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意外, 便是人为谋害,长公主和孙皇后对视一眼,二人都往前走了两步。
长公主问道:“怎么道不是意外?”
戚浔隔着裙摆捏死者的双腿腿骨, 又沉声道:“死者身上有两处重伤,一在小腿处,尤其右腿胫骨与腓骨骨折严重,一处断骨刺破皮肉见血,右侧髌骨也几乎碎裂, 这代表死者从上面跌下来是腿部先着。”
戚浔抬头去看头顶的楼檐, “从三楼跌下, 会被二楼和一楼伸出的楼檐阻挡, 此死者并非是直直落下, 这一点, 从死者『裸』『露』在外的双和面上的擦伤便可看出, 并且衣裙之上也多有瓦藓污渍, 有了这两道拦阻,对死者反而是好事,她腿上虽然受伤严重,却并不致命, 致命伤是在头部。”
宋怀瑾听到此处,想帮戚浔将死者翻来, 戚浔却抬制止, 只将死者额头之下的石块拿了出来, 那石块海碗大小,尖锐的一角向上,此刻石块上血迹斑斑。
“死者从上面跌下,上是平, 并未滚动,其额头正好磕在这石块之上,此造成了头部重伤,而后失血多而死——”
戚浔稍稍一顿,语声微寒道:“这只是凶的障眼法,死者伤处在左侧眉『毛』之上,伤处为凹陷骨折,的确是此锐器所伤,是有两处疑点,一,是这石块。”
戚浔左右看了看,“此处月季花圃应当被匠人好生打理,除了砂石之外,并不见这样大的石块,而这石块之上生有一种坊间称为牛『毛』藓的苔藓,且石块下半部的土渍也是颜『色』黄白的干土,与此处土质不符合,若是卑职猜得不错,这附近应当有一处竹林。”
长公主和孙皇后尚未开口,孙菱忍不住道:“就在这望月楼东北面,的确有一处竹林!那边未曾点灯,此咱们看不见,可距离并不远。”
戚浔和孙菱对视一眼,戚浔继续道:“这只是一处疑点,二处,是死者衣裙背后沾染的土渍,在此处栽种月季的土壤经调配,乃是肥沃园土、腐叶土和砻糠灰混合而成,为深褐『色』,死者从高处坠下之后,俯趴在,可她背部的裙裳却沾有这样的泥土,足以怀疑死者坠之后曾被人翻动,而额头上的伤,乃是被人后补所致。”
长公主和孙皇后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孙皇后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明棠从三楼之上跌下之后,本来只是受了腿伤,却有人将她翻来,用尸块将她砸死?”
戚浔应是,“而后凶将死者放好,又将尸块放在她额头之下,做处坠触石而死的假象。”
孙菱忍不住道:“这石块虽然是竹林的,万一有人将尸块捡来呢?”
