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阮漠寒准时打卡下班。
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一出电梯,就看到角落里蹲了一个人。
小皮裙,明黄色大衣,墨黑浓密的卷发散在肩上,抱着膝盖。
很孩子气的蹲姿。
简烁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回头,见是阮漠寒,一脸的不耐烦。
阮漠寒熟视无睹的从她身边走过去,她又主动搭话:“你们地下车库有猫。”
你们地下车库。
倒是真没算作聆音的自己人。
阮漠寒不理她,拎着笔记本电脑,自顾自的走。
简烁以为她不信:“真的,刚才就在这里,黄白花纹的,现在钻到车子下面去了。”
她学猫叫,想把猫引出来:“喵。”
跟真正的猫叫十成像,配着她身上明黄的大衣,真像一只猫。
阮漠寒还是自顾自的走。
简烁嗤一声,站起来蹬蹬蹬追上阮漠寒,捏住她手腕:“你干嘛不理我?”
阮漠寒甩开:“我说了,只有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给你,你就这么想跟我说话?”
简烁又嗤一声:“别自恋了,我在等云姐。”
阮漠寒已经走到自己车子边了,打开车门就要上车。
简烁拉了一把车门,头钻进来问她:“你说云姐看到我在这里等她,会感动么?”
还是那样天真的笑容,如在褚行云面前,笑得一脸乖巧。
阮漠寒一脸淡漠:“与我无关。”
她推开简烁,开车走了。
简烁又蹲回了原处,抱着双膝,往车子底下看。
阮漠寒开车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敏感的耳朵听到。简烁还在学猫叫,想把猫引出来:“喵。”
猫都是独自一只的,很少像别的动物,成群结队。
阮漠寒开车离去,她并不知道,那天最后,简烁有没有等到褚行云。
******
周六中午,阮漠寒收到了简烁的短信。
这次仍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但不是上次的w酒店,换成了h酒店。
没有房间号,而是酒店大堂的廊桥咖啡厅。
阮漠寒把阮清音送到医院,准时赴约。
虽然没跟简烁签合同,但她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多给简烁一分钟,也不会少给一分钟。
远远看到,简烁已经坐在那里了,一身绿裙,很张扬的鲜草绿。
面前一杯鸡尾酒,又泛着翡翠一样的绿,杯底一颗红樱桃,比不上简烁的双唇娇艳。
鸡尾酒已经喝了大半,不知简烁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她好像总是很闲。
无所事事向四处张望的时候,简烁看到了阮漠寒,懒洋洋朝她招手。
阮漠寒向她走过去。
简烁拍拍自己旁边:“跟我坐一边。”
阮漠寒没有拒绝。
“喝酒么?”
“不。”
简烁又给自己要了一杯“烈焰红唇”,酒杯捏在她莹白的指间,刺目的颜色,让人想起火、血和太阳。
阮漠寒看着她喝酒,问她:“第一个月的包养费什么时候给我?”
这是她们约的第四周。
之前简烁很戏谑的说过,前两个月是试用期。
第一个月的包养费,只能月结,要到第二个月结束,阮漠寒让她觉得好玩有趣,剩下的全年包养费,才能一次性打给她。
久处职场的阮漠寒,对两个月的试用期习以为常。
阮漠寒一提钱,简烁嫌弃的撇嘴:“发个银行卡号给我。”
阮漠寒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发过去。
简烁拿起自己新换的手机,手机懒洋洋在屏幕上戳了两戳:“我转给我大嫂了,她会打钱给你。”
阮漠寒看了她一眼。
简烁笑得嘲讽:“怎么,很奇怪?简家的钱都在大嫂那里,我一分没有。”
阮漠寒淡淡说:“可是你有信用卡。”
一个男人走过来:“简小姐?”
简烁懒洋洋:“邹什么轩,你好。”
男人温和笑道:“是邹文轩。”
他微微欠身行礼,在简烁和阮漠寒对面坐下。
阮漠寒打量邹文轩一眼,见他皮肤白皙,眉目清秀,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的确很文气的样子。
简烁问他:“喝酒么?”
邹文轩也拒绝了。
简烁自己喝了一大口,开门见山道:“我喜欢女人,这是我包养的金丝雀,所以不能跟你订婚了。”
邹文轩看了阮漠寒一眼,在犹豫。
阮漠寒看出,他眼里不是对简烁的不舍,本来他刚回国,跟简烁根本不认识。
那种犹豫,是一种不知对父母如何交代的茫然,看来邹文轩是父母的乖宝宝。
简烁见邹文轩这样,放下酒杯,一把将阮漠寒拉过来,直接吻了上去。
深吻,舌头撬开阮漠寒的唇齿,在里面打转。她涂着艳丽的口红,糊了阮漠寒一嘴。
邹文轩移开目光:“够了,我明白了。”
简烁突然站起来:“云姐。”
褚行云和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从二楼走下来。
简烁擦了一擦嘴就跑过去。
阮漠寒之前就看到,酒店二楼拉着横幅,写着“第七届国际心脏医学论坛答谢午宴”。
所以简烁才约在h酒店,一面拒绝邹文轩,一面等褚行云。
阮漠寒抽出桌上一张纸巾,擦干净简烁糊在她嘴上的口红。
她告诉邹文轩:“邹先生,简小姐要跟你说的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邹文轩点头,脸上的神情一片茫然。
他忽然问阮漠寒:“你了解简小姐么?”
