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朱路坐在床上输着液，两个墨西哥裔面孔的警察正在床边对他进行着调查问话。
当时在联合国大楼里，虽然朱路抢先倒打一耙说炸药是山姆·戴维斯带去袭击他的，山姆·戴维斯因为体能不足，说出来的话也中气不足，波希和程心都没怎么听清。
不过联合国政府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因为朱路的一面之词就把这件事定性，当然还是要尽可能查清楚。
好在现在山姆·戴维斯已经死了，一切都死无对证，朱路只要咬定炸药是戴维斯是ETO，炸药也是对方带到联合国为了袭击他的就行了。
两个警察问完后离去。
朱路又靠在病床上，仔细回忆着在联合国大楼里一系列事的细节，想着自己刚才的回答有没有什么纰漏。
这桩案子当然没那么容易被定性，警察还需要到现场详细取证、调查当时爆炸那炸药的来源等等，这些程序进行下来都是相当麻烦的，可能需要半年甚至几年才会取得案情突破。
越大的案子，侦破工作就越复杂。
片刻后，苗青从病房外走了进来，她也接受警察问话了。警察找与案子相关的人问话都是需要分开的，为防止串供什么的。
苗青身上的伤不多，此刻就只有右臂上裹着纱布。
进入病房，她便双手杵在了朱路的病床边缘，直视着朱路双眼问道：
“你之前跟我说的灾难、光速飞船到底是什么？”
朱路无奈指了指身旁的虚空：
“你就别问了，智子都在旁监视着呢，刚才是我以为死定了我才交代遗言的，现在既然活了下来，那很多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苗青都迷惑了，智子几百年前就来到了地球，所有地球人从出生到长大一切的经历，都逃不过三体人的监视、都在三体人的数据库中有记录。
朱路还能有什么事是三体人不知道的？
她也不再询问，直起身坐到相邻的空病床上，便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字发送了一段信息。
朱路手机来信提示音响起，他打开一看。
苗青：“你跟警察怎么说的？”
病房里是有监控的，而且这年头的监控已经自带录音效果，如果堂而皇之交流起应付警察的供词，那被监控录制进去就不太好了，所以只能通过用手机发送信息来交流。
虽然现在的手机就是块全透明的硅晶板，监控的清晰度也提高了很多，哪怕是输入文字，也有可能被监控从透明的机身上捕捉到文字信息。不过手机是可以切换成不透明模式的，这样就不怕另一侧的监控器拍到了。
朱路和苗青互相对了对各自应付警察的说辞，都并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当时的情况很简单，口香糖炸药暴露出来的时候就只有朱路和山姆·戴维斯两个人，苗青就算不知道朱路当时倒打一耙栽赃戴维斯的事，但也知道肯定得把炸药的事往那美国胖子身上推啊。
朱路：“现在唯一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就是那片塑胶炸药的来源渠道问题，你获得它的来源渠道能不能放心？”
虽然那炸药现在已经完全在这世界上消失了，而且可以完全说是山姆·戴维斯带来的，但这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爆炸造成的破坏痕迹中，可以提取出爆炸残留物，然后再通过爆炸残留物的分析，能倒退还原出炸药成分、推断是什么样的炸药，再一个个排查可以获得相似炸药的渠道。
这么顺藤摸瓜查下去，是很有可能找到与苗青有关的信息的。
警察查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其实还有另一个纰漏，就是智子。要是智子把他当初交代苗青搞炸药的消息公布出来，那他也算是完蛋了。
不过智子放出消息是需要处理消息来源的，处理不了来源的消息，智子就算知道也不敢乱放，否则就自爆了。
苗青回道：
“放心吧，来源渠道没问题，”
朱路：“真没问题？”
苗青：“我反侦察经验比你丰富，这方面就不用你担心了。”
朱路一想也对，便懒得再琢磨，拿起一旁柜子上的电视遥控器，点亮了病房里的电视。
电视是嵌入墙体的，底色也与墙面颜色一致，且相接的缝隙完美闭合，因此看着就像是墙壁显现出画面一样。
屏幕中，是联合国大会堂里执剑人选定大会的直播画面。
现在距离投票终止的十二点，只剩最后十分钟了。
此刻已经开始统计各个候选者的支持票数。
原本支持率已经被A·J·霍普金斯赶超了20%之多的程心，此刻的支持率却一路攀升，已经超过了A·J·霍普金斯将近50%！
同时，其他的候选者们支持率也都各有明显的降低。
所有人降低的这部分支持率，显然都全部汇集到程心身上了。
见到此刻的投票结果，朱路急忙上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异变，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如此巨大的变化。
上网一搜有关A·J·霍普金斯的消息，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个大字：
夺剑计划！
“六位执剑人候选者与朱路私下密谋夺剑计划遭曝光！”
点入链接之中，显示的是一个视频。
正是当初再君泰酒店，朱路和其曹彬等人一起谋划夺剑计划时的聚会视频。
视频像是用针孔摄像机偷拍的一样，针孔摄像机因为体积的问题，画质要比其他的拍摄设备差很多，看画质就很容易分辨。
视频不像音频，音频造假容易，而且假音频也很难识别。
可若是假视频的话，识别就非常容易了。而这个视频很显然是真的。
智子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复刻没有录制过的视频，证明这个视频就是当时录制好的，在他和曹彬等人聚会之前，就有人偷偷安装针孔摄像头准备偷拍了。
所以所谓的夺剑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果然从最开始，一切就都是白用功。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从最开始，朱路只是担心其他执剑人候选者觉得自己太极端，所以才先整这个夺剑计划出来用作缓冲的。
既然夺剑计划已经失败，那么就可以正式启用诛戮计划了。
这次夺剑计划倒也并非一无所获，最起码知道了ETO已经复苏的事，而且也确认其他执剑人候选者中有哪些可以纳入诛戮计划中。
首先是曹彬，一开始因为他想协助维德杀程心而帮过他，确认可以和他放心商量杀程心的事。
第二便是伊万·安东诺夫，山姆·戴维斯说他这次的计划也是偷偷把程心杀了，证明也是可以商量杀人计划的人。
至于其他人，倒也不重要了，有曹彬和伊万·安东诺夫两个人的援手已经足够。
说到伊万·安东诺夫，朱路猛然回想起，ETO会怎么阻止他的计划？
他定睛向屏幕中望去，在联合国大会堂的宾客席中寻找起了伊万·安东诺夫。
此时，屏幕中一个不起眼的宾客歪着头倒向一旁，靠在了坐在他旁边的人身上，片刻后，如同水波荡开，一个又一个的宾客以那倒下的人为圆心，由内向外逐渐都站起，纷纷看向那些歪头倒下的人。
大会堂中，慢慢混乱了起来。
有人死了。
只可惜死的人不是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