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巨树散发出道道乌幽的光,如同支柱般撑起整个空间。
白木俊仰起头,望着王座之上的神明,温和的回应道。
“我来了,神明大人。”
语调十分自然,仿佛他身处的地方不是幽界,而是在神社的本殿之中。
一时间,神明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样的对话,就像每天回到神社时,对方对自己的问候。
嗯,很熟悉,很温柔......
等等,自己怎么又在想这些了!
神明猛然回过神,她小脸一板,无比严肃道。
“那么,生灵,你考虑的怎么样?”
“告诉本神,你的答复是什么?”
“考虑?考虑什么?”白木俊有些困惑道。
“哼,明知故问。”神明没好气道。
“你之所以故意触怒本神,不就是想试探出本神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吗?”
“现在本神允许你来到本神面前,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吧?”
她双眸凝视着白木俊,手指轻轻叩击王座的扶手,清脆的声音在幽邃的空间内传出许远。
“生灵,本神问你。”
“你愿不愿意跟随在本神身边,继续侍奉本神?”
说完,神明端坐起身,等待着白木俊的答复。
继续侍奉神明大人?
听到这话,白木俊若有所思道。
“神明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留在幽界之中吗?”
“嗯......大概是这个意思。”神明的声音略微有一丝不自然。
毕竟她乃是幽界之神,一直以来,都只有其它生灵祈求她的份。
像这样放低姿态的请求,自她成为幽界之神以来,还是第一次。
当然,之前被封印记忆的时候不算。
原来心里面,会这么紧张的吗?
神明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忐忑,开口问道。
“那么生灵,你的回答呢?
白木俊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神明大人。”
“你突然这么说,一时间我很难做出决定。”
“所以,我想询问神明大人几个问题。”
“听完神明大人的回答,我也会给出我的答复。”
又、又要问问题?
听到这个字眼,神明条件反射般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要岔开话题。
但她随即又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已经恢复了幽界之神的权能。
无论再怎么刁钻的问题,对她而言,也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解答。
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神明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好,你问吧。”
白木俊缓缓开口道。
“刚刚我在光球中看到的那些景象,是神明大人成为幽界之神的历程吧?”
“嗯,没错。”神明点头道。
“那其中的每一道光芒,都和本神一样,代表着一位诞生自原初的古神。”
“自诞生以来,这些古神便在混乱之中互相厮杀,只为决出最后的胜者。”
“因为那位胜者,将掌握至高无上的权柄。”
“这权柄涵盖一切力量,揭示了一切真理,只要能得到它,抹平混乱、缔造秩序、带来规则,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哪怕是古神,也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
白木俊继续问道。
“既然如此,那神明大人最后又为何会选择沉睡?”
听到这个问题,神明双眸忽然暗淡了下去。
她抱紧双腿,蜷缩在王座之上,一时间沉默不语。
半晌,才从膝盖后,传来了低落的声音。
“因为......找不到意义啊。”
“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要得到权柄,又为什么要成为这样的存在......”
“这,根本不是本神想要的。”
“从一开始,本神就没想成为胜者,本神......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可在本神得到权柄之后,就连死亡的概念也消失了。”
“因为在幽界无限的时间与空间之中,不再存在任何再能威胁到本神的因素。”
“权柄不但没能给予本神答案,反而否定了本神存在的意义,这才是最荒谬的事情。”
“用你们生灵的感觉,就像是这里,空空的,很痛苦。”
神明伸手,按在自己胸前,心脏的位置上。
“所以神明大人才会创造出幽界?”
白木俊轻声询问道。
神明略微有些惊讶的望了白木俊一眼,随即承认道。
“是的。”
“本神思索了很多,最后才得出结论。”
“或许上位者存在的意义,只有从下位者那里才能体现出来。”
“所以本神才创造出了幽界,成为幽界的主人,允许生灵的诞生,并赐予它们向本神祈求的权力。”
“但是,本神错了。”
“尽管它们敬畏本神,甚至恐惧本神,但潜意识里却只不过是将本神当作许愿的工具,唯一在乎的事情是自己的愿望能不能实现......”
“无论是怎样的生灵,展现给本神的,都只有各种理由的自私与**。”
神明语调一顿。
“但是你不同,生灵。”
“你的存在,对于本神而言,十分特殊。”
“本神一直在期盼着,像你这样的生灵的出现。”
“本神曾经赐予过许多有资质的生灵力量,希望能出现生灵,能带来一场变革。”
“但全都失败了。”
“获得了本神力量的生灵,根本无法理解这份力量的本质,简直是在让本神的力量蒙羞。”
“但只有你,是主动从本神这里窃取了力量。”
“这意味着,你很有可能,能看到本神眼中的世界。”
随着神明的话语,她身后的乌幽巨树上飘下一团光芒。
缓缓变形,凝聚成另一把王座。
大小约是神明王座的一半,落在神明的王座一侧,散发出神秘玄奥的光芒。
一阶阶漆黑的阶梯在白木俊面前浮现,一直抵达王座之前。
神明直视着白木俊的双眼,郑重道。
“留在幽界的话,本神将赐予你接触权柄的机会。”
她语调一转,继续说道。
“当然,本神也知道你心中关于神社的顾虑。”
“放心,那毕竟也算是本神的神社,本神也不希望它荒废。”
“按照你们原来的划分,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只需要侍奉本神五.....不,六天。”
“周日的时候,本神会允许你回去,打理神社。”
神明伸出手,纤白的手指在白木俊面前摇晃着。
“这样的安排怎么样,生灵?”
“嗯,听起来十分合理,不愧是神明大人的考量。”白木俊赞同道。
“是吧?”
听到这,神明俏脸上不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白木俊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
“但是,我拒绝。”
霎时间,神明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呆滞的望着白木俊几秒,随即整个人逐渐变得气抖冷起来。
咬牙切齿道。
“你.....你不是说只要本神回答你的问题,就会答应留在幽界的吗!”
“谎言编织者、愚昧无序之灵!竟然敢欺骗本神!”
“本神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还这么无情!”
“我并不是在欺骗神明大人。”
白木俊迈步,走上漆黑的阶梯。
平静的说道。
“而是在听完神明大人的回答之后,有一件事,我反而更加确定了。”
“幽界,不一定需要主人。”
“但神社,不能缺少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