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风雨飘摇的一夜, 半夜电闪雷鸣,将戚浔惊醒了过来。
第二日戚浔出门,便见一队巡防营的人马从长街上疾驰而过, 她秀眉皱起,隔壁院里的婶子走出来道:“是在找谁?坊间说有位郡主失踪了,又说最近城中生了命案,凶手专门找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下手,戚浔, 你知是怎回事?”
戚浔含糊道:“近来的确不太平, 婶子夜里关门户。”
『妇』人唏嘘片刻, 又道:“你在外办差也要当心, 你年纪小, 身边也没个照应的人, 若真遇上什歹人不知如何是。”
“多谢婶子, 我知道的。”戚浔道谢告辞, 锁院门,撑着伞往京畿衙门去。
阴雨霏霏,乌云层叠,戚浔不知张伯的进展, 心虚便如天气一般沉闷压抑,再想孙菱的下落仍无线索, 更觉得古怪, 孙菱出身尊贵, 自小生在富贵锦绣堆里,多天了,便是不愁吃喝,她憋也该憋坏了, 总该出来探探风头才对。
京城局势瞬息万变,朝中下了旨意,各都在争抢代表大周与西凉联姻的人选,孙菱不能毫不关心,还是被那平宁侯世子所伤,铁了心要闹失踪?
戚浔揣摩不透,待了京畿衙门,便见宋怀瑾和覃文州皆在,还有两个身着拱卫司公服之人刚从堂出来,戚浔与他们擦肩而过,而后进得门去。
行了礼,戚浔忍不住道:“是拱卫司的人,是来问郡主的事?”
宋怀瑾道:“不错,拱卫司昨夜毫无所获,国公府急坏了,京城确能藏人,他们拿着郡主的画像四处搜遍了,线索越来越,郡主简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戚浔道:“会不会有人在帮郡主?”
覃文州问:“话怎说?”
戚浔沉『吟』着道:“郡主是因不愿嫁去西凉才逃走,后来陛下下了圣旨,按说郡主应该知道了,就算郡主要等人选落定才会出现,那几日,郡主也需要关注朝中动向才是,她藏在暗处,谁为她打探消息?”
宋怀瑾和覃文州对视一眼,宋怀瑾道:“但一点孙指挥使早就想了,也去查问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敢冒着和国公府作对的风险去帮郡主?”
戚浔迟疑道:“能的确不大,不过万一有人为了郡主愿意冒险呢?如今般境况,多半只有两种能,一种是郡主有人帮忙,第二种……她或许身陷险境,没法子留下更多线索。”
莫说戚浔样想,覃文州和宋怀瑾等人见连日毫无线索,自然也往坏处猜度了两,宋怀瑾叹道:“若真是有人帮忙,那人看如今形,竟也不多规劝规劝。”
孙菱的失踪虽叫人牵挂,廖晚秋的命案才是衙门之重,李廉和宋怀瑾将昨夜排查完的证人做了个对比,最终,李廉指着其中两个人道:“廖的铺子,前还有两个伙计,不过廖老爷过世之后,铺子生意变差了,廖晚堂便将两个伙计辞退了,事,一个生在今年年初,一个生在三月初。”
“二人当时被赶走,还与廖晚堂生了争执,我在想,凶手手段般残忍,除了本身心理扭曲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缘故,比如与廖有仇,而廖晚秋良善,极与人起争执,因我想,或许是因为憎恨廖,找不机会对廖晚堂下手,便选择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廖晚秋——”
宋怀瑾看着那二人名姓,“二人如今在京城?”
李廉道:“其中一人的住址已经问了,另一个不是京城中人,离开了廖的铺子后,应该去了别处找差事,如今只能去找和人相识之人,看能否打探出他的下落。”
戚浔在旁着,只觉二人的确嫌疑不小,店中伙计,对廖熟悉,当日廖婉秋午时之后出门,或许就是遇上了其中一人呢?交谈之时得知廖婉秋晚间要去送衣服,而后便跟了过去,廖婉秋送完衣裳回,害怕,遇见了旧伙计,自然对人报以信任。
时宋怀瑾站起身来,“那咱们也别耽误工夫,趁着雨小早些去将人找出来。”
李廉和宋怀瑾点了人出门,戚浔要跟着宋怀瑾一起去,还未走出门,一个衙差上前来道:“戚浔,外头有人找你。”
戚浔心底狐疑,走门眉头便皱了起来,竟又是戚淑。
昨日才来找过她,今日竟又来。
戚淑等在外面,见戚浔便朝她招手,“妹妹——”
宋怀瑾早知戚浔有个姐姐,没想今日才见着,当下道:“那戚浔你不必去了,就在衙门候着吧。”
随着话,跟着出来的大理寺众人和京畿衙门之人都打量起戚淑,戚淑拂了拂颊畔的『乱』发,快步走了戚浔身边来,戚浔对宋怀瑾道了声谢,看着众人离去。
戚淑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道:“妹妹,那位大人是谁?”
“是我们卿大人。”
“大理寺卿?”戚淑一边说,一边往衙门里张望,“他待你真,见我来找你,便不让你跟着去办差了,些跟着的差吏,你都熟悉吗?”
