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幻晴终于恢复正常, 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
海獭哪怕瘦了零点一斤他们都会担心。
墨九轻轻给她挠了挠肚子，捏了把上面的肉，不过摸到更多的还是毛, 可能就是毛多虚胖。
明天就是蓝冰节的最后一天, 也是握手会要开始的日子。
短短几天时间里, 整个极北城的客流量是过去一整年的总和还多，几乎所有旅店全都住满了，住不下的只能到城外野营。
海底城市夜晚也灯火通明, 商店夜间并不关门，不管哪个时段，只要朝商店看一眼, 就能发现里面挤满了各种动物，店员全都快忙疯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今年的业绩提前超标完成，工资肯定要大涨，就算加班都心甘情愿。
极北城的本地居民更是自豪无比, 因为只有他们城市才有海獭可以看。
极北城市长更是笑逐颜开, 一场握手会让极北城的名气瞬间大涨, 她恨不得余幻晴能留在城里不走了。
可惜海獭提前就说了开完握手会就离开。
市长叹口气，看着下面传来的海獭日常视频, 刚刚还强势的模样瞬间垮塌, 双手捧着脸盯着海獭扭动身体使劲尖叫了一会, 手在屏幕上虚虚摸了一把, 仿佛透过屏幕真摸到了海獭一般, 这才满足地笑起来, 笑完, 整整衣服重新恢复先前的干练。
“一定要保护好海獭，她想要什么都要满足！务必让海獭对我们城市产生好感，这样以后她如果想定居，第一考虑肯定就是我们了。”市长吩咐道。
海獭效应带来的经济繁荣增长有目共睹，市长很明白这一点。
虽然人鱼爱好和平，各海域和平相处互帮互助，但私下还是有较量的，会暗自比较城市规模经济实力时尚程度游客客流量之类的，每年年尾的时候还有一份各城市排行榜，先前极北城一直在五六名徘徊，怎么努力也上不去。
今年说不定能冲到第一，就算没第一也能爬上第二。
这会整个会场都已经布置完毕，从前的握手会会场全拆过重建，整整扩大了三倍有余。为了海獭绝对安全，余幻晴面前挡了最新研发出来的透明玻璃，就算十几艘潜艇一起撞上来都不会有事。
今天会场的安保们都在加强培训，确保握手会明天能万无一失地开起来。
余幻晴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为了这件事在忙碌，她整理完了爪子上的毛毛后，又开始关注到身上的毛毛了，拉着墨九一直问自己的毛毛看着顺不顺，闻着香不香，颜色看起来是不是杂乱。
直播时候面对上亿观众都不紧张，可现在一想到明天有那么多人站在面前跟她握手，她莫名开始紧张起来了，爪子不停地在肚皮上画圈圈，从肚皮揉到脸颊，又从脸颊揉到肚皮，刚刚理顺的毛又被揉乱了。
墨九抓住她的爪子让她别揉了。
余幻晴巴巴地瞅着他，嘴边的胡须都全部耷拉了下去：“唱个歌给我听吧，好不好？我想听你唱歌。”
音调拖长，撒娇意味非常明显。
她平时精神的时候嘴叭叭叭个不停，吵得人脑仁疼，却很少这么撒娇。
墨九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今天的导游又换成了安娜，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身上的伤挺严重，今天看着没什么事，就是尾巴上的鳞片似乎少了很多，不过用裙子遮了起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见她紧张，安娜也在尝试安抚，在旁边忙前忙后没停。
墨九转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完全没有对待余幻晴的温柔，冷冷淡淡地示意他们出去。
现在他们还在住的地方，这里很安全，安娜犹豫了一下没争辩什么，跟着离开了。
等到人都走之后，墨九让小海獭趴在自己肩上，手指一下下梳着她背上的毛毛，轻缓的曲调缓缓自他口中哼出。
上一次余幻晴睡着了，只模糊地记得墨九唱歌了，还唱得很好听，但更多的印象就没有了。
这次她一听到声音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爪子抓紧了他的手臂。
墨九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像溪畔水流，清澈低缓，让人平静，但生气时又很有威慑力。
他的歌声也如他的声音一样，带着股神奇的魔力，整个海面的水都在此刻静止了一般。余幻晴全身放松下来，脑袋靠在他颈间，头脑放空，眼前恍惚出现朵朵白云，又拂过阵阵清风，嘴里似乎品尝到了甜味，被一种飞到了天空的幸福感包裹。
歌声结束很久她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墨九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抱着她不动，爪子仍旧慢慢地在背上划过，柔软的毛毛服服帖帖地在他指尖穿梭。
