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其实也不舍得打小妹,只是吓唬吓唬她,此时实在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无奈丢下鸡毛掸子问道:“你骗我回来,是不是因为外公傍晚要来的事?”
“果然老哥最懂我!”秦小壳偷眼看到秦克气消了,立时欢呼着抱过来:“哥你不生气了?老哥万岁!”
秦克嫌弃道:“别搂搂抱抱的,初中生了,稳重点行不行?”
秦小壳搂住他的手臂:“一日为哥,终生为哥!”
“呸,乱改成语,我问你,你们这周刚考完期中试吧?考多少分了?”
秦小壳小脸立时垮了下来:“哥,你难得回来,就别问这么扫兴的事了。”
“我就问有没有合格?”
“有!”秦小壳叉着细腰,得意洋洋:“学校里谁不知道我是‘秦学霸’的妹妹,凭着当年老哥你闯下的赫赫威名,还有那稳如泰山的第一名榜首成绩,哪个老师不给你几分面子?怎可能让‘秦学霸’的妹妹挂科?传出去会丢了你和学校的脸!要知道你的照片还在学校的荣誉墙上挂着呢!”
瞅着小妹那嚣张的神色,秦克简直能想像到她逢人就指着照片说“这是我哥”的得瑟情景,不禁又手痒了,伸手去取放下的鸡毛掸子。
秦小壳见势不妙,忙叫道:“老哥,我要许愿!许愿!今年生日你还欠我一个愿望,你没忘记吧?”
“哟,越来越长能耐了,那时你不说出生日愿望,就等在这里用?”
“嘻嘻,傍晚外公那冰山老头过来,肯定又带沈思思来示威。老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这段日子我过得有多惨,那老头子每月都来问我成绩,然后又拿出沈思思的成绩单来打我的脸,呜呜呜,哥,你看,我的脸都被打肿了。这次哥你得替我挡着,不然我这期中考试的成绩一定会被嘲讽得没脸见人的……”
秦克再次气乐了:“挡?我怎么挡?欺负念初一的表妹?”
“嘻嘻,老哥一定有办法的,从八岁时起,小壳的座右铭就是‘有困难找老哥!’‘遇事不决找老哥!’‘老哥无所不能!’‘老哥天下第一!’”
“你啊……”秦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从小成绩就太过光芒万丈,给这小丫头太大的精神压力,导致她现在成了这样的咸鱼躺平状态,学习上合格万岁,活得更是无心无肺,事事依赖自己。
“哥你成绩这么好,在高中也一定是次次考第一吧?”
“那是当然,虽然樱园私立高中里强者如云恐怖如斯,但你哥依然是独孤求败级的存在。”秦克面不改色道:“不过我们做人要谦虚低调,就算是次次考第一,也不能到处宣传,自己知道就行了。”
“……可是哥你小时候每次拿到成绩单,都让我拿着四处去炫耀。”
“那只是为了让你增加胆量。”
“那这次你也拿出成绩单来,外公就不会再关注我了……”
“我们期中考试是下周,现在没什么成绩单。”
“上学期的呢?”
秦克脸不红心不跳地大言不惭:“撕掉丢河里喂鱼了,你哥就是这么低调不爱炫耀的人,也免得拿回来给你增加学习压力。”
两兄妹正说话间,楼下传来一个响亮的大嗓门:“秋宜,我回来啦——!嗯?什么?秦克那小子也回来了?”
然后是“噔噔噔”的急促爬楼梯声音,秦克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子大步跑了上来。
男子四十岁出头,相貌堂堂,但戴着太阳帽和墨镜、嘴里叼着烟、嬉皮笑脸像极了不良中年,正是自己老爸秦扬辉。
“哟,秦克,最近终于学会逃课了?很好很好,走啊,镇上的游戏机室出了个新游戏,老爸带你去玩。”
秦克没好气道:“玩玩玩,整天只顾得玩,伤着哪了?给我看看。”
“哎,小伤小伤,比起当初你老爸一个打五个时受的伤根本不值一提……”
“闭嘴,明明是打篮球,别说得像是打架似的。”
“……秋宜,你儿子又凶我了。”
楼下传来沈秋宜卟哧的笑声。
秦扬辉嘴角勾起,又对秦小壳张臂道:“小壳,快来抱抱安慰一下你老爸幼小的心灵,你哥真是太不像话了,整天就会凶我,我们一起孤立他!”
