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在红藻中的虫子很小, 并且长相跟红藻细叶极其相似，吐出来的丝也很相似，几乎能以假乱真, 因此尤其难找到。
余幻晴伸爪子在红藻里扒拉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墨九那里也毫无收获。
余幻晴安慰道：“可能不在这里, 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红藻那么多，说不定一下就找到了。”
两人重新登上潜艇继续向前，这一片的红藻生长得并不旺盛, 稀稀落落一簇一簇的。两人在红藻中穿梭，余幻晴扒拉得眼睛都要瞎了也没有看出任何不同来。
她随手揪起一片红藻叶子，打算休息一下, 正当爪子抬起时，她突然发现手中这片茎叶下方连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红色细长虫子，虫子还在一拱一拱地挣扎。
“嘤！”余幻晴第一反应是想将虫子扔出去，第二反应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之后, 她忍不住为自己几乎被完全海獭化的思维感到无语，从前她绝对不会吃这样的虫子, 但是前几次尝试过之后发现虫子的味道都相当不错，鲜嫩多汁，比大多的贝类还要更好吃, 只要能克服心里障碍。
就是这条虫子有点小了。
瞅了虫子一会，余幻晴突然兴奋地冲到墨九身边：“墨九墨九, 你快看, 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墨九抬眼看去, 紧蹙的眉头松开, 朝她点点头：“是, 就是它！”
余幻晴立即嘚瑟起来, 弯着眼睛笑：“我是不是超厉害？看到带我一起来的好处了吧。”
墨九在她脑袋的毛毛上摸了摸，衷心夸赞：“非常厉害，没有你我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这种虫子会成群出现，有一只就有很多只。
两人一同来到那簇红藻边，经过墨九点拨余幻晴才发现这簇红藻只有一半是真正的藻类，剩下的叶子全都是那些虫子吐的丝，这些丝其实是虫子捕猎的工具，像蜘蛛的网一样。
墨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许多两指宽的圆棍子，看着像鱼骨。他扯着丝线一点点往棍子上缠。
“还有么，我也来。”余幻晴跃跃欲试，“怎么分辨哪些是丝哪些是海藻？”
“丝线更细更坚韧，轻易不会扯断，颜色比海藻更淡一些。”
余幻晴帮忙前没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了，爪子的灵活度完全比不得人类。她一爪抓着圆棍，另外一只爪子勾着丝，但丝勾了一下就开始往下掉，再勾再掉，都不知道第一个是怎么被她发现的。
刚刚才刚得意完自己厉害，才几分钟又被打脸，余幻晴气到嘴边的胡须都在乱晃。
墨九已经缠完了两个，抬头看到她跟丝线作斗争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需要帮忙么？”
余幻晴咬牙：“不用，我可以！”
说完直接上嘴了，牙齿咬住圆棍，两只爪子抱着丝线往外扯，但这么一来就没法缠了，她最后想了个办法，把丝线缠在自己爪尖上勾住。
问题终于解决，余幻晴也累了一脑门汗，一根圆棍缠得乱七八糟。
“虫子也要带走么？”她问。
墨九摇摇头，将虫子放回了海藻里。这些虫子以后还能继续吐丝。
累了这么久余幻晴都饿了，她瞅着虫子犹犹豫豫地问：“你说，这个好吃么？”
墨九：“……”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抱着海獭回了潜艇。
两分钟之后余幻晴飘在潜艇里大快朵颐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墨九无奈又宠溺地在她肚皮上揉了一把。
收集丝线是个精细活，一时半会弄不完，可墨九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一直蹲在红藻边忙活。余幻晴吃饱喝足后没顾得上梳毛，继续过来帮忙。
等到这一簇红藻收集完，也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
墨九将圆棒抱回潜艇放好，余幻晴跟在后面揉爪子，丝线看着细可是很坚硬，缠得她爪子疼。
回到潜艇里脱掉防护服，她对着爪着吹了吹，还没吹一会，就有只手伸了过来。
