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只在晚上出现, 而且专门挑有小孩的人家下手,对苏格他们而言,没有小孩就没办法深入了解这件事。
回到堂屋, 面上覆着一层灰的箱子放到桌子正中间,挂着的那把铜锁已经有了锈迹。
苏格拉开椅子坐下,扫了眼对面坐着的杜南方, 随后垂眸盯着身前的桌面。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不太清楚, 杜南方到底想做什么,不是在害人, 反而在寻找什么。
难道他是非玩家?
之前苏格和卢一崖都理所应当的认为非玩家可能会是齐思雅、豆豆中的一个。
看来,不管是不是熟人,下意识地排除在外不是件好事。
林小小今天和苏格在一起, 自然知道那鬼婆是个什么东西, 眼看着已经过了中午。
如果没有小孩,那今晚就不可能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左右看看, 最后目光定在苏格身上, 林小小忍不住问:“刘大叔家里没有小孩,我们也都是大人, 那鬼婆也不可能来我们家里,这要怎么办?”
“那我们到村子里说,家里有小孩, 这样串门,让对方以为我们这儿有,这样行不行得通?”齐思雅难得大胆开口出主题,不自信地看了一眼其余人。
林小小一听,赞同地点头, “我觉得这样行,反正它也没有透视眼,不可能知道家里到底什么情况,我们试试看呗。”
齐思雅见林小小认同自己,松了口气,干脆顺着林小小的思维发散,越说越像样,仿佛马上就能引来鬼婆。
小孩。
关键就在于用小孩来引鬼婆上钩,想要鱼咬饵,总得先有饵才行。
苏格看向卢一崖,发现卢一崖沉默不言,而且一脸有心事的样子,眼珠转了转,站起身往外走。
距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他已经有了想法怎么弄个小孩过来。
比起这个,他更一崖刚才和现在在想什么,难得的不在状态。
刚走到院子里,还没到树下坐着,就听到有人跟来的脚步声,苏格转身看着来人,笑了下。
“看你在发呆,还以为你真走神了。”
卢一崖没理会苏格话里的打趣,走到树下坐着,窄小的板凳一个成年人坐上去,还得靠两条腿稳住重心,算不上舒坦 。
“看到你出来,你有话要和我说?”
苏格点头,在他旁边坐下,随手拿了一根木棍在地上划着,看着深一道浅一道的划痕,心反而静下来了。
“是有话要和你说,不过得你先说说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有点摸不准这事。”
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计时器,距离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小时。
倒计时还是剩下【58:45:30】。
冷冽的眉眼间染上一丝疑惑,苏格想到今天从自己手里拿到糖的小孩。
那个孩子,或许是关键,不过回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
卢一崖盯着苏格侧脸,流畅的下颌线条比之前更为清晰,他看着苏格从一个青涩大学生蜕变成现在这副清冷难以靠近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是他陪着苏格走过来的,苏格心里的阴影也是因为他逐渐散去。
“刚才——”
“你刚才在想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苏格和卢一崖看着对方,笑了声,有些烦闷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人的情绪总要找到一个宣泄口,否则很容易堆积成山,最后压垮自己。
“要不是有这些烦心事,这里还挺好玩的,每天看看山看看水,天亮了外出天黑了窝在屋子里——”
“不无聊?”卢一崖问,“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以前的生活。”
苏格挑眉,放下手里的木棍,“以前什么生活?和你在一起到哪不都一样,还是你说,我那段天天被人上门讨债的童年记忆?”
