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随日去。
大圣斗天战地,将天神的身躯洞穿高高举起的一幕,凝固在了众生的眼中,而后时间毫不停留,许多个日日夜夜转瞬而过,慢慢的,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在寻常的百姓心中渐渐地收起来,便是再如何惊天动地,他们也要慢慢回到正常的生活当中。
只是仿佛那一日画面仍旧还在搅动着天地,原本祥和安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平和渐渐开始有随风而逝的趋势,如冬日海面平静,打破了冰封的海面,才会发现,水下仍旧存在着不断起伏的蛟龙,会发出让人脊背发麻的低沉怒吼。
第七天夜里的时候,大周帝国的皇宫突然便灯火通明。
穿着铠甲的人冲入了帝国的心脏,他们的甲叶碰撞肃杀,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来,像是一簇簇流落在地上的火焰,无数的红尘灯火汇聚起来,像是燎天的火把,将天穹烧得火红。
观天监上空无比浩瀚,号称人族第一的天机阵法在一声清脆如同玉碎的声音之下,寸寸崩裂,组成阵法,无时无刻都在观测天地命格的数千修士尽数陨命,自天上坠落下来,就像是一颗颗暗淡的流星。
旧皇薨于定天宫。
日出的时候,极乱的皇宫变得沉静,以皇帝第三子为帝,又因为幼主年少,由太后垂帘听政,皇后换去了发髻,穿上了黑色和金色交错的威严衣着,隔着一层珠帘,俯瞰着天下。
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永远都是历史上的一个谜。
但是自远古之战后数万年屹立不倒的大周皇朝,就这样突兀而荒谬得因为帝王的死,落入了旁人的手中,从鼎盛的年月里滑落下去,落在了那年少而以魅惑之貌艳压天下的诸侯之女身上,而可悲的是,她似乎没能压得住整个大周,四处的实力碰撞越发得激烈起来。
作为帝国三位诸侯之一的天风国发生了政变,而武国号称宗派甲于天下,突然出现了诸多潜藏着的仙人级别战力,彼此征伐,有国主派遣太子太傅前去,制止越发荒唐浩大的宗门之战,反而被一道剑气斩了头颅。
喷出的鲜血让那颗不敢置信,高高在上的头颅从山上滚落到泥地里。
而九黎三洲九部,出现了新的一股力量,他们来自于九部,却又采取了远远比之九部更为激进的主张,在剧烈的厮杀和碰撞之后,独立为第十部,号为力通鬼而胜神,是为鬼神部。
天乾史书记载,这一天晚上。
有刺客一十七入,国主拔剑斩之,外出至八王子辛别府时,已斩宵小过百。
立于门外一刻,不入。
回返摘星楼,弹剑自饮,剑血未干,通宵达旦。
在西定真洲,有三分之一的妖族大能挣脱原本妖庭的束缚,而因为某种原因,他们完全没有掀起战斗杀戮的意思,而是离开了西定真洲,前往海外,建立海外妖国。
在那震动了天地的一战之后,仿佛什么事情都在一夜之间变了,就像是先前的祥和与宁静只不过是脸上的面纱,现在面纱被撕了下来,露出了的面容狰狞而残酷,原来眼底更是凉薄。
而潜藏着的,本来已经在记载当中消失的种族重新出现,一座座秘境接连浮现,重现于人世,导致整个九洲的灵气程度都上升,一切的变故都让人心中恐惧,也让有些人忍不住激动地血脉沸腾。
………………
龙族舍弃了太古年间的龙族宫殿。
龙神的残躯已经彻底地归于天地,再没有什么留下来。
他们将那些龙形神魔的身躯焚毁,取出了权柄流光,收了起来,最后用阵法将浩瀚而瑰丽的龙宫封禁,飞舟腾腾而起,越往高处,那龙宫也就越发渺小,只能看到白色的阵法之下,那这一座巨大的石柱仍旧有冲天而起的气魄。
这一次的目的终究已经完成。
诸龙族都怀着难以和旁人言说的,复杂的心绪,踏上了归途。
在飞舟最上层的房间当中,齐天双臂环抱倚靠着墙壁,视线平淡看着窗外的风景,口中随意讲述那些外界发生的事情,而赵离端坐在桌前,前面摆放着一面玉质的镜面法宝,背后则是以一道身外化身,手持玉梳束发,黑发以黑色玉冠束好,颇有几分世外仙人,雅致幽静的气度。