戚浔拉着她朝远处走了两步,又问:“姐姐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样一问,戚淑面上意瞬时退了个干净,她一把拉住戚浔的手,“妹妹向临江王说了?”
戚浔早有所料,便道:“两日案子查得紧,昨日王爷来了衙门一趟快便走了,还未来得及。”
戚淑语声微紧,“那妹妹今日一定要说。”
戚浔狐疑道:“姐姐为何忽然如着急?生了什事不成?”
“世子打算两日送我离开京城。”戚淑咬牙道:“昨天晚上,世子让管事给我和另一个人赐了些金银之物,便是要将我们遣送走的意思了,妹妹,说不定,说不定明天一早世子就要将我们送走,你快些吗?”
戚浔也面『露』紧张,“姐姐莫急,今日王爷定会来衙门,等他来衙门,我一定会提。”
戚淑仔细打量戚浔的神『色』,仿佛在辨别她说的是真是假,末了只道:“我自然信你,妹妹,我们姐妹不容易才重逢,我不想和你开。”
戚浔自然知道话的真假,她又应付一番,只道自己还有差事,便令戚淑早些回府,戚淑抹了抹眼角应了,戚浔转身进了衙门。
她一颗心砰砰直跳,了刻,反而不希望孙律尽快将戚淑送走,那份信还没,只有将信平稳送戚淑手上,才能让戚淑安心离开京城。
前她想过截住那份信,若是那般,戚淑必定不会罢休,她如今只想看看赣州来的信都给了什证据,而后将信替换抹除戚淑的疑虑,届时,孙律将她送走她也无计施。
眼下戚浔只担心那证据太实,她无法遮掩,而就算摆平了戚淑,还有其他戚人活在世上,她还能掩藏多久身份?
戚浔忧心忡忡,找傅玦是不能的,如今她只静待张伯的消息,在衙门至酉时时,见宋怀瑾和李廉还未归来,戚浔便动了早些下值的心思。
就在她要离开之时,钱镜明带着江默了衙门,覃文州得了消息出来迎接,钱镜明跟着覃文州进了堂,江默则留在外面。
屋子里传来二人的说话声,戚浔和江默对视一眼,江默坦然的朝她走了过来,“戚仵作。”
“江校尉。”戚浔看了看四周,“今日来衙门是为何事?”
江默道:“几日巡防营夜里增派了人手,昨天晚上巡夜之时,发现了两个宵禁之后还在街上走动的,二人皆是三来岁,都是做粗活的长工,问起夜行为何,二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已经被我们扣了。”
戚浔眼底微亮,“是怀疑和案子有关?”
江默颔首,“人关在巡防营的,今天早晨审了半天没审出来,如今打算移送衙门,看看是不是和前的命案有关。”
说至处,江默左右看看,低声道:“张伯送的信是怎回事?”
戚浔不想在处多言,“暂不必担心。”
江默面『色』微沉,继续道:“我早就说过,人不能留,若为了样一个人葬送了你,值得吗?”
戚浔浅吸气,压着声气道:“倘若对她动手,便是下一个潘若愚,手上沾了血,便是等我们盼着的那日,又该如何论自己之罪责?”
戚浔言辞含糊,即便如,也觉一阵心惊肉跳,幸而阴雨连绵,屋檐上雨珠如串,噼啪砸在台阶之下,将他们的低语声隐秘地掩盖了住。
江默片刻未语,一时又望着乌云堆积的天穹道:“潘若愚舍了自己,救了里人,若他什都未做,如今潘霄汉或许已成刀下亡魂,潘其他人也难逃死罪,又如何论呢?如今的形,我们若不用些手段,便当真无路循,或许……早晚手上都要沾血。”
江默一字一句,皆是低沉有力,戚浔转眸看向他,亦从他眼底看出几寒意,她呼吸微窒,“兄长——”
戚浔还未说完,钱镜明和覃文州从堂中走出,钱镜明左右一看,看了江默和戚浔站在一处,立刻对他招手,声吩咐道:“回衙门将那二人带过来,交给京畿衙门一同审问。”
江默快步上前,快带着巡防营的人离了衙门,戚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打消了早些下值的念头。
钱镜明和覃文州站在门说话,戚浔便默然看外头的雨幕,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忽然门外传来车马声。
几人一同朝外看去,还以为是江默回来了,出现在衙门之外的,竟然是拱卫司的人,当头者,是孙律身边的亲信韩越。
覃文州和钱镜明有些意外,覃文州道:“韩校尉怎来了?”
韩越恭敬行礼,而后目光一扫,最终落在了戚浔身上,他凉声道:“倒没有别的事,是奉世子之命,请戚仵作去国公府一趟。”
覃文州蹙眉,“让戚浔去国公府?国公府生了案子不成?”
戚浔一颗心早已提了嗓子眼,时韩越摇头,“不是案子,是世子有些私事。”他看向戚浔,“姑娘去了就知道了,请随我走吧。”
戚浔背脊发凉,闻言立刻应是,不敢迟疑,覃文州虽有些不解,韩越来请人,他也阻拦不得,戚浔撑伞走入雨中,快消失在衙门外。
待马车走动起来,戚浔冷汗已盈满掌心,她有种极不详的预感,孙律绝不会无端召她去国公府,那便只剩下一种能——戚淑对他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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