戚浔摇头,“那死者背部的泥渍也无法解释,不仅如此,死者伤口处的血『色』,有倒流的痕迹,若当真是死者坠受伤,继而失血而亡,血迹只会顺着额头流去石块和上,绝不可沿着额头流进额发之中,除非她曾仰躺。”
说至此处,无人怀疑戚浔所言,齐明棠的侍婢在旁听见此言,捂着嘴呜呜哭出声来,孙皇后和长公主的面『色』也极是难看。
长公主扫视了周围人一圈,沉声道:“谁敢在我们眼皮底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其他人噤若寒蝉,都不敢吱声,傅玦这道:“既然是被人谋害,便得衙门查探了,眼下案发不久,或许找到诸多线索。”
孙皇后立刻道:“临江王既然来了,便和大理寺一起将这案子查个清楚。”
傅玦和宋怀瑾对视一眼,吩咐道:“宋少卿先去查问园中诸人,看看最后见齐明棠的人是谁,有,看看园子里谁与她生争执,又或者谁与她有旧仇怨。”
宋怀瑾应是,当先往前面邻水花阁而去,傅玦又转身回来看向眼前几人,“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有诸位也要做个交代。”
孙皇后沉声道:“应该的,去楼里问吧。”
望月楼内灯火通明,一行人进了屋子,戚浔和周蔚留在外头查验尸体周围的痕迹。
进屋之后,孙皇后当先道:“本宫和长公主宴后吃多了酒,一起回的撷芳馆,本宫在正房歇息,淑妃在旁作伴,身边的嬷嬷初云,有太监宋鑫,都可作证,屋外的小太监也可作证,直到玥儿她们回来,本宫和身边侍从,都未离开撷芳馆上房一步。”
长公主道:“我将皇后送入上房,便去了东跨院歇下,驸马与我在一处,我们可互相作证,有我身边的两个婢女,书琴和书画一直守在外头,也可作证。”
长公主说完看向两个侍婢,名叫书琴的侍婢立刻上前道:“奴婢们一直在门外,听见驸马在屋内照顾长公主,期间二人一直未曾出来,直到长公主歇好了,又跟着驸马一起出来,去上房探望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后来等到吕姑娘和杜姑娘回来,差不多辰回宫了,却仍然未看到齐姑娘,这才派人出去寻找。”
长公主又道:“撷芳馆也就这些人,剩下的人里面,就只有大皇子和她们三个孩子出去,菱儿也一样。”
吕嫣和杜玉萝对视一眼,杜玉萝先道:“我们三个出来,都分开走了,我去了斗巧台,看她们穿针引线,当很多人都在,后来我去了曲水流觞渠放河灯,后来我碰到了嫣儿,便和嫣儿去看了灯楼,而后见辰差不多了,便回来了。”
吕嫣点头,“我先去了净水视影的花阁,她们的针都立起来了,就我的没立起来,如此,我便是最为愚拙的,被她们取,后来我又去拜星魁拜七姐,想求个姻缘……去了香桥会,那里没什么人,百无聊奈之际想回来,便碰到了玉萝。”
吕嫣说完,便轮到孙菱,孙菱便道:“我一直在斗巧台那里,很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后来我直接回了撷芳馆。”
众人各有各的说法,看起来皆与此事无,可真正的凶,又怎会直接暴『露』疑点?
傅玦看着吕嫣二人,“你们可有人证?”
吕嫣和杜玉萝闻言,都有些迟疑,杜玉萝道:“没有的,我们出门的候,虽然都带了侍婢,可今夜是为了玩乐,也不想她们跟着,便让她们留在撷芳馆外候着,我的侍婢和嫣儿的侍婢皆是如此,齐姑娘的侍婢也是一样。”
傅玦道:“此,除了在几处玩乐之碰见人,其他候,你们都是没有人证的?”
吕嫣和杜玉萝紧张点头。
长公主闻言也在打量二人,孙皇后看了看两人,不想到什么,眼瞳微微一暗,这傅玦道:“将你们的侍婢交来。”
吕嫣和杜玉萝点头出门,她们一走,孙皇后欲言又止,长公主见状便问:“皇后娘娘有何话说?”
孙映雪叹了口气道:“她们三人入宫,自然皆是乖觉,不……最终只选一人去西凉做皇后,且本宫道,她们三人,都是真心想去的,和菱儿当初不同。”
孙菱闻言面『露』赧然,自然想到了当初离家出走。
孙映雪继续道:“如今人选虽然未,本宫和陛下商议,我们都觉得明棠是最好的人选,这一点太后也晓,她也觉得明棠不错。”
长公主听得惊讶,幸而屋内无外人,“皇后的意思是,她们两个有可为了去西凉生出歹心?那此事可有别人晓?”
孙映雪道:“并没几个人道,不,太后娘娘暗示明棠,令她安心,她出身齐国公府,出身胜于玉萝,嫣儿虽然是将门之后,可正如此,反倒容易令西凉人忌惮,此我们想来想去,是更中意明棠,太后的暗示也并非名言,当嫣儿两个也不在场。”
傅玦剑眉微蹙,齐明棠身份特殊,凶谋害她的动机,的确很有可与嫁去西凉有。
孙菱听到此处忍不住道:“这……这可吗?我们皆是自小相识,真的会为了嫁去西凉做皇后,便出伤人吗?”