齐天随意说到西定真洲的妖族变动,讲述那些妖族都避开了花果山和蜀山,外出海外,妖皇也难能止住,以及东澜景洲,天风国,武国的事情,这些的变故恐怕都是神魔的后手,多少是有牵一发动全身的味道。
赵离则是满脸认真拈起鬓角的发。
才以灵材染黑的头发,这一次以更快的速度,从尾端一点点变白。
最后直接化作了满头的白发。
赵离:“…………”
天机气数里有所谓承天受命的说法,此天就是天道,赵离满脸暴躁不爽地啧了一声,恨不得把白发给揪掉,先前只是因为根基受损而导致了双鬓发白,而自他答应了龙神,立下肃清世间的大愿之后,这头发便一日日地变白。
前几日醒过来的时候,更是化作了满头的白发。
就像是落了满天满地的银白大雪一样。
却又毫无苍白干枯的感觉,反倒像是白雪昆玉一样晶莹。
赵离原本还有心思把两鬓之外的白发拔掉,现在满头白发他也没了这么个兴致,他倒也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承了大因果,有大造化,也有大劫难随身,这诸多命格气数碰撞之下,如风吹水,或者起涟漪,或者生波涛。
没有点变化反倒不正常。
他尝试许多次将这白发染黑。
结果再一次地失败。
恰好齐天说起了外界神魔一说。
赵离让背后给自己梳发的身外化身散去了,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无可奈何地把玩着自己这莹然如玉的白发,揪了揪,拽不掉,随手松开,任由那白发垂落,然后随意回答道:
“肯定是神魔的手笔,这是摆明了的,根本不需要怀疑。”
“他们虽然没有办法确认我们的具体位置,但是多少琢磨出来了点味道,知道不能再让我暗中发育下来,所以选择干脆直接将暗子爆出一部分来,一方面,将水搅浑,我得益的难度上升,甚至于会和其他势力对上,算是某种内耗。”
“二来,打草固然容易惊蛇,但是至少可以看得出蛇在哪里。”
“而最后,可能是打算直钩钓鱼,与其说让我慢慢腐蚀他们的势力,不如让自己的势力放在明处,这样我等若是出手,很容易被他们锁定正体,这一招很出乎我的意外,但是不得不说想一想的话,还是很有效果的。”
齐天的眉头微微皱起。
赵离敲了敲桌子,眸子微敛,又道:
“不过,这也恰恰证明了我的一个猜测。对方最厉害的那个幕后之主,肯定处于某种不完备的状态,否则的话,以我现在对他手比的了解,他不可能会选择这种最多算是中策的对局拼子的手段。”
“上策和下策都是维持着目前的局势不变,区别在于对方究竟是谁在掌控全局,若是下策主,那么我有一定把我再吃点好处到嘴里,而如果那个幕后之主还在的话,他应该会和我在安定的情况下,在桌面下面进行角逐。”
“而不是用这种搅乱局面的手段把鱼儿都引出来。”
“敌在暗处,我在暗处,才是真见手段的时候。”
“这个算是妙,但是隐患也不少,将自身暴露在明处以结束目前的困境,只能说是从某一个弊处换到了另一个弊处,还不知道两种弊端那个更致命点,鬼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老怪物出来,但是至少不能说这样的手段是错的。”
赵离的声音顿了顿,揉了揉眉心,叹息道:“事情搅地越来越大,变局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乱,虽然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是一下就从安定时期,朝着太古混乱,百族争锋的年代奔过去,还是觉得有些头痛。”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接下来恐怕还会有更大的事情往外蹦。”
“往年可能一千年,几千年都不曾有过的变化会成为常态,承天命气运所聚而出的人物也会像是地里的萝卜头一样一个一个往外冒,这就是所谓自古以外前所未有之变局吧……风起云涌,还是一点就炸,叫人头痛。”
齐天微微颔首,然后视线还是落在了赵离的白发上,想到了当日所见,赵离深深拜下,被那一股泼天因果纠缠住的画面,沉默了下,缓声道:
“你的头发……”
“看到了?”
