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也只能怪朱序自己一根筋不动脑子，也许是他平日跋扈惯了不愿去想，哪有乱军乖乖驻扎在城外七天秋毫无犯的，现在想明白了这一节，瞬间冷汗湿透了衣背。
“孙楚，桓肃，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说话时，朱序的上下牙相碰，发出格格的响声。
孙楚和桓肃也是一脸苦相：“那还能怎么办，难道等人家大军破城不成？”
朱序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站起身，看向兵曹判司史襄道：“还不赶快打开城门列队迎接！”
片刻后城门打开，朱序一班人颤巍巍走出城门，身后跟着两百城防兵手持刀枪列着整齐的队伍。
卫戎指着城门处，对王龙道：“我带的兵不能欺压百姓，但是对有些人就是不能太客气。”
见朱序等人慢慢走近，卫戎翻身上马向身后一招手，一万多人立即列出整齐的队伍，一个个昂首挺胸，气势非凡。
卫戎双眼直视朱序，一言不发。
他越不说话，朱序的心中越是害怕。朱序战战兢兢走到卫戎马前一丈开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刺史大人尊驾降临，还请刺史大人降罪。”
头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很快额头便冒出血丝。
对朱序前倨后恭的态度，卫戎有几分鄙夷，但看他这副样子心中又有几分不忍。
“起来说话。”
“小人不敢。”
卫戎忍不住笑了：“你就不想看看那任命文书是真是假？”
朱序又连连磕头：“朗朗乾坤，任谁也不敢伪造官家的文书，是小人多虑了。”
卫戎抬头看向城头：“大队人马来历不明不放入城也是对的，足见你这别驾的守土之心，本刺史心中甚慰，你且起来说话。”
“是，是。”见卫戎语气缓和，朱序这才敢立起身子。
“我见城上兵马军容整齐气度不凡，想必是朱别驾带兵有方啊，把人都叫下来，我要亲自检阅。”
一听卫戎这话，朱序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城上的兵马几乎全都是各家的私兵，这要是全都带下来，岂不是全暴露了，刚才慌着出城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这——刺史大人远途劳顿，还是先进城歇息…”
卫戎冷冷地看了朱序一眼，没有说话。
朱序便不敢继续说下去，转脸对史襄道：“还不快点把城防兵马都带下来列队。”
史襄会意，转身跳上马就往城里走。
卫戎朝崔征使了个眼色，崔征立即带着亲兵队追了上去。
这一下，不仅朱序的脸长了，孙楚、桓肃，以及随行的功曹判司褚阳、仓曹判司卢充、户曹判司黄耽、法曹判司王昶、田曹判司刘迈，一个个脸全都长了。
不到半个时辰，城内的四千兵马全都拉到了城外，列好了整齐的方阵。
卫戎打马来到方阵的前方，高声喝道：“朱家的家兵出列！”
这一声喝，朱序一个哆嗦，方阵中几千士兵也是一个哆嗦。哆嗦过后，五百多人畏畏缩缩从方阵中走出，到一旁站好。
卫戎转头看向长史孙楚：“这位大人贵姓？”
孙楚苦着脸：“免贵，下官姓孙。”
“好的，”卫戎随即转过身来对着方阵，“孙家的家兵出列！”
于是三百多人走出方阵。
卫戎拨马回转，对朱序一行众人道：“各人把各家兵马领到一边待命。”
瞧这架势，是要跟大家彻底清算啊，人刚到还没进城，就要给幽州掌握实权的这几人一记当头棒，这个刺史真是够强势的。
可是这些幽州的官员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按照西楚律法，私养家兵就是死罪，难道这小子一来就把大家往死里整？
把咱们都整死了他一个光杆司令怎么玩得转？
有句话叫法不责众，现在大家人人都这样，看你怎么办。
桓肃、褚阳、卢充等人索性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来到方阵前，领回了自家的队伍。
卫戎打眼一看，这些官员家家都有私兵，多则五百，少的也有两百多，兵器虽有点杂但件件锃明发亮，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练兵。
“大家都知道，豢养私兵是什么罪过，拿下！”
卫戎骑在马上，挥手向前一指，身后王龙领兵就往前冲。
这小子还真敢把大伙儿往死里整，兵曹判司史襄顿时就急了，他本来就是行伍出身，身上又有武功，他把长刀一横，挡住了王龙的等人的去路。
卫戎一声冷笑：“史襄是吧？胆子倒是不小。王将军给老子打，直打到他知道屎是臭的为止。”
奚燕枝与卫戎并排坐在马上，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这个浑小子到哪都会挑事情，不过看着他挑事，心里偏偏还感觉贼爽。
史襄听了这话脸都气白了，从小到大这个名字就犹如一个噩梦，没少被人笑话过，这个时候被人当众以这种方式辱骂，他如何能忍。
他挥起手中长刀朝着王龙当头劈落，王龙没想到他还真敢动刀子，当即向后一撤身，手中长枪迅疾向前刺出，挽出一个盆口的枪花，笼盖住史襄咽喉和胸口的位置。
横竖是个死，史襄也是豁出去了，他把长刀横在胸前挡住长枪，高声叫道：“咱们此刻合力出手，擒住这小子！”
王龙枪尖乱颤去向不定，他这一刀并没有真正挡住王龙的长枪，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噗噗两声，王龙的长枪已经在他的左右两胸扎了两个血窟窿。
王龙横枪一摆横过枪尖的锋刃甩在史襄的脸上，立即把史襄脸上拍得肿起了一大块。
史襄喊出这样的叛逆的话，王龙下手怎么可能还会留情，他身形往旁边一侧，枪杆狠狠地砸在史襄双腿的腿弯出。
噗通！
史襄不堪重击，跪在了地上，右手往下一下，用手中长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这一跪怕是膝盖骨都跪碎了。
他身后的幽州官员看到这个情况谁还敢动，一个个早已浑身如筛糠一般。
卫戎俯视着史襄：“倒是个狠人，只不过发狠找错了地方。”
他看向三千私兵：“放下兵器，可免你们一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