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有人在床底吃东西。
苏格身边的林小小脸色立即变了, 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被石头绊住，踉跄着坐在石台上。
大晚上的, 什么人会在床底吃东西？
那只有一种可能，吃东西的根本就不是人。
看了眼已经快到牌坊的卢一崖和杜南方，苏格收回视线, 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放在手里给小孩看。
糖纸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的光, 漂亮得像是梦。
苏格看着小孩黑圆的眼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的？你告诉我的话, 这颗糖就是你的。”
小男孩脑袋也圆乎乎的，脸上被晒得有些黑红，睁大眼盯着苏格手里的糖果, 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有些怯生生地盯着苏格, 眼里全无对陌生的警惕，只有好奇, “真的给我？”
“是, 给你。”苏格把糖递给小男孩，“可以告诉我, 吃东西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接过糖果，小男孩像是拿宝贝一样两只手捧着，凑到眼睛前看了看, 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
好香。
隔着糖纸都能闻到香味。
“村里的孩子都能听到，而且——”
“而且什么？”
苏格见小男孩欲言又止，立即追问，“我还有其余的糖果，我想知道而且什么？”
话音刚落, 屋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年纪看着有些大了，应该是小男孩的奶奶或者外婆，全身上下灰扑扑的，只有围裙的颜色格外引人注目。
白灰色的围裙上，能看到一些斑驳的褐色痕迹。
“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屋里喝汤，今早上刚熬的肉汤，小孩子多喝汤才能长个子。”
老婆子握住小男孩手腕，当苏格不存在，拉着他往里走，“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婆婆，我不饿，我很饱。”
“早上天没亮就熬的一锅肉汤，你喝两口，你爸妈不在家，我得管着你们。”
小男孩回头看了眼苏格，摇摇头，“可是我不饿，婆婆你自己喝吧，对了，妹妹呢？”
老婆子叹了声，“四丫大早上的被你爸妈抱走了，说要带着她一起去。”
小男孩看着院子里的厨房，白色的热气飘至棚顶便散去，消散在空气里。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
肉汤。
小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喝肉汤？太腻还是这里面另有玄机？
苏格盯着祖孙俩进去的背影，脸色暗了暗，沉着脸转过身，看着吓到的林小小。
“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林小小坐在那里，如临大赦，终于缓了口气，抬手时不小心碰到了土地庙的瓦，发出声音来。
整个人几乎是弹起来，几步跑到苏格旁边站定，“那、那土地庙——”
苏格皱眉，看着土地庙里供奉的供果还有规整插着的签香，“土地庙好像没昨晚那么破败。”
“嗯嗯！你看那瓦上都没有青苔，而且昨晚上不是缺了一个角吗？今天看是完整的。”林小小飞快说完，“对了，刚才你和那小孩说了什么，我看那个老婆婆出来的时候，小孩怎么有点不乐意。”
闻言苏格扭头盯着林小小，“你说什么？”
林小小被苏格的态度吓一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试探着问，“我说土地庙缺德角被补上了……”
苏格打断，“不是这句。”
“那个老婆婆——”
“下一句。”
“小孩有点不乐意。”
“你怎么看出小孩不乐意的？”
苏格缺乏和亲人的相处，从小到大，野生野长，要不是遇上卢一崖，他的共情能力大概比现在还差。
打量着苏格表情，林小小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原来是问这个。
歪着头笑道：“你见过谁家的小孙子家里长辈不疼的？尤其是这种村子里，男孩更为珍贵，尽管我也鄙视重男轻女，但不得不说情况是这样，所以小男孩应该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尤其是老一辈更为宠溺，但见到那个老婆婆时，小孩脸上表情很麻木，老婆婆对待孙子的行为也……不太正常，反正就是不太像亲近的祖孙。”
苏格怔了下，不知道林小小是怎么从表情有些不乐意分析到这一堆有的没的。
耐心等林小小说完后，看着她，“所以你认为小男孩因为老婆子对他的态度，所以不乐意。”
“也不太对，就是一种感觉，这祖孙俩各怀心事。”
林小小皱着眉，挠了挠头，也有一点摸不准，正苦思时，忽然闻到一股味道，忍仔细嗅了嗅，“怎么有肉的味道，好香。”
回身看向刚才小男孩待的位置，苏格忽然发现篱笆上面有什么东西，走近了一些。
“小小，这里有东西。”
闻言林小小再害怕也只能跟上去，边说话边朝篱笆上看去，“什么东西，难道是——”
