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天色逐渐被黑夜吞没, 街道上走动的丧尸逐渐散去，只留下空旷、狼藉的街道。
军用车驾驶室内，苏格拧开一瓶水递给旁边卢一崖, 又替怀里的艾思剥了糖纸。
“他们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几个小时前，苏格和卢一崖从艾思父母那里得到了新的线索。
格木医院背后的力量或许和基地、病毒研究所是同样的存在, 三者之间是有联系。
当年夫妻俩就是在格木医院里进行的基因改造，通过细胞内基因的改造, 孕育了艾思。
他们后来打听到，乔治也是在格木医院出生的。
卢一崖接过瓶子, 瞥着眼睛留意前面路况，脚搭在刹车上，“不管可信度多少, 去一趟医院总没错, 按照他们的说法，格木医院并不是一般的医院, 是和病毒研究所、后方基地有直接关联的。”
艾思父母给到的线索, 指向了格木医院。
到了这个地步，艾思父母没有必要说谎。如果是假话, 那也半真半假，格木医院可能是个陷阱。
苏格想法和卢一崖差不多，艾思父母没必要说谎, 尤其是格木医院的位置，处于三个街区的中间，而且正好和基地、病毒研究所形成一个三角。
艾思咬着糖，发出很细碎的声音，抓着苏格衣服, 一脸天真问，“哥哥，我们要去医院看病吗？”
听到艾思的问题，苏格注意到艾思抓自己衣服的力气有些重，心里浮起一个念头。
艾思很怕去医院。
“平时去过医院吗？”
苏格语气平和，很像是在哄人，“上次我们从商场出来时，你有让我救你，对吗？”
“我不喜欢医院，那些人每次都要抽很多次血，检查很多东西，我像是一个布娃娃一样，随那些人摆布，我不喜欢。”
艾思的思维逻辑能力还有表达能力，已经超出了这个年龄段普通孩子。
后排的乔静和安森听到艾思的话后，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一个不足六岁的孩子，拥有这样的逻辑能力和表达能力，已经快像是成人了。
如果不是艾思父母有意阻断她和外界信息的接触，恐怕艾思早就在荒芜之城成了天才少女。
“是刚才爸爸妈妈说的医院对吗？”
“是。”
艾思抿着嘴里的糖果，黑溜溜的眼睛观察着开着的卢一崖，发现卢一崖的态度和苏格一样，不由歪了头，小声问苏格，“这个叔叔，和哥哥你一样。”
苏格怔了下，有些意外艾思对于人情绪的感知力，但一想到她并不是个普通孩子，就不会奇怪了。
“哪里一样？”
“不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艾思认真说完，朝卢一崖伸出手，“叔叔，你吃糖吗？我口袋里还有很多。”
听到艾思的话，卢一崖点头，“正好，我嘴里有点苦。”
艾思笑弯了眼睛，从裙子口袋里摸出糖，交给苏格，“哥哥，麻烦你了。”
苏格挑眉，看向卢一崖，见对方眼里笑意，不禁摇头失笑。
剥了糖塞到卢一崖嘴里，指尖被对方用牙齿咬了下，看着指尖上的牙印，苏格撇撇嘴。
幼稚。
艾思乖巧地任由苏格抱着，眼睛盯着挡风玻璃外的世界，一脸新奇。
入夜后的荒芜之城依旧没有什么丧尸走动，只是相比昨天偶尔还需要解决几个丧尸的情况，今天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摇下车窗，苏格看着那些蒙尘一般的高楼大厦，蹙了蹙眉。
这座城里，究竟还有多少活人？
“卢哥，你们还在吗？”
交给安森的对讲机忽然传来声音，是孙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慌。
正研究地图还有线索的安森听到声音，立即按下按钮回复，“怎么了？我们一直跟在你们——”
“没有，我们看不到你们的车了。”对讲机那边的孙桥打断安森的话。
闻言安森猛地抬头看向前座，还没来得及开口，急刹车的摩擦声刺耳响起，人往前一抻，对讲机差点甩出去。
“怎么了？”
“保持安静。”
安森的话才问出口，卢一崖立即回答。
乔静捡起对讲机，捂着听筒的位置，压着声音开口，“我们这边遇上一点状况，你们也小心。”
过了好几秒都没有声音传来，乔静一边往窗外看，一边继续说，“我们在一个路口，左边是一家美发店。”
在这种时候，几秒钟突然变得很慢。
直到乔静背心快冒汗时，对讲机那边传来一声惊叫，随后就是一阵混乱的枪击声。
“有大批丧尸，我们没有经过什么美发店，惊悚世界可能——”
电流窜动的声音乍一想起，整个话机占线，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完全听不清孙桥在说什么。
信号失联前一秒，只听到路泽那边大喊了一声“医院见”，随即彻底失去了联系。
静谧的车厢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其余的动静全是来自于苟延残喘的对讲机，时不时发出电流声。
乔静盯着对讲机半晌，看向卢一崖和苏格，“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太黑了，就算是街上有灯，但整座城依旧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街道上高楼的阴影落下，四周亮着的霓虹灯反而让视线变得扭曲。