赵离抬了抬眸,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抓了抓头发,暴躁道:
“这一头白毛儿我看着就扎眼,拔还拔不掉,就算是拔掉了吧,第二天长得比杂草都要快,好吧,那我不拔了,我想着给他染成黑的,结果试了五六七八次全部都失败。”
“就连龙族上等灵材炸出来的汁儿都给跪了。”
赵离气地咬牙切齿,拈着一缕白发,重重叹息,满脸凝重,道:
“齐天你看我是不是看上去老了个五六百岁?”
齐天张了张嘴,看着眼前满脸凝重的赵离,心里的愧疚实在是开不了口,而且不知不觉慢慢消下去,嘴角抽了抽,只得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道:
“倒也不,我一开始就是白色的。”
赵离恍然,轻拍额头,道一声也对,然后拍了拍齐天肩膀,语重心长道:
“那你先回去镇着花果山和西定真洲。”
“对了,记得给我找找哪儿有什么对付白发的偏门方子,黑芝麻之类就算了,那东西大概率是对我没有什么用的,切记切记,要不然的话,我顶着一头白发,总觉得太显眼了,不大好出去见人。”
赵离拈着白发絮絮叨叨,齐天张着嘴,到最后只得麻木点头。
赵离好不容易将他放出来,让他回去。
猴王晕晕乎乎地回了那花果山上,这才记起自己究竟是打算要跟赵离说些什么,可是那心中的愧疚和打算开口的承诺硬生生没能够说出了口,想到赵离满脸凝重抓着白发抓狂暴躁的样子,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那种梗在心里下不去的刺儿反倒轻松下来,反倒变得有些许哭笑不得。
屋子里,赵离脸上神色收敛,伸出手揉了揉脸,他从来都不喜欢什么认认真真的歉意道别之类,那样只会让双方心里都留下担子,还不如就这样糊弄过去,齐天也当知道了这边的意思,有些话不说才是对的,说了反倒没有什么意思。
他看着镜子里的白发,伸出手稍微整理了下。
并不如何在意。
唯独一点,他现在身上纠缠着的功德气运还有劫气之丰厚,总让他有种把自己给扔白色空间炼化掉的冲动,这大概率是直接将龙神的功德和劫难一并随了因果继承下来,浩瀚磅礴。
没办法,实在是穷惯了。
赵离心中自嘲一句,迈步走到了窗口,看着外面风平浪静的星海波涛,神色平和,墨色双瞳映照着无限的汪洋,负手而立,风吹而入,衣摆微动,心中那种预感越来越清晰。
天下变了。
这代表着真正的时代开始了。
百族争锋,神魔相抗。
他定定看着海浪起伏,最后收回视线,神色安静。
拂袖发出一道法令。
这一道蓝色的法令冲向了天空,然后炸开,分别飞向了不同的人那里,做完这一切,赵离才平淡地收回袖口,转身看向门口的吕惜月,微微颔首,嗓音温和道:
“吕族长来的恰好。”
吕惜月从让她越发觉得高深莫测的徐福身上收回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着这游商的时候,总会想到盘踞天柱的龙神,并非是气息相同,而是气韵类似。
她按住杂念,轻声问道:
“先生有什么样的吩咐?”