苏格猝不及防的提到过去,卢一崖眼神凝固了片刻才回过神,“苏格……”
喊出苏格的名字,卢一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苏格耸耸肩,抬头看着天,心里莫名地松弛很多。
大概是那个小孩的眼神让他突然就觉得,以前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我十岁的时候,她死了。”
这句话说出口,苏格呼出一口气,看向愣住的卢一崖,“吸毒死的,过量。”
苏格一生下来就体质特殊,经常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年纪小不懂事,总跟他们一起玩。
有长得好看的,也有吓人的。
他夜里被吓哭不少次,后来被爸妈知道了,才会带着他去找高人,结果被当成怪物。
不到六岁,父母离异,母亲原本工作还算得上体面,谁知道因为离异后,事业一落千丈,到后来……
在酒吧里浑浑噩噩的工作,倒是没让他看到,瞒着不少,直到她第一次吸毒被带走。
凡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苏格也记不太清楚,周围的邻居是从什么时候起,把他们母子当成扫把星。
不愿意再帮忙照顾他,他也不想麻烦别人,每天自己背着书包去学校,回来随便填饱肚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她死了。
死在家里的床上,血从鼻孔往外流,身体扭曲,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烟疤,瘦得那条她最喜欢的白色裙子穿在身上都空荡荡的。
尸体被殡仪馆拉走,在排除他杀之后,需要尽快火化。
苏格在翻找家里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存折,上面的存款对那个时候的她而言,像是一笔天文数字。
拿着存着和一些东西,他被福利院收养了。
等再大一些,苏格才发现存着上那几千块钱,连房租都付不了几个月。
可那是她攒下来的。
山里的天蓝得像是油画,苏格坐在那里望着天,“我有时候想,她应该也没有那么自私。”
“她很爱你。”
卢一崖没有再去看苏格的脸,平静道:“你也知道,与其说她有错,不如说抛下你们母子的那个男人不负责任。”
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每一个人出生后,就有了自己的一条生命线,就像是一棵大树上的一片叶子。
没有两片叶子是完全相同,大部分叶子趋于相同,当然也有一部分不合群,成为了叶子里的另类。
但这不代表那片叶子不该出现在这棵树上,树既然孕育出了叶子,那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啧,说起来,拜他所赐,我现在得劝大部分人,遇上不负责任的人,早跑早解脱,千万别抱着救风尘、活菩萨的心思去感化对方,恶人能被感化,那还是恶人吗?”
苏格讽刺完,看向卢一崖,单手拖着脸颊,眼里带着一丝揶揄,“卢队的责任心,都快比天高了。”
闻言卢一崖哭笑不得,不过自己宠出来的任性,也得自己受着。
卢一崖并非一板一眼、方方正正的性格,打趣道:“那你的考察期,可以再加点分?”
苏格点点头,“可以考虑。”
卢一崖笑道:“我还以为光凭着我这张脸,你早就打了满分。”
苏格:“……”
脸皮厚这件事,他也比不过卢一崖。
并排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人结束了说笑,看向院子外偶尔经过的村民,心里都惦记着同一件事。
刘老头和手帕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夫妻还是爱慕者,还有一种可能是——
仇人。
卢一崖刚才就在想这件事,三十年,正好是一个很巧合的时间,推算起来,刘老头那个时候的年纪正好二十来岁的大小伙。
有爱人正常,有喜欢的对象也很正常,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两样东西,有可能是他从暗恋对象那里偷来的。
这种事并不鲜见,不管哪个年代,暗恋中的人常常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收藏和对方有关的东西,或者是暗中跟踪,甚至也有一些因为得不到,因爱生恨——
“对了,我们刚才离开房间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床上多了个人影。”
卢一崖偏过头去看苏格,“不像是眼花,我推测,会不会和手帕主人有关。”
烈日下,卢一崖话音才刚落地,就吹起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地上尘土卷起。
一朵云恰好遮住了太阳,天色立即阴下来,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
苏格忽然觉得头有些晕,灵魂如同抽离一样,有种晕眩感,天旋地转。
“苏格?!”
卢一崖发觉苏格脸色不对,一把抓住他的手,死盯着他的眼睛,心一横,用力掐住他的人中。
“苏格,能听到我说话吗?”
卢一崖紧张地看着苏格,抬头看了眼天,发现那朵云至少还有几分钟才会飘开,立即松手,去摸苏格衣服的口袋。
“小小!”卢一崖一边翻找东西一边朝堂屋那边喊,“端一碗水过来!快!”
正和齐思雅讨论怎么对付那个鬼婆的林小小,突然听到这一声,也不敢问,哆嗦一下,往碗里倒满了水,答应一声后端着往外跑。
碗是浅口,从堂屋到树下,水就洒了一小半。林小小看着苏格脸色苍白靠在卢一崖肩上,吓了一跳,
“他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还是——”
想起了之前在七星棺时,苏格被上身的事,林小小连忙把水递给卢一崖。
卢一崖拿起符纸,用火机点燃之后,看着符纸迅速烧起来,立即烧过的符纸溶进水里。
端着碗,直接给苏格灌了进去。
苏格皱着眉,一个激灵,身体开始抽搐,难受得哼了几声,偏过头往卢一崖身上靠。
忽然,苏格睁大眼,抓着卢一崖胳膊偏过头,剧烈干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