敦警告她。
“别碰她,否则没有第二次机会。”
魏贵妃面色如死灰,时至今日,时而那面色还是一片死气沉沉。
“庚星烟生的好看吗?”魏贵妃问过杨烟。
杨烟点了点头,随即又说,“娘娘也好看。”
魏贵妃又想,自己就算是生的再好看,生的比庚星烟还好看,也抵不过七年前的那大半年光景。
后宫嫔妃都嫉妒庚星烟的那张脸,而她嫉妒的是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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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凤阳殿,魏贵妃的心绪才平稳些。
让杨烟备了礼,捡的都是好东西,让她送去芳华殿给星烟,“升了位份是好事,得道喜。”
杨烟欲言又止。
“去吧,本宫并不稀罕这些。”殿里有的,都是皇上按着日子,按着位份给的赏赐,送给她,也不过是将皇上的东西挪了个地儿罢了。
她用不着,也不会去用。
“庚娘娘怕是记恨上了。”杨烟担忧的不是这个。
她吝啬的不是一两件东西,凤阳殿除了地儿大,内里都是个虚的,没有任何可瞧的地方,一眼望去,素净的就跟寺庙道观一般,杨烟早就习惯了。
她怕的是送了也白送。
那位庚娘娘,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人活一张皮,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撕。”魏贵妃从来不给自己找麻烦,内心不管有多不待见,面子上只要不撕破,见了面了,还能和和气气地说句话。
一旦撕破脸,就再也没有机会。
更何况她还不能为难她,皇上护着,将军也护着。
“庚娘娘如今这势头,将来恐怕是六宫之主。”杨烟说道。
魏贵妃眼皮子抬了抬,没什么表情。
她不在意,就算庚星烟当了皇后,她心里依然不会有波澜。只要她不争,便谁也奈何不了她。
“魏将军同皇上已然闹翻,这一场仗迟早得打,娘娘到时候该怎么办,奴婢听贵人们说......”杨烟话到临头,突然不忍心说出口了。
“说什么?”反而是魏贵妃主动挑了出来,“说本宫会是第二个周贵妃?”
杨烟埋头不敢说话。
“本宫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周贵妃。”魏贵妃的脸上的表情就如适才在福寿殿一样,一脸的死气沉沉,“本宫只会更惨。”
“娘娘放心,将军不会不管娘娘。”杨烟劝了一句,怪自己多嘴。
魏贵妃笑的凄凉,不敢当真,听听罢了,只是在眼底深处,有那么一瞬,还是燃了一丝希望。
“你说,这一仗谁会赢?”魏贵妃突然问杨烟。
杨烟哪里懂,“奴婢希望娘娘赢。”娘娘能平安无事就好。
魏贵妃又笑,她赢?太渺茫了,从一进宫,她就已经输了,从哪里开始赢。
“下个月本宫出去一趟。”魏贵妃突然想去求一道平安符。
给魏家求吧,就想着魏家好了,她才能好。
杨烟道了一声好。
每月娘娘都会出宫去道观,倒也没有什么。
杨烟送去的东西星烟都收了,备的回礼也不含糊,面子留了,但也没占她任何便宜。
“魏贵妃的心思,怕是比海还深。”采篱叹了一声,回忆起魏贵妃脸上的笑,还真是说来就来,关键是还让人瞧不出来她是虚情假意。
杏枝想的简单,“再厉害,魏家人一造反,她就完了。”
贵妃算是她的顶点。
之后如何,还得看皇上和太后想不想让她好过。
关键就看这一场仗,谁能赢。
星烟倒是没所谓,旁人怀了什么心思,什么目的都与她无关,只要不来干涉她的目的就成。
三日后,第一场仗开始了,魏家攻打周家。
用了当初赢绍替他找出来的理由,与江湖道士李脱勾结,密谋不轨,周家一夜之间,损失了两位侯爷。
周家人奋力抗战,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来宫里找皇上。
“魏敦是想要砍掉皇上左膀右臂。”周大人认为自己就是皇上的左膀,或者是右臂。
这一闹,魏敦企图谋反的事情又往后拖了一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魏家和周家的战役之上。
晴姑姑每日都会给周贵妃讲外面发生的事情。
“周家只剩四个侯爷了。”
“周家只剩三个侯爷了。”
“周家只剩两个侯爷了。”
周贵人又开始发狂。
“贵人想问,皇上为什么没帮忙?”晴姑姑自己问自己答,“当初周大人窜同了道士李脱,画了一副庚娘娘的画像,曾经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觐言,说江湖上有传言,庚娘娘是一代妖妃,有祸国殃民的面相,为了明国的江山考虑,要皇上废了庚娘娘。”
“那江湖传言,就是李脱传出来的,前几日李脱利用妖术蛊惑民众,让民众连燃了街边的好几家店铺,后来被魏家人所控,李脱将周大人与他的那桩买卖,一并都招了。”
“如今,周大人想替自己洗脱也洗脱不了。”
周贵人一阵一阵的熬叫,连连摇头。
晴姑姑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好吧,周大人是被冤枉的。”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不知足,就像娘娘一样,贵妃当的好好的,非要去想那有的没的,结果将自己弄到了这般地步,怨得了谁?”
周贵人摔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手掌断了,手肘还在。
一桌子东西又被她扫在了地上。
周贵妃张着嘴,哭的很凄惨,瞪着晴姑姑,只知道嗷嗷地叫,没人知道她在叫什么,晴姑姑大抵能猜到,毕竟在周家,她就开始伺候她,她最了解她的心思。
“你是在问我是谁?”晴姑姑向她确认。
周贵人果然就不叫了。
“我给你说过,我姓荷。”自从周贵妃哑了后,晴姑姑对她简直就是无话不说,什么都告诉了她。
“你还想听什么?”晴姑姑问完,又掐断了念头,“我看你还是别问了,多为周家祈福吧,保佑剩下的那两位侯爷,能多坚持一阵子。”
“坚持到皇上的棋子布好了,周家说不定就有希望了。”
周贵人瘫坐在了地上,捂脸痛哭。
半月之后,周大人熬不住了,找到了皇上。周家只剩下了他一位侯爷,皇上再不支援,周家就彻底灭了。
为表忠心,周大人给皇上送了一位美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