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外天论道会这一批的擂台赛还没结束,每场都要在擂台上一对一的打,估摸着怎么着也要比上个三四天的时间。
昨儿是商粲和云端运气好,都排在了第一天,免去了许多等待的时间。
本来已经完成擂台赛的修士是不必非要来擂台继续观战的,但商粲还是来了,为的是能顺理成章地和挽韶会合,然后谈一谈昨天晚上的经历。
“——大概就是这样,你有什么头绪吗?”
“嗯,消失不见了吗……”活得时间比较久,见多识广的挽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看到那人的脸了吗?”
“没有。”商粲摇摇头,“她一直戴着面具。”
“唔,那就有点儿难猜了。”
挽韶拧着眉,往商粲那边凑了凑,小声说道:“那十有**不是个真人,大概只是套了层皮——但这样的法术就太多了,不说走歪路子的魔修,就连各个仙门都多少有点涉及,比如天外天有傀儡术,落玄宗有剪纸成兵之类的。就连你们青屿,不也有唤灵?”
“……”商粲叹了口气,向后倚去,“那就是毫无线索了。”
“这分明是你给的信息太少!”挽韶立刻感觉到被冒犯了,柳眉倒竖,急着证明自己般向商粲一伸手,“你刚才不是说你们把那身衣服带回来了吗?拿来给我看看先!”
“没有。”
商粲别过头去,仿佛突然对台上的对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在我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当时她和云端二人都在场,而不论是从她们两个(表面上)的武力还是名声地位上云端都远胜于她,这种重要证物自然是该由云端保管的。
“没准现在已经交到天外天掌门那了也说不定。”
她说的轻描淡写,挽韶面上天人交战一番,最终放弃似的往椅子上一瘫。
“行吧行吧,他们能想法子搞定这件事也行,还省得我费脑子了。”
“还有!”挽韶噌地一下转过头,目光灼灼地死盯着商粲看,“你怎么总遇上云端啊?没……出什么事吧?”
商粲没立刻答话,慢吞吞给自己倒了杯茶,她也不喝,只捧在手中,轻轻转动着茶盅,低垂着眼,眸光微动。
没出事。
她和云端昨晚吃完烤鸡之后就回了天外天,一路都很顺遂,最后分别时也只是平淡地点点头就各自离开,仿佛只是恰巧遇上的一次普通出行,值得说出来的事一点都没有。
但就是没出事才显得更奇怪。
她昨日的行为分明颇有蹊跷。第二次夜探天外天被云端逮到,出去后又直奔烟阳郊外的粲者去,还有她与假粲者交手的那两招,纵然她姑且存着要隐藏实力的心思没用灵力,但事后想来,一个御剑都御成那样的修士,竟能配合云中君的剑招,这本就足够令人生疑。
偏偏云端她什么都没问。
不论是商粲的目的,还是她的实力,云端从没过问过,仿佛顺理成章般接受了这些。
云端尽管寡言,心思却向来缜密细致,这般对待一个差不多是陌生人的可疑修士……实在太不合情理。
商粲眼中微沉,开口轻声问道。
“……之前探听到的、她已经都忘了的事,能确定属实吗?”
“这种事我当然不会拿来开玩笑了!”
意识到商粲话里的意思,挽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紧皱眉头回想了一遍,然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会有错的。”
她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做贼似的低声说道:“是你师父亲手封的记忆,还在青屿上下严令禁止在她面前提起你——这都不用我碧落黄泉的探子多出色,凡是那时的青屿弟子,谁都知道这件事。”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反正青屿也来了不少修士,不然——”
“不必了。”
商粲闭了闭眼,将手中的茶慢慢饮下。
“……大概只是我多心了吧。”
毕竟云端昨天晚上也说过她有些想不起来了,她没必要说谎。
至于云端采取这种态度的原因……
商粲撇了撇嘴,突然生出种无所谓的心绪来。
算了吧。
不管怎样,这样的云端总比铁面无私的云端对她来说要方便得多。既然是好事,那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反正她们的相处也只到这场论道会结束——或者说只到商粲夺得道心莲子那一刻为止。
除了手头上的假粲者事件,她再应该关注的只有两件事而已。一是夺得道心莲子,二是解除天外天的结界,让挽韶有办法出去。
其余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
商粲重新端正了心态,决定公事公办地做好眼前的事。
但她想要搞定假粲者的事的话,就绕不过云端这一关。毕竟那假粲者的衣服都让云端拿走了,商粲还惦记着那衣服上能不能找到点儿什么蛛丝马迹呢。
商粲想着事已至此不如坦荡一点,早搞定早完事,干脆直接去找云端问问。
反正她作为昨晚战斗的当事者之一,去问问后续也是顺理成章的,没错。
只是在这个念头生出来之时,商粲才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找云端。
……是哦,这几次遇到云端都是她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了,现在可倒好,到了想找她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去哪找。
抱着“兴许云端也会来看擂台”的念头,商粲硬生生在擂台前坐了一上午,喝掉了天外天三壶半的云雾茶,连云端的人影都没瞅见。
眼瞅着已经日上三竿,天外天正午的钟声响起,商粲慢吞吞站起身来,伸了大大一个懒腰,顺便把在旁边凳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挽韶叫醒。
“呼啊,这擂台也太没劲了。”挽韶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抱怨道,“要全都是这种水平的话,那我看你直接去抢奖品也没什么问题——啊,到吃饭时间了。”
她说着立刻打起了精神,高高兴兴向天外天食堂的方向走去,倒是没忘了回头招呼商粲。
“快走!白给的饭诶!”