余幻晴觉得自己似乎睡着了又似乎一直清醒着，她慢慢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脸在墨九脖颈上蹭了又蹭，软绵绵地道：“你唱歌好好听！鲛人都这么会唱歌么？”
鲛人确实都很会唱歌，跟人鱼用声音来交流不一样，声音是他们最重要的攻击手段之一。
鲛人的歌曲也分很多种，有一些只在某些场合唱，像墨九唱给余幻晴听的这两首，是只唱给最亲密的伴侣听的，就像是情话，所有心意都在歌声里。
余幻晴隐约能听出来里面的意思，她手臂和后肢完全盘在墨九身上，八爪鱼一样将他抱紧。
“好点了么？”墨九问。
被这么温柔的声音安抚着，余幻晴早就忘记还有紧张这回事了。
她嗯了声，不想放开墨九的怀抱，咕甬两下，将自己贴他更紧。
能穿越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余幻晴想着。
安娜一直在外面守着，直到里面没什么声音了，这才悄悄探着脑袋朝里看去。
“端过来吧。”她朝厨师伸手，旁边一直等待着的厨师捧着个盘子递到她手上。
安娜带着盘子在门口轻声问道：“可以进来了么？”
墨九点点头，余幻晴迅速将脑袋转过来，很敏锐地嗅到了香味。
“什么东西，好香！”
安娜笑逐颜开地将盘子捧到她面前，那是一盘鱿鱼，鱿鱼很小，只有手指一半长，颜色是烤过的微微焦黄，看着相当诱人。
她将盘子放在余幻晴肚皮上，顺手摸了一把海獭被护理到软绵绵的毛毛，柔声道：“尝尝这个鱿鱼，是烤过的，还加了点调料，味道很好。”
余幻晴不太饿，但是看到鱿鱼口水还是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来，捏了一个塞进嘴里。
“唔，好吃，里面还有夹心？好香。”
嘴里还没咽下去，又捏起一个举着爪子朝墨九嘴边塞去，“你快尝尝，这个好好吃。”
墨九张嘴咬过，弯了下眼睛表示确实不错。
小零食数量没多少，余幻晴很快就吃完了，盘子里掉了根须须，挺小，她捏了两下没捏起来，干脆抱起盘子直接舔了上去，等吃掉这根须须才发现安娜个墨九都在盯着她看。
墨九的眼神意味深长，余幻晴瞬间想起好久之前第一次吃到蓝鱼的时候，因为太饿，她吃完鱼肉抱着鱼骨头舔的事。
忍不住想捂脸，她苍白地辩解：“不是的，就是掉了个须须，抓不起来，这样吃比较方便。”
“哦。”墨九的语气听上去有那么一丝调侃。
安娜不知道还有这茬，捂着胸口迷之微笑了好一会，赶紧接过盘子道：“还想吃么？还有很多。”
“不了，太饱了，吃不下了。”余幻晴赶紧摆手，不能再丢人了。
安娜放好盘子，过来跟她说了件事。
“握手会可以全程直播么？有很多粉丝没有抽到进现场资格，直播也能安抚下他们的情绪。”
余幻晴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便直接点了头。
安娜道：“直播器材你不用担心，我们这边都有专业设备，到时候开启拟境模式，就算不在现场，也能像来到了现场一样，还能体会跟你握手的感觉。”
余幻晴直播一直都是用自己的终端，后台也只有最基本的设置，从没用过专业的直播设备，很多功能都不知道。
她看着安娜给自己介绍，惊叹地点点头：“这个挺好，下次我也买一个试试。”
安娜继续微笑：“不用，直播完可以送给你，库存很多。”
被墨九和美食一通安抚，余幻晴的紧张情绪尽退，她从墨九怀里起来，打开自己的屏幕，让屏幕对准护理到香香软软的爪子，俩肉垫怼在一起晃了晃，录了个几秒钟的小视频。
“爪子已经护理好，期待明天见面。”
录完后发到了直播动态里。
她没有别的社交账号，一般动态都是发在这里，蹲守了许久的粉丝们没等到直播只等到了这个几秒的小视频，再次沸腾起来。
抽到入场资格的已经开始去买彩票了，并且早八百年就提前到达了极北城等待入场，没抽到的抱着视频里海獭的爪子看了又看，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为什么我没有抽到，为什么？！呜呜呜，海獭的爪爪，我也想摸啊，呜呜呜呜！”
网上哀嚎声和哭声响成一片，这时候绝对不能开拟真模式上网，否则广场上除了哭声什么都听不到。
为了明天能有精力应对，这一晚余幻晴早早就睡了。
握手会是上午开，余幻晴天刚亮就赶紧爬起来了。
平日很热闹的蓝冰节今天都没人有心情去逛了，会场已经公布出去，有没抽到入场资格的提前一天一夜守在会场外面，就为了看一眼海獭。
抽到的已经站在入场门前等待了，这会整个会场都被等待的人鱼和各族动物包围。
一排排的动物静止悬停在会场外，远看去有点密恐。
余幻晴起来后先被抓着吃了饭，厨师做的食物比之前每一天都更要丰盛，十几份完全不重样的蔬菜肉类摆在眼前任她挑选。
今天不仅安娜跟在身边，连巴塞特也过来了，两人脖子上挂了工作证充当工作人员。