赵离沉吟了下,道:“我承龙神的情,理应回报,所以,我这里有一桩大功德,也是大机缘,希望龙族也能够参与其中,故而和吕族长说上一说。”
“先生请说。”
赵离的声音顿了顿,答道:“我要让你们去保护一些人。不必为他们所知,只需藏身于暗处,关键时刻护持着他们性命便是,若是不害了他们性命,吃些苦头无妨。”
………………
稷下·学宫。
前几日夜间,所有的百家诸子领袖都得到了老师的传讯,要留三分之一的弟子驻守于稷下学宫,剩余三分之二出海,前往岚洲之外的九洲大地,之后有几日,他们没有再论道,而是开始讨论谁人留下,谁人离去。
直至今日,稷下的学子一下就少去许多。
石碑旁边,是手持扫帚的老翁。
面容白皙温和的青年坐在石碑上,无视了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老翁,翘着腿,看着远处林地里面慷慨而谈的诸多学士们,数着究竟少了几个让自己在意的秀丽少女,一边数,一边抓着橘子往嘴里扔,眯着的眼睛里面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吃完了手中的柑橘,就要跃下,去凑到那边几个清秀温和的女学士那边。
老翁想把这家伙扫下去,却根本扫不住他,更气地厉害。
麒麟心中嘀咕着就你个老家伙想要对付我,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我了,你要是个年轻女子,让你扫一扫那也还成,便是一身落叶子那也是和美人戏耍,心里愉快,可你个老头子,第一次把我扫下去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打算扫我第二次?
正想着,要穿过那些树林,却看到林中有一名穿着苍青色衣着,满头白发的青年背对着自己站着,气息平静,但是只是一眼看过去,麒麟就看到了那男子身上背负着的恐怖因果和夙愿,让他瞳孔骤然收缩,脚步止住。
青年安静听着那边的辩论讲道,听完了一阙,这才转过头来,安静看着麒麟,微微颔首,笑道:“道友。”
他的声音让麒麟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麒麟看着那一身大愿因果,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有惊愕震撼,有可惜,有敬佩,也有不敢置信,最后他叹息一声,道:
“好气魄啊,道友。”
背后老翁恰好赶到,气喘吁吁,就要将这该死的孽障玩意儿扫下去,却见到赵离,老人脸上的神色都怔了下,然后将扫帚放下,整理双袖,恭恭敬敬地道:“见过宫主……”
麒麟微微讶异,赵离颔首让那老者起身,然后示意着麒麟和自己同行。
麒麟心中纠结是否要答应同性的邀约,可还是迈步随了他往前走,一路行过了山路,行到一处颇为高的山上,往下可以看到城池,往远处则是能够见到海面,一路无话,最后憋了一路的麒麟看着赵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道:
“是你要派遣他们离开这里,外出九洲的吧?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将这样的东西往外乱传?这样好的东西,应该要握在手里才对,你这让他们离开的话,在外面接触了其他的东西,有朝一日,他们或许不再会听你的号令。”
“你这不是在分散自己的力量吗?”
“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布局落子?”
说到最后一句,麒麟满脸狐疑不喜。
赵离诧异地看着麒麟,悠然笑道:“道友想的很远啊。”
他沉吟了下,没有回答,反倒是笑着问道:“我这边却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道友。”
“若是道友你有很喜欢的一棵树,树上会结出味道鲜美无比的果实。”
“但是它的味道不再变化,而你种植的话很麻烦,你只能保持着这一棵树,每年只能结出那么些,你该要怎么办才能够尽情享受这种果实?”
麒麟腹诽这都是哪里跟哪里,可还是认真思考,然后回答道:
“这就要看果子长几个了,若是能够有上百之数的话,那我就没过三日吃一颗,若是有数十,那就每十天来一颗,如果说只有十多个的话,那便是心情畅快的时候来上一颗,若是只有一颗的话,那只能是每年固定一个时间。”
“到那个时候再去吃最好。”
麒麟掰着手指计算的模样过于认真,赵离忍不住失笑出声,被麒麟怒视询问该当如何,他笑答道:“那为何不想法子,将这果实传遍天下?让得人人皆喜欢它,人人皆可种植它,让它的花遍地皆可以怒放?巷道阡陌,寻常人家里就能寻得到难得一见的果实?这岂不是最好?”
