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
“朱大人可在?”
冯众当真万般不易,寻到老皇帝齐疆午歇的空隙,急匆匆便溜出了宫门去。他轻车熟路入了一座院落,一行走一行就在高声的喊着。
“朱大人!原来你在此处啊,魏大人也在。”
冯众拐了个弯儿,先是听到哈哈的笑声,随即定眼一看,有两个高壮男子正坐在亭间畅饮,可不就是他要找的人朱大人朱建舟吗。
“原来是冯公公来了。”
朱建舟喝的有些面红耳赤,对着冯众举了举酒杯,道:“我正与魏老弟畅饮,正巧冯公公也来了,一起喝两杯啊。”
旁边的魏仁德立刻笑呵呵拍马屁道:“这朱大人家里藏的酒,就是不一样,我今儿个可真是三生有幸。”
“喝!多喝点!”朱建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冯众见他们就要喝的烂醉如泥,是一点子也笑不出来的,道:“朱大人,可是你派人去刺杀太子的?”
冯众面色难看,语气也是冲的厉害,眼看着刚才还好好儿的气氛,瞬间便要尴尬下来。那魏仁德立刻打起圆场,笑着道:“嗨,冯公公火急火燎,就是为了这事儿吗?小事一桩罢了,急个什么劲儿,一切都在咱们朱大人的掌握之中。”
魏仁德这般一说,简直便是“不打自招”,承认了刺杀太子齐行云之事,便是朱建舟干的,而且这事儿怕是连魏仁德也参与其中,知之甚详。
冯众当下恼了,嗓音拔高了不少,尖锐了不少,道:“朱大人,当初咱们可是约定好了,一切都要听我的指挥。眼看着大事儿就在眼前了,你们怎能……”
朱建舟也恼了,不客气的打断冯众的话头,道:“婆婆妈妈什么?咱们可是要举大事的人,杀个老的算什么?还不是要被一个小的骑在头上拉屎撒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齐疆这个老皇帝杀了,再把齐行云这个小的也杀了,倒是干干净净,以后这大齐的万里江山,便是咱们的了!”
按照冯众的意思,他们虽是造反,却也要名正言顺,否则指不定第二日便被暗杀了去,寝食难安。但是朱建舟可并非如此之想,他是不服气齐行云这个瘸子太子的,竟是荒唐到想要改朝换代,甚至自立为皇,登基为帝!
魏仁德一瞧,这是要吵起来,连忙道:“冯公公大可不必担心,朱大人乃是殿前司都点检,统帅所有宫内禁军。这在宫内,本就是朱大人说了算。再加上您照应着,就算没有太子这傀儡,咱们也出不了岔子。再者说了,这宫外,不是还有我给二位盯着吗?”
这朱建舟趾高气扬,说起造反来底气颇足。他乃是殿前司都点检,手里握着皇宫内的一应禁军,的确不可小觑。而那魏仁德官在五城兵马司,乃是个副都指挥,说白了便是守城门的头头,这官儿说起来不大,但是手里面的确有些个实权。
今儿个一大早,便是魏仁德在城门处安插眼线,发现太子殿下齐行云与督主花安在一同出城,这才有了后续的暗杀举动。
朱建舟喝多了,嗓门子也大,道:“我说冯公公,你就别瞎操心了!再有几天光景,一切就都准备好了。这禁军中不听话的人,我都已经换的差不离儿。到时我一声令下,皇宫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什么皇上太子九千岁,都是狗屁!”
冯众是个谨慎的性子,只觉得事情不可能像朱建舟说的这般轻而易举,道:“朱大人您想的也太简单了,这事……”
“我想的简单?”朱建舟冷笑:“我看冯公公才是想的太简单了,拉拢什么吴大人,煽动什么舆论,那些愚民懂得什么?倒是吴大人差点坏了咱们的好事儿!眼下叫你杀个人,还做的不利索,还叫我与魏老弟给你擦屁股!”
朱建舟说的着实粗俗,冯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已然气得说不出话儿来。
朱建舟趾高气扬,道:“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两日糊弄好了老皇帝,别叫他生出什么疑心来便是了。吴大人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人都死了,一了百了,我已经派人去毁尸灭迹,必然不会叫你落马的。”
……
花安在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齐行云等的有些个失了耐心。
他止不住想着,这花安在怕是撇下自己,独自一人走了,想要叫自己一个瘸子,在此地自生自灭。
“是了,”齐行云想到此处冷笑一声:“花安在向来没什么好心。”但他却未有料到,我从始至终只是佯装双腿有疾罢了。
前一刻齐行云还在冷笑,但莫名又思忖起来,花安在迟迟不归,或许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为了救自己险些丧命,背上还有伤口,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可怎生是好?