三四个手指大小的鱼状仪器飘在身边，这就是最新款的直播器，功能相当强大，海獭的一举一动乃至一根毛毛都能拍得清清楚楚。
余幻晴吃完了早餐，昨天刚缓下去的紧张情绪又起来了。
两个爪子靠在一起搓了搓，在水里来回游了几圈，看向众人道：“要不要，再护理一下？摸着似乎没昨天软了。”
她爱干净，加上有墨九这个人形梳毛器在身边，她的毛毛又柔软又光亮，一点都不油腻打结，特别清爽干净。
安娜怕她洗太多洗伤了爪子，赶紧制止她的自残行为：“别了，很顺滑，握手会中间还要洗，洗太多万一掉毛怎么办。”
余幻晴呆了呆，掉毛绝对不行，她缩回爪子舔了舔：“那好吧。”
安娜劝慰：“别紧张，没事的，大家都很喜欢你。”
“我知道。”余幻晴在水面飘了一会，挪到了墨九身边。
现在保镖在外面，住处除了她和墨九就只有巴塞特和安娜在，厨师收拾完东西就走了。但不管是有一个外人还是两个，只要有旁人在，墨九就很沉默，说话也是一两个字。
余幻晴问安娜：“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开场前一个小时或者半个小时到达都可以，您起来的太早，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时间。”
余幻晴点点头，朝他们道：“我想再休息一会，你们可以先出去么？”
两人很快离开，水面就剩了她和墨九两人。
“你不开心么？”虽然墨九什么都没说，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相处久了，余幻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像现在就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
墨九抿了下唇。
余幻晴扑到他背上，像从前一起出海时一样，爪子抱住他的脖颈。
“是不是因为我跟别人握手吃醋了？”
墨九将她往上背了背，身体猛地朝下坠，两人都潜进了水里。
余幻晴拨开他耳畔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耳朵，嘿嘿笑起来，发表了一番渣獭言论：“真的是为了这个？虽然我跟别人握手，但我心里只有你啊。”
“不是，你看他们每天就只能隔着网络看我，还只能看那么一小会，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的毛毛你想摸就摸想抱就抱，他们要是知道可都眼红死了。现在就是给他们几秒的机会而已，以后都不会开了。等握手会结束咱们就回家，好久没回去，我可想家了，你不是说回去好好布置布置，要跟我登记成为伴侣的，你不会反悔吧？”
墨九侧头，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不会。”
两人在水底游了一会。这个地方毕竟是人造出来的，跟真正广阔的海底没法比，几分钟就游到头了，只能折返回去重新游。
墨九停在玻璃墙边突然道：“如果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
余幻晴惊了一下：“什么意思，你要留下我自己走？”
“不是。”墨九将她从背上转到胸口来，“这里更适合你。”
相处这么久，墨九也发现了余幻晴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如果留在城市中，整个城市的人鱼都会宠着她顺着她。
墨九虽然也能给她捉到最新鲜的食物，陪她说话远行，但绝对做不到现在这样热闹充足。
最开始将海獭带回洞里时他没想过他们之间的牵绊会变得这么深，墨九舍不得离开她，可海獭可以选择待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而不是一定要留在自己身边。
余幻晴难得从他怀里挣脱开，瞪眼看他：“适不适合我自己最清楚，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在这里了，你不在我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别想甩开我，就算你再穿回你的世界，我也会跟着你一起过去的，这辈子你都没机会甩开我！”
墨九愣住，刚认识第一天，海獭就对他表达了喜欢，他以为她的喜欢更多是因为自己救了她，因为那时候只有他们俩，也因为他们都是穿越的。
如果来到人类城市，海獭说不定就会想要离开，但余幻晴没有，一直都没有。
墨九忍不住扯起嘴角，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
他朝余幻晴伸出手：“不会丢下你，我们也不会分开。”
“那下次不许说这种话。”
“好。”
等到墨九点了头，余幻晴这才小炮、弹似地撞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我现在就想回家了。”