麒麟下意识道:“可那不就是谁都能吃到了吗?”
赵离坦然道:“然也。”
“但是我也可以肆意痛快一番,处处都能够吃到这样的果实,而且时常会发现有精彩绝伦远超我原本所想所念的那个味道,直到某一天,他们甚至于会觉得,最初的这个果实味道其实也没有那样完美无缺,这不是更好?”
“我利天下,亦是利我。”
麒麟目瞪口呆,看到旁边有火光燃起。
身穿如火束腰长裙,裙摆摇曳如同烈焰成花,眉眼清冷,眼角此番却是红色眼影的凤凰迈步而出,黑发以金钗束起来,麒麟看到凤凰,刚刚觉得还是不要开口的问题突然就又来了底气,挺直了腰板,咳嗽一声,义正言辞道:
“可道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天地将要大变,人族孱弱,此番出海对于那些强大的百族来说就和挑衅争斗一样,没有区别,可能会因为一己之力,惹来了那些强大族群的敌意,被他们认为是要和自己相争夺天地的地位,这实在不智啊。”
赵离自语道:“孱弱……”
“孱弱又如何?”
他的声音微顿,然后轻描淡写道:“便争一争,又何妨?”
麒麟已经惊愕不能言。
赵离背对着麒麟凤凰,看着港口,从容道:“所以,道友既然觉得这也是好东西,那么道友何妨答应于我一件事情?麒麟为走兽之长,凤凰为百鸟至尊,不知两位道友可否能够让麾下异兽随着这些学子们走一走九洲的土地?”
“看与天争,看与地争,与苍生争。”
凤凰和麒麟顺着赵离的视线看下去,恰好能够看到岚洲边城的云台。
看到了那些很简单朴素的飞舟旁边,有少年少女青年老者们在登船,有少年黑衣负剑,有学士双目温和,有朴素的老翁老农,他们站在那里,其实是站在人群里,但是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和周围来往的游商修士们泾渭分明地划分开来。
麒麟的耳力极强,听得了顺着风而来的低语声。
背负着剑的少年们嗓音沉厚,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学士们则手握自己写好的书卷,双目明亮,看着这一方天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还有气度凌厉的青年,负手而立。
小人谋身,君子谋国,大丈夫谋天下!
有看上去过于刚正的男子负手而立,看着周围混乱不喜,自语说着什么,法者,天下之公器也。变者,天下之公理也。
此去天下,寻天下法。
麒麟忍不住失神,在这个神魔即将掀开的时代里,各种势力的伏笔都掀开,已经开始了明争和暗斗,要角逐出天下九洲的胜利者,而这个时候,这些人总给他一种锐气,哪怕是最为温和的儒生,眼底都是明亮的光。
人的寿命短暂,于神灵而言更仿佛砂砾。
花开花败不过是一年之期,绿叶枯萎飘落流水,沧海可以变成桑田,高峰也会被磨砺成沙漠,对于神灵而言常常淡忘的光阴流转,人的国度千秋百代消亡,这数百代的兴亡,这些迎着乱世掀起的风暴仍旧站着的人,总有那么几个,会让他记起他们的祖先,大地上最初被称为人的生灵。
只是这里太多了些……
“……种子已经洒遍天下了。”
麒麟下意识回头。
分明年轻却满头白发的仙人看着那一幕,怔怔地出神,然后微笑拂袖,手掌松开,一朵蒲公英飞落而下,然后随风散乱一片,落入海中,碧波滔滔,卷起了蒲公英的花种,一艘艘飞舟破海而去,直取东方。
天下大乱,人教出世。
诸子百家,横流九洲。
大争,大争!
ps:六千八百字
必须要维持住上一章斗战齐天的那口气势然后一气呵成,自然过渡到虽然平和,却又要指点苍天变革的壮阔,希望能够抵达,另外我燃尽了,需要缓一缓劲儿,整理大纲,今天只这一更。
强行写也就是那样没什么质量,从第二本书开始基本每一处爆发就会退化成咸鱼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