孙映雪听得无奈,“你以为其他人都和你一样傻吗?”
孙菱不敢顶罪,这,外头忽然快步走来一个小太监,“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
孙映雪面『色』微肃,“来得是谁?”
“是杨总管。”
孙映雪立刻道:“叫人进来。”
没多,一个身着内侍宫服的中年太监走了进来,此人名叫杨启福,乃是建章帝身边最为得宠的大内总管,他进门先朝着几人行礼,看到傅玦在此,杨启福有些意外,又连忙道:“娘娘,奴才来是传陛下的口信,陛下已晓此事,说找大理寺是对的,若只是意外,陛下明日会好生安抚齐国公一家——”
孙映雪抿唇道:“已经发现不是意外了。”
杨启福面『色』微变,长公主便将大理寺所得说了一遍,杨启福迟疑道:“这可如何是好,陛下是让奴才协着娘娘处置好园内事端,接您和大殿下回宫的。”
孙映雪身份尊贵,自然不可一直留在上林苑,长公主见状便道:“娘娘不如先回宫吧,夜已深了,也不必留在此处,案子有何进展,我明日入宫向你们禀告。”
孙映雪迟疑道:“齐国公未至,且嫣儿和玉萝如何办?”
长公主利落道:“齐国公我来安抚,嫣儿和玉萝留下,今日我来照拂她们,明日送她们回宫。”
孙映雪叹了口气,“也好,玥儿受了惊吓,的确早些回宫为妙。”
既做了决,孙映雪便要返回撷芳馆,一行人从楼内出来,孙映雪又往东侧看了一眼,见戚浔在花丛中查验死者,便又往撷芳馆而去,走到半路,便碰上吕嫣和杜玉萝带着侍婢而来,一听皇后要先行回宫,二人都有些紧张。
长公主安抚她们两句,先将皇后和赵玥送上回宫的銮驾,等她们离开,长公主复又返回望月楼,此齐明棠的遗体已经被搬入楼内,戚浔带着面巾,热得满头是汗,傅玦则带着人上了望月楼三楼,长公主正有心看看戚浔验尸,外间下人在外禀告。
“公主,齐国公府的人来了!”
齐国公府来了乌压压多人,当头的是齐国公齐峻夫妻,接着是齐明棠的父母,齐家二老爷齐岷与夫人柳氏,跟在后面的,有二公子齐桓和已经出嫁的齐明月夫妻,他们只晓得齐明棠入宫备选,极有可被加封公主嫁去西凉,却没想到好端端的一次赴宴,竟然会使得她命丧黄泉。
刚一踏进望月楼,他们便看到了齐明棠血淋淋的尸首,柳氏最先支持不住,哀呼一声便晕了去,其他人也跟着悲哭起来。
长公主上前安抚,却收效甚微,不由命人去将傅玦叫下来,没多,傅玦从楼上下来,听见满屋子的悲哭,也有些唏嘘,正在此,去前面查问众人的宋怀瑾返回,他一进门,长公主便问道:“如何?可问到什么?”
宋怀瑾目光在杜玉萝和吕嫣身上一扫而,当着齐国公府众人的面,有些迟疑,长公主蹙眉,“怎么回事?莫非真有人看见什么?”
长公主的话,令堂中哭声一滞,齐国公府众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宋怀瑾,齐岷忍不住问道:“宋少卿,到底是谁害了我女儿?”
宋怀瑾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道:“凶未查出,不今日有人看见,威远伯府二小姐和齐姑娘生争执。”
这话瞬间令杜玉萝成为众矢之的,在四周利箭一般的目光中,杜玉萝也顷刻白了脸,她急切道:“我没有杀明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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