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苏己说:“怎么样,让你有这么大改变,值五十万吧。”
青宵双手抄胸,似笑非笑:“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就拿个凡间俗物来糊弄我,这东西你也敢开口要五十万灵石?”
苏己面不改色,语气甚至比对方还要笃定:“你管它是凡间俗物还是妖界灵物呢,你要的是桃花利器,又不是提升修为的法器。只要它能给你带来桃花运,就是有用的东西,就是值这五十万灵石。”
青宵怀疑地看了她几眼,抬手摸了摸额上的坠子,沉吟稍许,冷哼一笑,“行,我就暂且信你这一次,若是不管用,二十万灵石多的你一分也拿不走。”
苏己摊手勾唇:“不用客气。”
“等等。”在苏己即将离去时,青宵叫住她,“你就不想问问,我要这东西是干嘛的?”
苏己回头一笑:“我对探听别人**没有兴趣。”
青宵目送她迤逦身影渐渐融入山涧幽风,碧眼盈波,懒笑,“这个妲己,倒确实有几分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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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青蛇山,山间的凉风一吹,苏己饮下的那几杯灵露酒后劲上来,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
“老祖宗,您没事吧。”狐阮赶紧扶着她。
“没事。”苏己很开心,“你瞧见没,方才我用一支眉心坠就忽悠到了青宵五十万灵石,厉害吧?”
“老祖宗当然厉害了。”狐阮眼珠子一转,“可万一青宵族长是用这宝贝去对付獬豸大人,那族长岂不是就……”
“嗐。”苏己晃着身子挥了挥手,“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是你是总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强扭的瓜……它不甜知道不。”
狐阮点点头,都开始说胡话了,看来她老人家是彻底醉了。
扶着苏己在半空飞了一会儿,又听她捂着头连连唤道:“阮阮你慢点,我头好晕。”
狐阮不得已,只好半路停下,左右看了看,见前面山道附近有一座云亭,便道:“老祖宗,我扶您去那儿休息会吧。”
苏己只觉得眼前看什么都有两道重影,头重脚轻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只得由狐阮扶着她走进亭子。
坐着歇了半刻钟,眩晕感不仅没减轻半分,反而涌上一股困意,苏己怕自己在这里睡着了,正要叫上狐阮回去,一起身,险些一个趔趄没站稳。
“哎哟我的老祖宗,您慢着点。”
两人正搀扶着走出云亭,听见云亭外头传来一声谑笑,“我道是哪个山精鬼魅在此出没,原来是妲己前辈。”
苏己转身,就着晕乎乎的视线,瞧了好半天才看清那道身影,“…朗…祭司?”
朗画邬背着一个药篓沿蜿蜒山道往这边走来,到近前,上下看了苏己一眼,打趣道:“前辈这是饮了多少灵露酿?”
苏己歪头一笑,眼里氤氲着醉意上涌却不自知的滟色,摇头道:“不多,四五六、七八杯吧。”
朗画邬一怔,哈哈大笑。笑过后又道:“我看前辈醉得不轻,不如到我那喝口解酿茶,祭祀庭不远,绕过这座竹林就到了。”
狐阮这才发现,原来她们半路停下的这个地方,正处在青蛇山和凤凰台的毗邻地界,中间就有一座连绵的竹海隔绝。
“行啊,朗祭司邀请,我怎会不赏脸。”苏己爽快地道,“走吧。”
“老祖宗……”狐阮在一旁拉住她,低声道:“您不是还要回去跟我们宣布下场比赛规则么。”
苏己虽然脑袋晕着,可意识却是清醒的,她附到狐阮耳边提点:“面前这位可是借了我们五十万灵石的债主,救了族长的性命的恩人。”
朗画邬言笑晏晏看着两人当着他的面咬耳朵,也不戳破,等她们交流完,才道:“妲己前辈,请随这边来。”
苏己看他还背着个药篓,笑眯眯问:“身为凤族祭司长,还要亲自采药?”
朗画邬晒然一笑:“我就是个专门炼药的,缺什么药材,当然得自己出来采了。”
苏己:“你可以吩咐一声,让下面的弟子帮你采啊。”
朗画邬:“自己亲手采的药更有灵气,炼出来的丹药效才会好,前辈信不信?”
苏己怀疑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刚才在青宵面前瞎掰胡扯的自己,假笑两声:“你尽管说,信不信在我。”
“前辈是觉得我在骗你?”
“我看你是习惯性忽悠人。”
“哈哈哈哈哈。”
朗画邬觉得跟她对话有趣,时不时就是一阵酣畅大笑。
狐阮远远地走在后头,惊奇又佩服地看着前方相谈甚欢的二人。
这位凤族大祭司一向神出鬼没,丹药千晶难求,没想到竟和老祖宗这般熟稔,言谈间甚至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调侃。
难道这就是最高境界的惑心术,让人无形间折服于自己的魅力却不察?