“孤在想些什么?”
齐行云立刻摇头,自己居然担心花安在?这是何等滑稽之事?
他与花安在并非有什么血海深仇,却是无法共存之人,按理来说,齐行云是万万不会担心花安在的,可眼下齐行云还就止不住担心起来。
若不然……
齐行云心道,出去找一找罢。
他堪堪站起身,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当下双目一眯,连忙复又坐下。
是花安在回来了。
齐行云脑海里蓦然蹦出一个念想,原来他未有撇下我。
“我回来了。”
果然是花安在回来了,手中大包小包的拎着,怪不得一下子去了这般久,估摸着买东西就花了不少时辰。
齐行云有些纳罕,道:“这些是什么?”
花安在木着脸,将手里头的东西尽数放下,道:“衣服,干粮,还有轮椅。”
他回身又指了一下破庙外面,道:“还有马车。”
齐行云更是纳罕不已,道:“你从哪里弄到这些的?”
“自然是买来的。”花安在道。
花安在寻到小路,一直顺着往前走,便看到个小村子,虽说不甚繁华,但是买些个东西还是可以的。
花安在寻思着,自己的腰带被齐行云扯坏了,衣服背后也被长箭刺破了,看起来狼狈不堪,的确应该重买一套比较好。
花安在又寻思着,眼看着从一大早出城,中间又是逃命又是做激烈运动,一整天不曾进食,也的确应该买些吃的垫垫肚子。
正巧,花安在买了吃的和衣服之后,又看到村子里有一农夫正在制作轮椅,应是为他上了年纪的老母做的,便花钱买了下来。最后再买下一辆马车,这才踏上归路。
齐行云全没料到花安在出去一趟,会买回这般多的东西来,倒是想的周周全全。
花安在递了干净衣裳给齐行云,齐行云接过,道:“衣带还我。”
一条衣带罢了,齐行云也不是非要花安在还回来,只是那衣带上的带扣,齐行云是极为喜爱的,金镶白玉,雕工精湛,气质典雅。
花安在难得有些犹豫,沉默片刻,还是将衣带解了下来递给齐行云。
齐行云一瞧,皱眉道:“带扣呢?”
花安在只递过来一条衣带,上面的带扣不翼而飞。
花安在木着脸,都没说话,指了指地上的衣服、食物和轮椅。
齐行云脸色微变,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花安在身上是没有银子的,但他却买来这般多的东西,哪一样不需要花钱?想当时花安在灵机一动,便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带扣给当了,一共换来五两银子,买了马车、轮椅、衣服和干粮,那是花的干干净净。
“你说……什么?”
齐行云不敢置信,他的带扣只值五两银子?
花安在诚恳的点点头,道:“回去赔给你。”
齐行云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好发作,当下也不再言语,气闷的去换衣裳了。
一行换衣裳,齐行云便在一行想着,这花安在怕是诚心想要气死孤,万不能上了他得当。
是了,左右不过一个金镶玉的带扣,不值得什么,孤又如何会放在心上呢?
齐行云自我安慰着,却当真是越想越生气。
他换好衣裳,回过头去便见花安在也在换衣裳,这会儿除掉了外衫,光裸着脊背,动作慢条条的。
红色的伤痕蔓延在花安在背上,因着伤口还有些疼,所以花安在动作缓慢了一些个,穿衣服的举动仿佛慢动作。
齐行云只看一眼,立刻撇开头去,佯装什么也未有看到的模样,但心里莫名狂跳了数下。
齐行云心道勿要多想,干脆背着身坐在一旁,拿起干粮来,开始填饱肚子。
他一块饼子下肚,时间也不算是短,却还未见花安在换好衣服过来,着实令人费解。
齐行云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看到光裸的花安在,只是这么一想,心跳就快了半拍,嗓子眼里也一阵阵的发涩。
他寻思着,必然是刚才吃的饼子太干了。
又等了一会儿功夫,花安在还是没声,齐行云这才转过头去。原来花安在早已换好了衣裳,竟是靠在角落睡着了过去。
花安在面带倦色,睡得不甚安稳,兀自梦呓了一声“太子……”。
齐行云未能听得太清楚,但仿佛听到花安在在叫自己。他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略微俯身下来。
就听花安在低声喃喃的道:“太子,轻……轻点,好疼。”
齐行云心尖一跳,莫非花安在梦到了孤和他在……
齐行云心中并未感觉分毫的旖旎,只是黑着脸忖道:疼?孤的技术当真这般的差?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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