“肿了。”墨九掰着她的爪子仔细看过后，整个人的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余幻晴试图收回手解释道：“没肿，是我最近吃胖了，连带肉垫都一起胖了。”
这种话墨九自然不会相信，转身进了储物间，从里面找出了医药箱。仔仔细细地给她的爪子上好了药又包扎起来，不允许她再帮忙了。
余幻晴反抗不得，只得举着被裹成木乃伊一样的爪子蹲在他身边干看着，嘴里闲不住地继续叭叭叭。
“你们怎么发现这种虫子的丝可以织布的？每一只鲛人都会织布么？为什么结成伴侣需要织布？那你们会在家养这种虫子么？你给别人织过没有，跟谁学的织布。你们鲛人也需要上学么？都学什么？你平时闲着做什么，上学还是工作，做什么工作。你说你排老九，上面都有谁，还有弟妹么，鲛人家族都这么多人那你们星球鱼口岂不是很密集……”
她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墨九开始还耐心地回答两句，后面干脆闭嘴专心手上的工作，速度越来越快。
余幻晴得不到答案也不在意，转而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来。
“我跟你说哦，我以前可怕虫子了，特别是这种小白虫，那时候学校老师让大家在家里养蚕，蚕要自己去树上抓，我不敢，就让爷奶带我抓，结果我被虫子吓哭了，还被嘲笑了一通，这个作业就我没有完成。”
墨九停下动作抬头，余幻晴还在说：“不过后来长大我就不怕了，去旅游的时候，有个地方会做虫筵，炸虫子可好吃了，特别香，外焦里嫩，那滋味。”说着咽了口口水。
墨九本来打算安慰的话堵在嘴边，他抽抽嘴角，将脑袋又低了下去。
幽暗僻静的海底，一鲛一獭就这么一动一静地待了许久，余幻晴也终于说累了，安静地靠在墨九身边看他干活。
终于，墨九收起最后一根圆棒活动了下僵硬发疼的指尖道：“好了。”
余幻晴晃晃模糊的脑袋：“全部好了？”
“嗯。”
这一片红藻足有三四簇里有虫子，丝线全部被收集了起来。
墨九估算着，这些应该够织一块小的，今天太晚了，他们该回去了，不够下次再来。
“先回去。”
“好。你背我。”余幻晴趴到他背上，手臂紧紧楼住他的脖子。
墨九怀里抱着一堆圆棒背上背着她回了潜艇。
时间已经是半夜，海底本就昏暗，现在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早已经过了余幻晴平日的睡觉时间，她脑袋开始有些迷糊了，趴到墨九身上没多久就放心地睡着了。
回到潜艇中将东西放下，墨九把背上已经没动静的海獭抱进了怀里，半放在水面轻轻拍了会。
余幻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的，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山洞里了，身旁不见墨九的踪影，空出来的那块石台上摆好了食物，显然是给她留的。
“墨九？”
没有立即进食，余幻晴去潜艇上看了看，又游到山洞深处找了会，都没有见到墨九，连昨天找的那堆丝线也不见了踪影。
可能是躲在哪里偷偷处理去了，又不让自己知道。
余幻晴知道他大概去做什么后也不再着急了，游到石台边先吃饭。
趁着吃饭空挡，她又打开终端看了眼，距离他们离开极北城已经两三天了，如今网上关于那场握手会的热度也慢慢下去，广场上只偶尔能听到些讨论声，询问下次握手会什么时候开，她说的抽奖送礼物什么时候抽。
不是听旁人讨论余幻晴还真的差点忘记这件事了，上一场直播时说了为了补偿没抽到的其他粉丝一份礼物，总共抽十万人。
乍一听这是个天文数字，其实也确实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每个人的礼物只值一百海币，十万人也要上亿了，着实是个大手笔。
余幻晴现在比较愁的是送什么东西才好。
找个厂家合作送吃食？个鱼口味不同，做不到每个人都喜欢。送洗护用品，粉丝种族也不同，同样很麻烦。
送以她为原型做出来的海獭玩具？这个似乎可以，但是专门定制价格会更高一点，特别是有毛玩具。
想了半天，余幻晴连食物都忘记吃了，爪子不停挠脸挠肚皮，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抓耳挠腮。
发愁一会，她去网上搜索一番，什么礼物最受欢迎，发现排在前几的都很贵，送粉丝也不现实。
余幻晴叹口气，侧头先将放在旁边的食物给吃掉了，随后她拉开自己的好友列表，找到了安娜。
极北城一趟加了不少人，除了巴塞特她跟安娜最熟，安娜办事很稳重，询问她的意见肯定没错。
那边安娜正在训练场上跟人对打，她实力强职位高，城中护卫队有好几批都是她带出来的，后来因为办事不错她升职了，偶尔也会回去训练场转一圈。
