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对当初的杨添时,井底异常甚至没有对他征求意见,就强制与其完成了交易,用金钱交换一颗左肺。
这在谢宗宇看来,井底异常完全处于一边倒的强势地位,只要是站在井边的人,没有人能与它反抗。
当然,这其中也有沈星此刻是佩戴了防毒面具的原因。
说不定枯井下的这个家伙,在看穿了沈星的“快乐”后,故意说无法完成交易,目的就是引诱沈星将防毒面具摘下,就想和杨添那样,借此强制完成自己的交易。
此刻沈星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多考虑了一层,如果井底异常说的都是真的,它的确无法看破自己的“快乐”,那自己要是把面具摘下,这家伙能不能够发现呢?
当然首先得防着对方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自己摘下面具的可能。
要在井边摘下面具也可以,但不是现在。
想了想,他继续与井底异常展开交流。
沈星:我现在就站在井边,但你刚刚说的感应到的不是我,那感应到了什么?
井底异常:我不是用眼睛看这个世界,所以在我的视野里,我可以“一眼看穿”你们身体的正反两面,上下左右,内外通透。
(此时沈星算是知道它为什么能够第一时间觊觎杨添那颗干净、健康的左肺了。)
沈星:你看见我的时候,看见的是什么?
井底异常:你想知道?那我们做个交易吧,带一个健康的同类过来,那人不能戴你现在戴着的面具。
沈星:那我无法办到,但我或许可以给你其他东西作为交换条件。
井底异常:什么?
沈星这一次没有再回答他,因为谢宗宇一直在旁边看着,而一些信息则不能让谢宗宇知道。
他在考虑该如何将谢宗宇和外面守候着的张志两人支开,并且还要关闭这里的摄像头,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时间回到沈星和谢宗宇、张志三人进入高墙的一刻。
通向高墙内部的小门关闭后,那两名驻守在这里的治安官回到岗亭。
“该巡逻了。”其中一名治安官将防毒面具和配枪递给了马脸治安官。
这马脸治安官接过来后,只是把配枪别好,但没有立刻戴上防毒面具,说道:“我去方便一下,等我几分钟。”
他的同伴点了点头,回到岗亭里坐下,盯着监控视频,此时视频中显示沈星和谢宗宇刚刚走进那阻隔着枯井的透明罩内。
大约一分钟不到,这治安官的后脑勺忽然重重的挨了一下,身体很快歪倒,顺着坐着的椅子滑到地上,无声无息。
公路旁,停靠在路边的商务车半开着门,杨添半躺在放下来的电动座椅上,闭着眼睛养神。
兜里的手机播放着轻音乐,音量开得较小,这样如果外面有人叫喊的话,他也能听见。
不知什么时候,杨添的意识有了模糊的感觉,这是快要睡着的迹象。
不过很快他的潜意识里就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迷迷糊糊中,总感觉身旁有一个人,这个人默不作声,就这么蹲在车内,或是站在车外盯着自己。
仿佛被鬼压床一样,他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感觉那人靠近自己越来越近,努力想要让自己侧身,对着那人的方向,却根本不可能办到。
甚至杨添还能听见自己因为努力挣扎而发出的下意识的呻吟。
“睁开眼睛,只要睁开眼睛就行!”
他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那人似乎已经完全靠近,和自己的脸颊凑得很近很近。
终于,杨添四肢紧绷,拼尽全力、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下一秒,身体无法动弹的感觉瞬间消失。
他赶紧侧头看去,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兜里的手机轻音乐还在响起,是熟悉的“云景之上”曲调。
目光投向半开的车门外,发现那里同样没有人,这一切似乎都是错觉。
感受着胸膛内正在咚咚跳动的心脏,杨添重重吁了口气,正要坐起来时,他忽然感觉耳旁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使得他猛地一惊,快速直起身,往身后看去。
就见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坐在后排的座椅上,脑袋靠前,以这个姿势紧靠着自己的椅背。
杨添被这一幕吓出了冷汗,镇定之后仔细一瞧,发现这坐在后排的人正是那马脸治安官。
这人他认得,是奉命驻守在这里的治安官之一,通常情况下,他们是两人一组,一组值班两天,两组轮换进行。
“你怎么出来了?”杨添坐直身子,脸色极不好看,语气有些愠怒的说道。
他此刻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汗珠,除了现在被吓一跳以外,可能还与刚才经历了鬼压床有关。
随便伸手擦了擦额头,就见这一直没说话的马脸治安官忽然拿出一把手枪,,一言不发的对准自己的额头,枪口的位置还上了消音器。
杨添整个人都懵住了。
不过他知道,治安官平时办案是不会配消音器,而此刻只有这商务车的装备盒中才会有专门配用的消音器,也就是这家伙是直接在车里找出来装上去的。
因为所使用的常规枪械都一样,所以特调员和治安官的手枪消音器通用。
杨添的目光从忽然凑近的那黑洞洞的枪口上移开,看向这平时曾打过几次照面的家伙,问道:“你干什么?”