好求上进的狐阮暗道:等回去了,一定要求着老祖宗传授她几招。
凤凰台祭司庭的确不远,穿过这片竹林,再走一段小径,就看到之前苏己迷路的那座庭闊。
苏己看着眼前的熟悉场景,眼底闪过懊恼:“原来这片竹林穿过去就是大道。”亏她上次在这儿跟个迷途羔羊似的绕了两三圈。
朗画邬不知她上回迷路的事,走到外面药圃将背篓里的几株灵药晾在鼎中,这才回来将苏己请进了庭院中。
“前辈稍坐片刻,我去给你泡解酿茶。”
朗画邬将苏己引到屋中玉案就坐,亲自去泡了一壶解酒茶。
清茶白雾在小几上飘出袅袅热气,苏己端着剔透的白玉盏,抿了两口,眼眸散漫打量这间宽敞通阔的华室,跟她想象当中祭司的住殿有些不一样。
清冷,纪律,一丝不苟,一如凤族那男人给她的感觉。
视线落在窗几前的一局棋盘,黑白棋子纵横错落。
“上次的事还没好好感谢祭司,这次又来麻烦您,实在不好意思。”苏己看着朗画邬,这位笑面虎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他在凤族地位高,又擅炼丹制药,跟他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不麻烦,毕竟前辈也出了不少血不是。”朗画邬笑着在苏己面前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
“祭司喜欢下棋?”苏己随口问,在妖界有这种消遣爱好的修士少,正好她以前拍戏学过一点,如果有需要,可以派上用场。
朗画邬扫一眼棋盘,忽而想起那日他和凤伏廊下对弈时,听到面前女子振振有词放出的那番话,眸中兴味闪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他视线在苏己面颊朦胧的嫣红一扫而过,带着不明显的探究,状似随意地打趣道:“上次前辈当着青宵族长放出的豪言壮志可真是让在下大吃一惊。还没有哪个女修敢公然对凤王示爱,妲己前辈可是第一个。”
苏己惊诧挑眉:“公然示爱?”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对他?”
朗画邬含笑摩挲着白玉茶盏:“那么说,就是没这回事了?”
“当然没这回事了。”苏己将杯盏中灵茶一饮而尽,茶盏在玉案上放下时发出清脆地‘咔哒’声,“像凤王这种凌驾众生的苍岭之巅,我可配不上,也没兴趣。”
说他凌驾众生真是抬举他了,整个就一孤傲自负,目中无人。
苏己说这话时,懒懒失笑,神情不似作伪。
朗画邬若有所了地点头,笑道:“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道听途说了。”
“像他这样的男人,恐怕也觉得世间没有女人配得上他吧。”苏己喝完解酿茶,起身,淡笑着补充了一句。
朗画邬挑了挑眉,正要一同起身送她出去,听到廊下风铃响起,神色意趣地顿了顿,今儿可真是巧了。
他刚问到的主人公后脚就出现在这儿,不由停下步伐,想要看看,那两人遇见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苏己喝完解酿茶,向朗画邬告辞,走了几步,在庭外长廊下撞见一袭白衣清冷拂立的男人。
两人的门闊处狭路相逢。
苏己醉意还未完全退散,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氤氲着几分雾气,水波盈盈漾开,眸光流转时,像散落的满天星子都聚在里面。
她就那样斜挑眸尾,睨着一动不动站立在门闊外的男人,男人面上神情一如既往冷漠寒凉,刚刚降下的夜幕将他的轮廓蒙上一层寒霜,看着愈发居高临下,生人勿进。
苏己不知道刚才她和朗画邬的对话他听到多少,但她也不在乎。
“借过。”她扯了扯唇,收回视线,从男人肩畔错身而过。
凤伏目不斜视单手负立,在擦肩而过时,余光瞥见女人嘴角勾了抹不以为然的弧度,他面色一寒,薄唇抿了抿,就见那女人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凤伏眉峰一抬,和她四目相视。
紧接着,就见那女人双肩往前一倾,冲着他……打了个酒嗝。
一股带着檀口清香的熏酿热气喷在他脖颈右畔,让凤伏下颌处的肌肉微微僵住。
“嗝。”苏己捂住红唇,用那双狡黠的狐狸眼冲他眯起月牙般的弧度:“呀,不好意思,多喝了两杯。”
“拜拜!”她毫无歉意地挥手,笑嘻嘻扬长而去。
黑着脸的凤伏:……
在殿室中全程看完好戏的朗画邬,忍住没笑出声,摸着下巴幸灾乐祸地想:难得啊难得,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能让凤伏吃瘪却发作不出来的女人。
简直就是克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