加上余幻晴之后她就给海獭设置了只要来消息就会自动弹出屏幕，免得错过她的消息。
一眼瞥到突然蹦出来的屏幕，安娜动作一顿，正被她压制着的手下抓住机会正要反击，也一眼看到了上面的海獭图像，立即松开手比她还激动地喊道：“是海獭找你！”
安娜立即松开她，撩起身上的衣服擦擦额头上的汗，整整头发，让同伴看看自己头发乱不乱，这才赶紧接通了消息。
“你是说不知道给粉丝送什么礼物？其实不管送什么，只要是你送的他们都会很高兴，只是你答应的人数太多了，我觉得单个金额应该控制在一百海币以内。”
余幻晴倒不太在意钱，她都数不清账户里有多少钱，余额一串的零，绝对有好几亿，让她花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才能花得完，何况她现在也不缺什么东西。
“钱没问题，我只希望能让他们开心。送我的定制玩偶会不会太土了？”
“量这么大价格可以适当压低，倒也挺合适。玩偶公司我可以帮忙联系，质量方面绝对没问题。”
余幻晴没想到安娜这就将事情揽过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也太麻烦你了。”
安娜突然朝她眨了下眼睛：“能给你帮忙是我的荣幸，如果你哪一天不喜欢墨九了，也可以考虑一下我，我自问长相和实力都不比他差，也能满足你各种需求，我做饭捕猎都在行。”
余幻晴：“……？？？”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边的安娜，迅速挂断消息，心虚地看向四周。
这话别被墨九给听到了吧？
还好还好墨九还没回来。
这里的鱼怎么这么开放大胆！
余幻晴尴尬地挠挠脸，怎么也没想到安娜会突然调戏她，这里不像人类一样有什么同性异性不能在一起的规矩，只要喜欢只要两边都愿意就能在一起，是不看性别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海豚，除了繁衍，几乎都追逐着雄性海豚而去，有时哪怕是繁衍期也不会多看雌性一眼。
先前余幻晴还以为那些雌性就只是单纯喜欢自己可爱罢了。
没想到她的魅力这么大。
有点飘又有点羞耻，余幻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娜，她帮自己找厂家，之后还要跟她打交道。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尴尬，那边的安娜很快又发来条消息：“我就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有份你肖像使用权的授权委托协议需要签一下，我找人设计一下玩偶造型，你参考一下，等设计好了再联系商家打板。”
安娜做事果真利落，没两分钟就将一系列事情流程给发了过来，包括预算一起。
预算是按照她想的最高标准每人一百，余幻晴不想给粉丝的礼物质量不好，要求用好点的材料制作。
海下的有毛玩偶全都自动默认是防水的，这点倒不用特地交代。
不管是联络人设计还是打板都需要钱，余幻晴先转了一百万过去。
“好的，放心，造型设计后天出来，到时候联系。”安娜结束通话后也没心情训练手下了，顶着一众围观人鱼的目光，得意洋洋又风风火火地飞快离开了。
她说的那句让海獭考虑她的话也都被听到，正好进来的巴塞特瞬间就要暴走，在安娜经过身边的时候，恶狠狠地甩起尾巴想要撞她。
“你竟然跟我抢海獭！”
安娜灵活避开，指着自己的屏幕笑成一朵花：“跟你抢？晴晴有事第一时间找的是我不是你，就算她不考虑我，你也不知道能排到哪一位。现在我要帮她办事了，嘿嘿，我去跟上面申请做她的专属代理人，以后天天跟在她身边随时跟她联系，你就干看着吧。”
巴塞特羡慕嫉妒到眼睛都红了，追在她身后差点又打起来。
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能解决，余幻晴抓了抓脸，打开自己的直播间，在动态那里发了消息。
“十万件礼物正在筹备中，敬请期待。”
虽然只有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却也足够让粉丝们疯狂了。
余幻晴那时候说出送十万件礼物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怀疑，这么多是不可能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价格应该也不高，毕竟没人愿意平白扔出去这么多钱，但海獭毕竟是海獭，就算她食言了喜欢她的人也依旧会喜欢她。
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做这件事。