马脸治安官还是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只是把枪口往车外的方向移了一下,示意他下车。
杨添虽然不明所理,但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有任何反抗,否则这看上去忽然变得古怪的治安官,说不定真会开枪。
他慢慢站起来,弯着腰从车内走了下去。
而马脸治安官同样离开了座椅,手中的枪对着杨添的后脑勺,跟着他来到车外。
杨添回头看向他,这家伙又示意他继续往通向段宅的那条小路进去。
杨添道:“兜里的手机还开着音乐,等我先把它关掉。”
话落,盯着马脸治安官。
对方没有反应,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拒绝。
杨添就当他默认了,慢慢将左手伸进裤兜,抓住了正在播放轻音乐的手机,一点一点的把它从裤兜里拿出来。
看似好像因为裤兜太小有些费力,但实际上杨添已经在兜里将手机屏幕打开,并且准备暗中呼叫谢宗宇组长。
就在此时,噗的一声,上了消音器的手枪忽然被触发扳机,一颗子弹准确无误的射进杨添的裤子口袋,从他的食指和拇指之间划过,穿透了手机,发出啪嚓的脆裂声,又贴着杨添大腿肌肉飞出。
杨添只是本能的左手一抖,左边大腿立刻传来疼痛感。
低头看去,就见裤子破了一个子弹大小的洞,手机已经被击穿,无法使用,而大腿裤子也破烂了一些,上面有鲜血流出,但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骨肉。
心有余悸的抬起头,杨添冷冷地盯着不远处的马脸治安官。
他似乎记起来了,这治安官在治安厅的年度神射手比赛中,似乎有过两年冠的佳绩。
杨添这一次没有再问原因,目光直勾勾的盯了这马脸治安官片刻,从对方那没有色彩的眼眸中,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同时却更加疑惑。
如果眼前这人没有自己的神智,但为什么却可以施展属于他本人才有的射击技术?
带着疑问转过身,杨添把那坏掉的手机丢掉,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去,而身后的马脸治安官则是一言不发的持枪走在后方,枪口始终对着杨添的身体。
仿佛刚才他根本没有开过枪。
杨添作为特调员,平时身上不常带配枪,不过作为京州下辖的平安市特调组,他们的装备比云谷市那边从最开始就要齐全得多,两支笔是标配,而不像云谷那边只有一支静电笔,此刻杨添身上还有一支银色的高压笔。
高压笔就在裤兜里,刚才打电话无果后,他看似已经放弃,实则已经趁把手机拿出来扔掉的机会,一并将那支高压笔抓在了手中。
只要杨添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对身后的马脸治安官来一记强烈电流。
不过有一点杨添并没有把握,如果对方遭遇了电击,会不会在被电击的刹那,下意识或者条件反射般的扣动扳机。
这完全是超出大脑本能的反应,谁也没有把握对方会不会做出这个动作,就是马脸治安官他本人都不知道。
“不能赌,自己这小身板本来就已经不行了,如果再挨上一枪,不管是身体的哪个部位,怕是都比普通人更容易接近死亡。”杨添心中默念。
他虽然将笔尖暗自对准了身后的马脸治安官,而且拇指在笔帽上摩挲了数次,但终究还是忍住没有按下去。
很快来到高墙外,杨添故意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身后的马脸治安官,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做。
马脸治安官几乎想都没想,枪口对着那高墙通往段宅的门口方向轻轻挥动了一下,让他往那边继续走。
而此时杨添也察觉到另一名治安官似乎已经“挂了”,就躺在岗亭的椅子下方,从这个方向还能隐约看到监控视频正在播放,里面似乎有人影晃动。
“我可能要拿一个防毒面具。”杨添试探着说道。