阮漠寒:“她不跟你订婚,是你的幸运。”
邹文轩叹口气:“我回国不久,但也略有耳闻,她做事好像总是很奇怪。”
阮漠寒望了一眼站在远处跟褚行云搭话的简烁:“可能她还是个孩子。”
邹文轩:“她都二十六岁了。”
阮漠寒摇头:“与年龄无关。”
所谓孩子,都是天真又残忍。孤单又狼狈。
邹文轩终于起身告辞。
阮漠寒听到简烁的声音,穿过酒店大堂嘈杂的人声传来:“我一直追云姐,云姐从不正眼看我。”
像是在对褚行云的老公自我介绍。
一副单恋者仰慕的姿态,丝毫没把褚行云拖下水。
阮漠寒听出简烁语带骄傲,像是很享受这样的单恋。
简烁又说:“你跟我大哥一点不像,我大哥很文弱的。”她笑嘻嘻:“我大哥也喜欢云姐。”
阮漠寒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简烁,就是把这当成一个游戏。
她需要一个褚行云这样对她毫不在意的人,让她追着跑。
让她不那么无聊。
最好这个人,她大哥也喜欢,让她的追求再添点动力。
好像需要别人来证明,她追的这人是值得追的。
褚行云的声音淡然传来:“我想我丈夫对往事不感兴趣。”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简烁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云姐,不要走。”
笑嘻嘻目送褚行云挽着她丈夫离去。
这才走回阮漠寒身边来。
她问阮漠寒:“邹什么轩走了?”
阮漠寒点头。
简烁躺倒在沙发上:“那就好,男人都脏。”
“那天在聆音,所有那些男人都盯着我屁股看,你发现没有?”
“如果我不把手机砸在其中一个脸上,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来摸我屁*股。”
“你怎么知道?”阮漠寒问:“你被摸过?”
简烁点头:“中学的时候。”反问阮漠寒:“难道你没被摸过?”
阮漠寒摇头,简烁反而惊讶的样子。
阮漠寒问:“同学?”
“同学,老师。”
阮漠寒想了想:“你中学时总被人欺负?”
性格古怪的小孩,校园ba*凌的最佳对象。
简烁嗤一声:“放屁,谁敢欺负我。”
做个龇牙咧嘴的鬼脸,像只凶狠的猫。
“阿烁。”
简烁抬头:“大哥,你怎么在这?”
“奶奶让我来看看,如果你跟邹家少爷谈的不好,我来解围。”
简烁撇嘴:“老太太屁事真多。”
简铭问:“你跟邹家少爷谈好了?”
简烁得意洋洋:“那当然。”
简铭点了一下头:“那我走了。”
他看上去内向木讷,不像柏静娴周到体贴,跟简烁这个相差很多岁的唯一妹妹,没什么话说。
简烁叫住他:“大哥。”
她兴致勃勃告诉简铭:“你要是早来一会儿就好了,就能看到云姐。”
“谁?”
“云姐,褚行云,她回国了,进了聆音。”
简铭一脸迷茫。
“你忘记她了?”简烁一脸失落:“不是你送她出国留学的么?”
简铭终于想了起来:“哦,她呀。”
“好多年前的事了。”
简烁闷闷的:“我还以为是你安排她进聆音。”
简铭:“她自己选择进聆音,也是想回报聆音赞助她出国留学吧。”
一句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一个工作电话打进来,简铭匆匆走了。
简烁窝在沙发上,像只打败了架的猫:“他怎么能忘记云姐呢?”
阮漠寒站起来:“我走了。”
“你也要走?”
阮漠寒给她看腕上的表:“四点了。”
简烁跌坐回沙发上。
阮漠寒没有半分犹豫的走了。
******
当晚,阮漠寒的银行卡收到一笔四十一点六六七万元的进账,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打款人是柏静娴。
阮漠寒是喜欢柏静娴的。某种意义上,柏静娴跟她有些像。
阮漠寒告诉阮清音:“你的** you money又多了一笔。”
一个电话打进来,一串陌生号码,阮漠寒看着眼熟,但并背不出那些数字。
她走到阳台上去接:“喂。”
简烁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钱收到了么?”
“收到了。”
“出来玩吧,庆祝你收到第一笔钱。”
“我说了,我给你的时间是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阮漠寒问:“下午刚见过,你这么快就想我?”
简烁嗤一声:“我只是想多买你一点时间,跟想无关。”
“我拒绝。”
“为什么?”
“没有原因。”
阮漠寒挂断电话,走回客厅。
阮清音问:“还是你医学研究的合作伙伴?”
小孩子记忆力超群。
阮漠寒点头。
阮清音问:“什么事?”
“她想付更多钱,让我做更多工作,我拒绝了。”
“为什么?”阮清音不解:“你不是一直在给我存** you money?”
“有些钱能要,有些钱不能要。”
阮漠寒蹲下来,看着阮清音:“有些线,一旦越过去了,就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