现在余幻晴的粉丝太多了，短短半小时后原本热搜上已经沉寂下去的海獭话题再次被炒了起来。
“真的有礼物，啊啊，晴晴好有心。”
“这就是我喜欢的小海獭啊！呜呜，希望这次不要再用随机抽奖的方式了，我每次都抽不中！”
“不知道会是什么礼物，真期待。如果是一个海獭的亲亲就更好了！别的礼物我都不要。”
“楼上你在想屁吃，清醒一点，现在不是睡觉时间。”
“不要太破费了，晴晴女儿，不要你准备什么礼物，只要你多开直播就够了！”
余幻晴觉得人鱼世界的饭圈跟从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各种妈妈粉爸爸粉，还有可怕的粉黑大战。
她偶尔看过一些明星的粉丝撕X，撕起来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因为现在的网络有拟真模式，因此很多粉黑撕不是嘴上说说的撕，是真的在网上约架，现在还有专门的约架平台，平台提供各种场地，两拨人进入场地中开始打架，有爪子的上爪，没爪子的上嘴咬上尾巴抽。
最开始没有管控起来的时候，这种约架能打到对方精神不稳自动退出网络，这对现实身体的伤害很大，还不及时治疗直接死亡的情况也有发生。所以后来各地区都出台了新规定，网上约架点到为止，一旦系统判定打到某种地步就不能再继续打了。
好在余幻晴是个非常平和又稀有的花瓶博主，不跟人抢资源曝光也不多，都是别人求着她出现，粉丝天天憋得嗷嗷叫，有什么黑子出现就立即被闲出屁来的粉丝们骂到立即道歉消失，这其中出力最多的就要数金闪了，海獭后援会现在已经是一个非常非常庞大的组织了，因为人数太多，足足分成了上百个小团，每一个小团里都有超过百万的粉丝，就在后援会还在不停有新人加入。
每个粉丝团都被分派了不同的任务，比如专门反黑的，不让余幻晴看到不好听的言论，也有技术粉和大手粉做各种产出。
尽管后援会做的风风火火，可他们却仍旧无缘联络得上正主。余幻晴太神秘，除了直播就不肯出现，没有团队也不接代言，连直播平台都没有签约。
想要吸獭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粉丝们心里好苦。
每到这时候，所有人都对能跟在她身边的墨九羡慕嫉妒恨起来。
又看了会各种讨论，余幻晴都感觉过去了很久，已经快要中午了，可墨九还没有回来。她彻底坐不住了，打开跟墨九的聊天框就申请视频通话。
那边过了许久才终于被接通。
余幻晴眼前一亮，大脸完全怼在屏幕上，连声追问道：“墨九，你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此时墨九一向披散着的头发被扎到头顶盘城了一个髻，原本就偏东方的长相配合这个发髻，竟有种又妖异又仙风道骨的感觉，相当矛盾。余幻晴疯狂心动了一把，简直想现在就扑进他怀里啾他两口。
视线好容易从他脸上挪开，就发现他身后是堵黑灰色的墙，他应该在山洞深处。
“你还在山洞里？哪一个，我现在去找你！”余幻晴道，说着就要往洞里游。
墨九开口打断了她：“不用过来，我现在回去。”
“那我接你。”
余幻晴朝里面的洞口游了阵，才刚停下没多久，就见一道身影非常迅速地从里面游了出来。
余幻晴看到他后连屏幕也来不及关就直接扑了上去。
墨九伸长手臂把人接住，他头发还没来得及放下，原本就精致到极点的五官完全显露出来，耳朵上的终端耳坠轻轻晃动，让他有种雌雄莫辩的美。
余幻晴整个身体都贴进他怀里，仰头看了一阵，将刚刚的想法付诸行动，立即在他脸上嘴边都啾了一大口。
亲完她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有点烫，你身上怎么了？”
鼻子和爪垫触碰到墨九的皮肤，能感觉他身上很烫，刚从火炉里出来的一样。
余幻晴顿时拧起眉头：“你进去里面了？怎么不穿防护服！万一中暑了可怎么办，你傻么？”
墨九甩起尾巴往上身淋了点水给自己降温：“没事，能适应。”
余幻晴还是挺担心：“能适应也不能不爱惜自己。你去里面做什么，在处理那些丝？”
“嗯，很多工序，现在要热处理。”
余幻晴顿时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你可以用我买的锅啊，锅有加热和烧烤模式，比你去里面方便多了，想要多少温度都可以调节。”
墨九：“……你说的好有道理。”
余幻晴笑成一朵花，得意眨眼：“现在发现我有多聪明了吧？”
墨九没回答，只是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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