“别着急，很快。”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眨眼间距离开始就只有一个小时不到了。
余幻晴又整理了一次自己的的毛毛，爪子梳理了又梳。
要跟着几人一起出门时，她瞥到安娜和巴塞特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牌子别在衣服上，造型是蓝色的，像颗宝石一样很好看。
她回头看了眼抱着自己的墨九对两人道：“他要跟我一起进场，能不能给他也弄个工作人员的牌子，最好安排他靠我近一点，我想能抬头就看到他。”
安娜和巴塞特都开始习惯他们的连体婴状态了，现在也不会像最初一样觉得心梗，当然，羡慕嫉妒的情绪还是攀升了一百个点，并在私下里摇着同事的肩膀问十万遍为什么自己不是海獭喜欢的人。
巴塞特直接将自己的工作牌摘下来给了墨九。
全封闭的城内潜艇行驶得很快，街道老早就戒严，现在两侧都是城内巡查队在四处维持秩序。
他们从后门入场，饶是如此，余幻晴也看到了围在会场外面那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等待的粉丝们。
会场已经开放了，抽到入场资格的三千粉丝早已经进去，现在停在外面的全都是没有抽到资格，却又想要看一眼海獭的，等待最长的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三天了。
“这，这么多？”余幻晴头皮发麻，爪子无意识地在身上画起圈来。
坐在前面的安娜道：“这些都是想见你一面的，我们现在从后门走，不会碰上他们。”
潜艇靠的近了些，余幻晴看到那些等待的人鱼们手里还拿着横幅，有些是海獭玩偶，几乎每一只手里都有应援物，没有爪子可以用的就用嘴叼着，全都努力看向大门方向。
她突然有些触动：“可以从正门走么？”
“啊？”
“我想亲自感谢一下。”
安娜和巴塞特对视了一眼：“现在恐怕不太行，如果你出现很可能会引起骚乱。你别担心，会场外挂了全息投屏，直播从你进场那一刻开始，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清楚看到，到时候你再跟他们打招呼也不迟。”
余幻晴没再坚持，潜艇很快从后门进入了会场中。
原本余幻晴以为会场是类似体育场那种，可走进去才发现不是，这里布置得像要开她的个人演唱会一样，宽大的会场中到处都挂着她的照片和几秒的动图，随处可见她的脸还有被剪下来的可爱瞬间。
余幻晴的唰一下就爆红了，这实在是，太羞耻了点。
但毛毛太厚，除了牵着她爪子的墨九发现了她体温升高，其他人都没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会场中保镖更多，靠墙站成一排，足有上百条人鱼，跟柱子一样立在那里，手里端着武器。
余幻晴看到个熟悉的人，是救援队见过几次的队长彭多，他正在执行任务不好乱动。余幻晴朝他笑的时候，他激动到手臂和脖子的青筋都出来了，身板挺得笔直，其他人鱼见状，纷纷朝他投来羡慕的眼光。
余幻晴被引到了一个铺满了水草和食物的房间里，像是生怕她饿着一样，不管走到哪都不缺吃的。
距离开始还有二十多分钟，这种事情即将开始之前的时间最是煎熬，她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才好。
四个鱼状的直播器跟着她飘进来，安娜开着自己的终端屏幕查看小球拍下的画面效果。
安娜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职位比巴塞特还要高，也是这次握手会的负责人之一。
“晴晴，现在可以开始直播么？记录一下你的日常生活，你平时直播开的少，大家都对你很好奇。你就像平常一样，不用特别做什么。”
余幻晴看看后面的墨九，墨九立即后退，一直退到角落，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开。他安静地立在角落，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余幻晴顾不得屋里还有其他人在，突然一个加速朝他冲了过去，接着一个鲤鱼跃龙门，高高地跳起，凑到有些呆愣的墨九脸边半撞半亲地香了一下。
“等我。”
突然袭击完，余幻晴迅速游回原位，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整理了一下脸上的毛毛和表情，看着直播小球优雅地道。
“可以了，开始吧。”
安娜和其他鱼：“……”
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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