秦小壳冲秦扬辉扮了个鬼脸:“我跟老哥永远是一伙的,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呜呜,连女儿都不要我了……”
秦小壳咯咯笑着,又狗腿子般对秦克讨好道:“老哥,我表现怎样?你给我买台水果笔记本电脑嘛,反正你高中的奖学金应该不少吧,老爸都不给我买……”
秦克抚额,自己家里都是些什么人啊……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老爸、咸鱼躺平古灵精怪的小妹,温柔优雅毫无脾气的老妈。
于是自己十岁起就不得不一个人扛起了这个家的未来重责,想起来都是泪。
不过……这里又是他最能放松最不设防的家,吵吵闹闹逗逗逼逼让人心中温暖,哪怕出门千里,也时刻牵挂。
最终是老爸秦扬辉去替秦克煮的面条,理由是“厨房是我的战场,闲人免进”。
他一边煮面条一边还不忘叮嘱秦克兄妹:“你们两个,有没有点赞我今天的朋友圈啊?没有的话赶紧去。”
“天天晒你和老妈的恩爱照片,腻不腻啊……”秦小壳嘟囔着,不情不愿地去点了个赞,她此时正像咸鱼一样躺在沙发上,不到快上课的最后五分钟,她是决不会去学校的,反正家里离学校近,走路五分钟能踩着铃声进入教室。
“哥,帮我做这些错题嘛,下午老师要检查。”秦小壳用穿着可爱袜子的脚尖轻轻点了点秦克。
“自己做。”
“哼哼哼(得意笑声),我会做怎么会做错?”
“不会你还得意个什么劲?”秦克敲了敲小妹的脑袋,但还是拿起笔,刷刷刷地替小妹把试题里的错题都写上了正确答案。
“嘻嘻,果然老哥最好了,你不在家里,小壳感觉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
“别说得这么肉麻,你根本就是把老哥当工具人,我早就发现了。”
“老哥你会读心术?”
“滚!”
下午,秦小壳去了上课,秦克到店铺里帮忙整理货物,这样的粗重活儿老爸是断不肯让老妈做的,老爸的脚又肿起了一大块行动有点不便,秦克干脆自己动手。
秦扬辉懒洋洋地抱臂旁观,似乎事不关己,不过秦克知道,如果自己从梯子上摔落下来,垫在自己下面的一定是老爸。
就像小时候,他和小妹差点被车撞了,就是老爸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推开了兄妹俩,老爸却因此足踝严重受伤不得不离开了心爱的篮球场,从前途无量的职业运动员成为了五金店老板……
“老秦,傍晚你出去玩吧,玩那个什么新游戏,玩到晚上九点再回来。晚饭我会做的,也会给你留饭。”
“咋了?怕你老爸又像孙子一样被老爷子训话?放心啦,不是我吹牛,任他怎么喷我,我也面不改色岿然不动,论起脸皮之厚,整个小镇没哪个及得上我!”
“不,我只是看着你被喷感觉丢脸。”
“……秋宜,你儿子又欺负我!”
旁边又传来沈秋宜温婉的笑声,一如平日。
帮店铺整理好货物后,秦克又回初中学校转了转,买了几袋水果拜访了一下昔日的老师们,顺便替小妹感谢一下各个老师的照顾。
傍晚五点多,秦克接放学的小妹回到家时,一上二楼就感觉气温都降了几度,外公沈铁山依然脸如冰山,让人后背生寒,老爸秦扬辉像小学生罚站一样陪在旁边低眉顺气,只有老妈沈秋宜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静气。
意外的是同外公一起来的不是表妹沈思思,而是表姐沈恬恬。
沈铁山威严的目光扫过来,秦小壳立时吓得躲到秦克背后。
秦克放下小妹的书包,嬉皮笑脸地打了个招呼:“外公,表姐。”
外公沈铁山在退休前是知名的大学教授,在省化学界里可是大佬,育人无数,现在还是高中化学科目省级奥赛的名誉顾问。
可能是长期的学术研究,使得他做事严谨,甚至有点死板,加上对女儿昔日偷了户口本与秦扬辉结婚的事耿耿于怀,对秦克一家都没好态度,反正每次登门,秦克就没见他露出过笑脸。
偏这老爷子在秦克上小学后就提前退休了,还隔三岔五就上门一趟,专门挑秦克学习上的刺,秦克是不服输的性子,为了打老爷子的脸于是发愤读书,结果不知不觉就成了方圆几十里山区的超级学霸——现在秦克回想起来,自己还似乎得感谢老爷子的冷嘲热讽式挑刺?
沈铁山见到秦克,果然又招牌式地哼了声:“今天周五,怎么不在学校?樱园高中学风就这么散漫?”
秦克与老爷子斗争经验丰富至极,半点没被他的气场压倒,笑嘻嘻道:“想家了,就请假提前回来看看。”
“没出息,男儿该志在四方。”
“嘻嘻,其实我也想外公啊,本来想晚上去你家里坐坐呢。”
“哼,别整天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哪个不学,偏学你爸!”
“外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爱笑的人运气一般不会差嘛,你也该多笑笑。”秦克一脸的混不吝,转头看向表姐沈恬恬:“哟,表姐越来越漂亮了,怎么你也这么早回来了?逃课了?”
“我怎么可能逃课!今天刚刚通过了学校的奥数选拔,老师特批了我半天假,我就回来了。”沈恬恬扬了扬手里的手里翻着的奥数习题书,得意地炫耀了句,又故意问秦克:
“哦对了,秦克,你有没有报名奥数啊?当初你考上樱园高中,我爷爷整天拿你来训我。这数学奥赛对你来说应该是小事一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