“我妹妹不见了，昨晚上她还在隔壁房间睡着。”
苏格盯着林小小，抬眼看向刚才祖孙俩走进的屋子。
—
“卢哥，牌坊后面的字不见了。”
杜南方站在牌坊下，仰头望着牌坊，喃喃自语一般道：“我记得是有的。”
卢一崖站在村口的石碑前，比起昨晚的破败，白天显然好不少，只不过字迹却是一样的。
但名字却变了。
阳山村。
听到杜南方的话，卢一崖应声，“白天和晚上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石碑上的字也变了。”
杜南方瞪大眼看向卢一崖，揉了揉脖子走到他旁边，往石碑看去，果然不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杜南方不自觉地朝牌坊正面看去，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栽倒，“卢哥，牌坊上的字也有了，你看。”
卢一崖刚才便看到了牌坊上被毁掉的铭文，内容不复杂，大意是褒奖阳山村出身的一个官员，廉明清正，为百姓谋福，朝廷特意立牌坊。
环顾一圈，视线在村口灭了的火堆上停留一阵，卢一崖朝着村外走去。
“跟上。”
卢一崖怀疑村外的情况和昨晚看到的也不一样，两侧的庄稼倒是并无什么差别，山也还是那些山，只是——
走了大概两百多米，卢一崖突然停下。
“旁边的那些人头，真是瓜。”
杜南方脸色有点难看，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可是不管他眨几次眼睛，那些藤架上挂着的的确是瓜。
压下心里的恐惧，杜南方问：“那现在要怎么办？白天这样我们根本拿不到线索，说不定还会——”
已经过去近十个小时了，但他们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唯一得到的就是三十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改变了这个村子的命运。
“你先回去找苏格他们会合，我进山里一趟。”
卢一崖走到路边，在树叶堆里扒拉出一根泛黄的竹竿，拿在手里掂了掂，“记住，路上不管遇到谁都别多问，直接去土地庙那里找苏格和小小。”
杜南方看向来时的路，心里发憷，但知道卢一崖不会陪自己回去，只好站在原地。
“我在这里等你不可以吗？”
闻言卢一崖看了看他，发现自己的确是高估杜南方了，看上去有些过于瘦的身材，加上不算高的个子，如果气色好一点，可以当作初入大学的小朋友对待。
抬手往后撸了一下头发，几根头发从额头上擦过，卢一崖犹豫了下点头。
“我送你到村口，你在村口附近等他们，应该很快会过来了。”
杜南方眼睛一亮，立即点头，“谢谢卢哥。”
“嗯。”卢一崖拿着竹竿走在前面，不时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心里慢慢升起一个疑惑。
为什么在走这条路的时候，会有种被监视的错觉？
两人回到村口时，发现苏格和林小小已经快过来了。
林小小眼尖看到他们，立即招了招手，“你们从外面回来了？怎么样，田里都有什么，是不是有黄牛犁地，还有打稻谷的。”
苏格走在她后面，蹙眉想着刚才的事。
从那个小男孩到后面能进行互动的每一家，都有一个问题，就是曾经听到过晚上有人吃东西的声音。
而且共同点是，只要是小孩听到了声音，第二天家里兄弟姐妹就会有出远门的。
“在想什么？”
卢一崖走到苏格面前，看着人直直撞到自己怀里才醒过来，无奈失笑，“撞疼了？”
苏格茫然抬头，看到是卢一崖后才摇摇头，然后又点头。
余光扫见杜南方正在往他们这里看，苏格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不露声色挡住他看向卢一崖的视线。
“我和小小从村里的npc那里打听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苏格犹豫了一下，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只是说出来，林小小和杜南方可能会承受不了。
“有一些小孩在晚上听到过家里有人啃东西的声音，像是在嚼骨头。”
苏格说完观察着卢一崖的表情，“我想到一个很老的故事。”
“老变婆。”
卢一崖很快反应过来，“民间传闻里，专门变成家里长辈出现的怪物，以啃食幼儿手指为生。”
苏格点头，“有的地方也称为鬼婆，各地说法不一，但传言里的受害者都是小孩，有一个幸存者还会被它邀请一块——”
说到这里苏格停下来，无奈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近听他们说话的林小小和杜南方。
林小小脸上表情极为难看，一想到刚才闻到的肉香味，胃里翻涌，一阵一阵恶心漫上来。
“真的是——”
杜南方震惊地说不出话，看向村子的眼神里布满惊恐，连嘴唇都在发抖。
四人站在村口，表情各异，但心都同时沉了几分。
“你们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进去？看你们个个长得漂亮，要进去我家里坐坐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林小小惊声尖叫，闭着眼睛直接往苏格身边挤。
“啊——！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个剧情世界不建议胆小的在晚上看，是有点恐怖qu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