马脸治安官面无表情,把枪口继续往高墙的门口方向挥动了一下,显然不准备让他拿什么面具。
杨添只得继续转身,按照马脸治安官的要求一步一步走到了高墙下的门外,在跟来的马脸治安官的示意下,他拿出挂在腰间的钥匙。
这里的门钥匙只有谢宗宇、杨添和张志三名特调员才有,其他普通治安官同样被禁止入内。
找出钥匙,插入锁孔扭动的一刹那。
站在里面距离门口最近的张志立刻警觉,转身看过来,手中的金色静电笔已经握在手中。
在杨添将门打开后,他立刻看见了张志,随即自己的目光快速往后方转动两下,示意自己身后人,回头看去。
身后不远处的马脸治安官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只是枪口往前方动了动,让他自己走进去。
张志感到诧异,歪着头,视线跃过杨添看向他的身后。
就在此时,沈星和谢宗宇已经相继从枯井周围的隔离罩中出来,抬头就见杨添忽然走了进来,不仅没有佩戴防毒面具,且四肢僵硬、目光快速转动,给人一种自己身后受到了胁迫的暗示。
谢宗宇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身旁的沈星忽对张志道:“把放倒他!禁止靠近,快!”
张志来不及多想,静电笔中一支强烈麻醉的针剂飞出,准确无误的刺进杨添的手臂。
“神特么射我,不是应该射我身后那家伙吗?”
杨添没想到沈星竟然会突然要求张志射击自己,眼睛一蹬,身体一颤,已经被射中,保持着这个姿势咚的一下栽倒在地。
而高墙外的马脸治安官同样一愣,忽然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到,倒地后,一大撮头发猛地立起来,似乎被人抓着,身体被快速脱离了高墙外的门口位置。
在离开了其他人的视线后,这马脸治安官挣扎着想要站起,并且对着头顶方向胡乱开了两枪。
肉眼可见,他的脑袋额头忽然扁了下去,随即咔嚓一下,被一股无形的、锋利无比的力量割裂开。
一股难闻的气息从裂开的伤口处涌出,正要逃逸时,这股气息忽然凝滞,随即就在原地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吸收了。
“嗯?”
一道除了沈星以外,谁也听不见的疑惑声响起,不过很快,这里再也没有了动静。
大约十秒左右,远处的岗亭内,那正在正常运行的监控视频之处,监控数据线从中整整齐齐的全部断裂,画面瞬间消失。
高墙内,此时沈星道:“先将杨添移出去!”
其他人都知道,这家伙这会儿没有戴防毒面具就走了进来,很容易闻到那恶臭气息,进而再次被迫与井底异常完成一次出卖器脏的交易。
所以必须尽快将他移出去。
好在杨添倒下去的时间较早,这个地方的臭气暂时没有,谢宗宇和张志快速将中了强烈麻醉的他抬出了高墙。
沈星跟了出来,就见这两人正吃惊的看着一旁脑袋断裂成两截的马脸治安官。
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刚才我见到这家伙在背后用枪指着杨添,所以杨添打开门进来,应该受到了他的胁迫。”张志道:“可没有看见他是怎么死的。”
“可能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受到了臭气的蛊惑,已经不是正常人。”
谢宗宇直起身,四处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对张志道:“我们先将杨添抬远点,不要靠近这口枯井。”
沈星却道:“你们先走,我留在这儿,我想我找到办法对付那家伙了。”
开启异瞳的目光中,就见从岗亭方向返回的猫偶神不知鬼不觉的顺着此刻打开的门首先进入了高墙内。
其他人都看不见猫偶天生隐形的身体。
谢宗宇问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处理异常的时候,习惯都是一个人。”
沈星摇了摇头,催促他们快点护送昏迷的杨添离开,送去医院救治,随即返身也进入了高墙内,并顺手把门给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