那些阴影之下，蠢蠢欲动的生物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
“艾思，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声，好吗？”
苏格一只手摸到腰后，碰到别在腰间的枪之后，心安了不少。
这是卢一崖给他专门找的，之前他跟着卢一崖去过打靶场，也练过不少时间。
比不上专业的，开枪至少不会像乔静那样胡乱瞄准。
艾思重重点头，乖乖答应，“好，我一定不会出声，除非你让我说话了。”
说完后，艾思捂了一下嘴巴，瞪着眼睛往外看，“哥哥，外面有好多人。”
话音刚落下，苏格和卢一崖迅速看向对方，然后同时看向窗户外，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艾思说的好多人，在哪？
乔静呼吸一促，下意识地吞咽了下，不自在地往外看了一眼，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漫开。
根本没有人，艾思到底在说什么？！
安森悄悄举起了枪，生怕下一刻就有不明生物从未知的地方扑出来。
基地里的那些东西，他还记得，那些怪物，躯体高大，动作却很敏捷。
苏格压着心里的疑惑，耐心问，“你能告诉我，人在哪里吗？”
艾思不解地看向苏格，“哥哥感觉不到吗？血腥味，好重的，比爸爸杀鱼的时候还要重，他们人在哪里？当然是藏起来了。”
血腥味？
苏格认真地嗅了嗅，发现空气里真的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很淡。
漆黑的双眸盯着艾思，眼里依旧没有半点看另类的眼神，更多的是感慨。
如果艾思被世界所知道，那一定会引起轰动，她再也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成长。
会成为所有科研人员眼中的研究对象。
轻轻摸了一下艾思的头，苏格向卢一崖点了点头。
看来黑暗中的危险已经逼近了，去医院前，势必要经历一场恶战。
“乔静，一会儿你和小艾思待在车里一定不要下车，这辆车是从他们基地开出来的，我们测试过，这些实验体没有办法攻破。”
卢一崖将车子的手刹拉好，解开安全带之后没有熄火，只熟练地上了弹匣。
咔一声响，弹匣归位。
卢一崖神情镇定地看向苏格，见苏格已经摸出了那把枪，看了他几秒后，转而看向后面的安森。
他相信苏格会保护得了自己，也不会轻易殒命，剩下的就是安森了。
安森身体素质不错，刚才跟着他们在基地也练过手，但接下来——
“安森，注意安全，不行就上车。”
安森点头，摸了摸脑袋，“老大你放心，我惜命得很，我还没结婚呢。”
他的梦想就是，结婚之后一家人过上童话世界里的生活。
闻言卢一崖笑了笑，“那祝你好运？离开惊悚世界后，可以很快结婚。”
安森一头红发格外惹眼，在浅色的瞳孔衬托下，越发显得像个混血。
“老大，这要是咱们一块出去了，也就是不能休息站之间互相串门，不然我铁定跟你取取经，你看看这小苏格在你面前，乖得像只猫。”
安森说话不过脑，刚说完感受到来自苏格的眼神后，缩了缩脖子，看着车窗外，假装查探情况。
乔静从苏格手里接过艾思，紧紧抱着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
丧尸，外面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东西肯定是丧尸，一旦——
她还不想死。
“你别怕。”
艾思伸手覆在她手背上，“哥哥和叔叔会保护我们的，他们说的。”
安森故意问：“那我呢？我这一头红发，难道还不够正义吗？这可代表不死之身。”
艾思看他一眼，认真说，“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
低头整理以备不时之需弹药的卢一崖听到这话，稍稍抬起眼，瞥了眼苏格。
垂眼时说：“放心，会没事的。”
苏格看着卢一崖戴手套的动作，看着那截露出的手腕，“这里，露出来了。”
外面丧尸的数量难以预估，说不定三个街区的丧尸都汇聚到了这里。
血腥味，意味着有生物死亡。
这群丧尸正在进食，他们的闯入或许打断了属于它们的狂欢盛宴。
卢一崖拉好手套，确定身上除了脸之外都已经做好保护，正打算交代苏格时，车身忽然轻微震动起来。
其余人脸上表情凝住，随后蹙起眉。
苏格用眼神向卢一崖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是地震之类的灾害，也没有听到爆炸声。
为什么地在抖动？
卢一崖表情瞬间严肃，转头看着因为灯光作用，透出几分光怪陆离之感的街道。
“是共振。”
话音刚落，外面街道上的那些建筑物里，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往外走。
一个，两个，十个，三十个……
并列成排的丧尸不断涌出，黑压压一片，如压顶的黑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