“来了来了。”
难得没有什么心情去笑话挽韶堂堂碧落黄泉妖主竟然为能白吃几顿饭高兴成这样,商粲此时的心思仍在惦记着怎么找云端上面。
难不成要她晚上再偷偷溜出来试试?其实也不是不行,就算没碰到云端的话还能顺势去烟阳郊外再看看,没准还能找着什么线索呢。但是就怕没碰到云端又碰到了其他巡夜的人,她可不觉得其他人能像态度奇怪的云端那么好说话——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端着一份饭了。天外天的食堂挺宽敞,但此刻还是显得有点拥挤,毕竟除了天外天弟子外还多加了她们这批参加论道会的人,吃饭的队伍排得长,厅内的空位置看起来也已经寥寥无几了。
所幸商粲看到已经占好桌子的挽韶正对她用力挥着手,不愧是最喜欢吃饭的碧落黄泉妖主,各项准备都做的天衣无缝。
她端着餐盘在挽韶对面坐定,挑挑拣拣地吃着天外天的例餐,嫌弃地撇了撇嘴。和她之前来游学的时候比起来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好吃。
别说跟青屿比了,就连她昨天做的那只烤鸡都比这好吃不少,也不知道挽韶怎么能吃的那么香。
正感叹着妖族味觉果然非同常人之时,食堂中突然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很快噤了声。
不知是不是商粲的错觉,她邻桌的修士吃饭的动作变得斯文了不少。
商粲和挽韶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从众修士压低声音的私语中努力辨别出来几句有用的信息。
“那是玉山君!”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果然是有匪君子……”
“青屿是不是风水比我们这好些?为什么人家就总是出这种……漂亮修士?”
“这、兴许是青屿的餐食和天外天的不太一样吧……”
嗯,原来天外天的弟子们也觉得这地方做的饭不好吃啊。
商粲忍不住想笑,忙绷住脸不去想这种没用的事。她有点茫然地转了转眼睛,向面色不太好看的挽韶发问道。
“……玉山君是谁?青屿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吗?是新来的?”
“……”
挽韶不知为何用一种看到什么匪夷所思事物的眼神看着她,半张的樱唇嗫嚅了两下,不敢置信地开口道:“你、你不知道玉山君?”
“我应该知道吗……?”
商粲懵懵懂懂地反问道,仔细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实在是没找到相关的记忆。
说到底,她除了对云端被称作云中君这件事很熟悉之外,对青屿其他人的封号根本就——
“虚名罢了,道友不知自然正常。”
温润的男声忽的从对面传来,商粲周身一僵,莫名涌上股十分不好的预感。而面前已经抬起头的挽韶看起来神色颇为复杂,正在拼了老命地给她使眼色。
还没等商粲从那表达欲丰富的眼神里分析出什么信息来,身侧就忽然又走来一个人,她今日换了衣裳,不再是熟悉的那身素白锦丝袍,但仍是着白衣,依稀压着青竹纹样,腰间规规矩矩挂着青玉牌,腰身纤细笔直,束的一丝不苟。
熟悉的冷香隐隐传来,商粲喉头一梗,硬是空口咽下一大口饭,噎的她直皱眉。
“喝水。”
水杯被往她手边推了推,商粲没直接去拿,缓缓抬头看去。
端着餐盘的云端也正清清淡淡地看着她,冰雪雕琢般的容颜上无甚波澜,点点头算作招呼,然后又把水杯往商粲手边推推,重复道:“喝水。”
脑中一时有些混乱,商粲默默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这才听到云端满意地嗯了一声。
“除了这桌外,周围看起来都没有空位了,可否容我二人叨扰一下?”
那莫名其妙有点熟悉的男声再次响起,商粲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在呢,忙收回被云端的突然出现扰乱了的心神,心念急转间应着抬起头:“何谈叨扰,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玉山君和气地点点头,放下餐盘,友好一笑,“在下青屿楚铭。”
“……”
眼前人温润如玉的面容渐渐与记忆中那个青屿任劳任怨帮她掩饰课程还给她抄作业的好友重合在一起,商粲险险收住她惊恐的语尾,等到青屿二人入座后也没能完全反应过来,惹得坐到她身边的云端看了她好几次。
原、原来楚铭的封号是玉山君吗!她可是第一次听说!
……也不一定,可能她在青屿的时候听说过,只是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商粲到现在终于明白挽韶的那一系列奇怪表现是什么意思了,她看向正眼观鼻鼻观心只顾扒饭的挽韶,大概明白了对方正向她表达“早干什么去了我都提醒过你了现在我爱莫能助”的信息。
真是自己给自己加难度。商粲默默嚼着饭,有点忧心自己吃完这顿饭会胃痛。
就算云端是已经不记得她了,楚铭他可没被封印记忆。
虽然她现在戴着面具……但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本来在之前碧落黄泉的探子打听到楚铭会来论道会的时候,商粲还打算着从头到尾绕着他走的。这可倒好,论道会第二场比试还没打完,她这就已经和云端楚铭两个人在同桌吃饭了。
商粲在心中深深叹气,夹起一筷子炒蛋塞进嘴里。
呸,有蛋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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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可能也发现了,那就是这个天外天论道会的擂台赛并不会写的多仔细,就很不重要。
好想写商粲掉马哦(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