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相争,胜负只在一线。
韦青长剑刺出,初始犹如清风徐来,波澜不惊,等快刺到老者身前时,才陡然发力,爆出耀眼剑光。
那老者依旧是气定神闲,左手下沉,右手上提,手中长剑橫于身前,人与剑成一个太极弧线,缓缓向前推出,其势无穷。
等到韦青的宝剑近身时,老者的长剑闪电般劈下,当的一声巨响,双剑相交,各自退开。
两人的风格相近似,都是蓄势在先,爆发在后,不同的是一个内力至大至刚,一个刚柔并济。
韦青多退两步,便知自己的功力比起老头还稍逊一筹,便再度抢先发动攻击,森森剑气,直逼过去。
那老者却是挥剑划出两个圆圈,剑气连绵,如山而进,如云而聚,笔直的长剑给抖成弧形,忽然自圆心处凸起,平平刺出,指向韦青的上身要害。
韦青心道:“方圆变幻,曲直如意,真是好剑法!”
当下剑光收敛,亦是平平淡淡的刺出,叮!,剑尖对剑尖,彼此招数又是互相抵消。
“呔!”韦青厉喝一声,陡然间招式再变,朝阳一气十三剑倾泻而出,仿佛一**日升起,穿梭云海,洒出万道光芒
他身法变幻,如云似雾,剑光赫赫,刚直浩大,向老者席卷而去。
那老者的见状,便将攻势完全收拢,只在身子周边画圈,白色光圈宛如太极图一般,大圈套小圈,正圈串斜圈,剑尖仿佛念着重物,越使越慢,但叠加的内力却是倍增。
当当当~~~双剑激烈对拼数十次,火星迸溅,利刃劈风之声大作,双方斗得难分难解,谁也无法胜出。
韦青的剑法,每一招都灌满混元真气,有劈山开石之力,但落入白色光圈中即被弹开,立时便有千百道如浪潮一般的剑气,反攻过来。
他的剑法固然已经脱出招数限制,有招打无招,而老者的剑法亦是混成如一,摒弃招数,纯用太极剑意出剑,防守反击,威力极强。
表面上看,韦青每次前进一步,赤光旺盛一分,老者都在后退,但他却始终攻不破老者的白色剑圈。
观主双方都为各自的人担忧。
岳灵珊手心中都捏了把冷汗,忽然问道:“宛儿,你说师哥占了上风吗?”
段宛儿道:“我不知道,那人的剑法一直在画圈,像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
卜沉的目光一凛:韦公子的这个丫头能认出太极剑法,来历绝不简单。
出于对岳灵珊的讨好,他开口解说道:“韦公子和这位老头的剑法,都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现在是处于僵持态势,就看谁先坚持不住。”
岳灵珊道:“我师兄年轻力壮,那岂非赢定了?”
劳德诺道:“此言差矣,武当派内功,向来以后劲绵长著称,韦师弟功力虽高,但终究不及对方精纯,胜负难料啊。”
另一方的两个老农,却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自家同伙担忧。
这是韦青连攻十三招,都无法克敌,反而陷入了对方的泥潭中,心念急转,道:“我以有招打无招,破不开太极剑法,已经是犯了久战无功的大忌,不可再一味逞强。太极利守不利攻,我何不试上一试?”
于是忽然提剑后退几步,却暗中蓄力,只能对方来攻,便猛烈反击。
果然,在气机牵引下,对手的剑光一收,蓦地从中刺来一剑,准备分出胜负。
韦青心道:“就是现在!”火云剑扬起,呼呼呼,迅疾劈出三剑,一招快似一招,一剑重似一剑,劈在对方长剑上。
那老者的剑招再变,又化成圆圈,只是这次来不及蓄满势头,就给韦青的宝剑劈个正着。
咔嚓,白光散去,老者的长剑断为三截。
韦青也给强大的反击之力,震得连退两步,才稳住阵脚。
那老者盯着断剑良久,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有惭愧、亦有惊讶,终究还是抛下断剑,认输道:“韦公子剑法、内力俱佳,更兼多智,这一战老朽输啦,多有得罪。”
韦青方才诱敌成功,但老者功力毕竟高出一筹,只是凭借火云剑的锋利,斩断了对方兵刃,勉力胜出半招,因此丝毫不敢自大。
于是面对坦然认输的老者,双手抱拳,恭敬道:“小子不过仗着兵器之利,侥幸胜得半招,是前辈让着我。”
老者见他胜而不骄,人品难得,便道:“请韦公子随老朽到路旁一叙。”
韦青自无不可,将佩剑扔给段宛儿保管,自己跟着老者来到路旁的一座凉亭中,和众人相距数十丈,再不虞谈话泄露。
“老夫武当派掌门冲虚,少侠想必心中已有猜测吧?”老者先报出名号。
韦青笑道:“虽知前辈乃武当派高人,并未料得是掌门亲至。”
冲虚说道:“公子现在赶回,可是为了华山派剑宗弟子前来争夺掌门席位一事?”
韦青道:“不错。但我既归来,平定诸般乱局不过反掌之间,掌门人席位自然还是家师岳先生坐。”
冲虚忽然问道:“少侠可有意华山派掌门席位?”
韦青肃然道:“前辈为何有此一问?”
冲虚道:“华山派岳先生的君子剑名号虽响,可实际上与左冷禅并无差别,从福州图谋辟邪剑谱,和暗中推动左冷禅吞并五岳剑派的野心,便知他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丈夫岂能久久居于伪君子下?只要少侠明日趁乱将掌门席位夺到手,老朽愿意代表武当派与华山派结盟,如何?”
韦青心中惊叹:“好个冲虚无为,实则落子在先。”
于是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断然拒绝道:“小子绝无此意。”便要离开。
冲虚忽然脸色郑重,问道:“少侠方才用的可是先天混元功?”
韦青道:“不错,前辈何以知之?这是我从华山派的一位前辈手中学来。”
冲虚道:“韦公子可知道,这“先天混元功”乃是华山派剑宗一脉的绝学,方才比剑,老朽察觉到你内力至刚至大,便有此猜测。老朽有一言想劝,不知可愿听闻?”
韦青道:“请前辈指教。”
冲虚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公子你身负剑宗绝学,却委身在气宗门下,早晚为岳不群所不容。何不自己做掌门,消除贵派的气剑之争,重新光大华山派门楣呢?”
韦青便顺势接受,行礼道:“若非前辈指点,我几误大事!”
冲虚笑呵呵道:“老朽会在华阴县呆上十日,公子如能夺得掌门席位,派人来通知一下,老朽自当亲上华山,给你的继任大典捧场。”
韦青道:“好,从今往后,华山派将于武当派同进同退,必不令前辈失望。”
冲虚道:“如此甚好,咱们暂且别过。”
韦青辞别冲虚,上了马车,一行人再度启程,往华阴县城行去。
冲虚也汇合了两位师弟,骑上毛驴,缓缓而行。
其中一个胖胖的长老,问道:“掌门,那小子可是答应结盟了?”
冲虚点头,却忽然长叹一声。
“师兄何故叹气?”另一个偏瘦的武当长老问道。
“韦青此人行事亦正亦邪,当了华山派掌门,对于武林各派,不知到底是福是祸。”冲虚说出心中担忧。
一阵清风吹来,华山上的争斗即将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