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腿上正不适,乍听此言眼瞳禁不住一亮,可叫她的人是傅玦,她谨慎的问:“世子有何吩咐?”
傅玦扫了一眼她的腿,“让你来你就来,不必多言。”
既然傅玦这般说,那她只好从命,将马儿交给楚骞,自己爬上了马车,这马车车厢宽敞,轮椅放在门口角落,傅玦正坐在上首位上。
戚浔挨着门口坐在轮椅对面,迟疑道:“世子让卑职上来做什么?”
傅玦上下打量她两瞬,高声吩咐林巍启程,待马车走动起来,傅玦才道:“你腿上伤还未好,未免回京之后对宋少卿不好交代,你与我一道坐马车回去。”
戚浔有些意外,就算她伤重,宋怀瑾也不敢真的与傅玦计较,何况这路上要走两日一夜,有差事便罢了,眼下并无公差,难道要她两日都和傅玦在马车里大眼对小眼吗?
戚浔抿出丝笑来,“多谢世子美意,只是卑职腿上的伤已无大碍了,卑职与您同乘一车,实在是于礼不合。”
傅玦淡淡的看着她,“怎么于礼不合?”
戚浔心道这还要明说吗,可见傅玦一本正经模样,只好道:“卑职与您身份有差,怎能同乘一车呢?”
“哦?你和宋少卿没有同乘过一辆马车?”
戚浔摇头,“没有,宋少卿出入并不坐马车。”
戚浔一边说,眼风一边打量着马车内的装饰,车厢宽敞结实就算了,车板上铺着地毯,她还坐着软垫,车厢的颠簸比马背上的颠簸小多了,真是可惜了。
傅玦见她眼珠儿扫去别处,分明有些留恋,心底只觉好笑,“从前没坐过,今日开始坐,我身份在你之上,我说什么,你照做便是。”
戚浔一时语塞,“可……”
“可什么?与我在一处你不自在?我待你,不够你们宋少卿待你亲善?”
戚浔不能说不自在,她可能得浑身难受,尤其想到那日在大理寺库房被他撞见,她便不能将他当成寻常上司对待。
若是旁人,必定不敢认同傅玦这话,可戚浔诚恳的道:“您是军中统帅,威名赫赫,少卿大人自不能与您相比,卑职在您跟前总要提着小心,的确不适应,您看……”
“多待片刻你便适应了。”傅玦不疾不徐的说。
戚浔哑口,她看出傅玦是当真要她坐马车了,既拗不过,那她也只好听令,此番出京办差,傅玦待她的确和善,还给她治过腿上的伤呢,思及此,戚浔绽开一抹笑颜,“既如此,那卑职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世子您待下属当真亲厚。”
她长这么大颇为不易,尤其跟着师父入京以来,更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不可得罪,谨慎守礼是应当的,可倘若一味死脑筋,便要惹上司们不快,能在官衙里任职,只有一手精湛的验尸之术是不够的,至少还得会察言观色。
目前来看,傅玦似乎并未将那件事放在心上,这令她暗暗地松了口气。
见她总算听话,傅玦也眉眼微展,“你在我跟前不必拘谨,说来你隶属大理寺,我并非你直属上司,你尽可随意些,那日对着厉旭几人,我看你胆子挺大。”
说起那日戚浔还有些心有余悸,她看了眼傅玦袍摆掩着的腿,“卑职那不是胆子大,卑职那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跑也跑不过,何况那时卑职不知您是装的……”
最后两字出口戚浔就后悔了,她立刻道:“卑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傅玦点头,“嗯,此事知情之人甚少,若走漏风声,是谁说漏嘴便一目了然了。”
戚浔心底五味陈杂,想知道傅玦为何装残疾,却又明白这不是她该问的,她再三保证,“您放心,卑职绝不出卖您!”
傅玦牵唇,“嗯,我也觉得你不会出卖我。”
戚浔刚松下来的心弦猛地一紧,傅玦这是何意?他觉得她不会出卖他,是因为他也知道她的秘密吗?
“今日起的太早,养养神吧。”
她正思绪百转,傅玦却忽然撂下这么一句话闭上了眸子假寐起来,戚浔秀眉紧拧,忍不住打量他。
傅玦生的一副得天独厚的长相,去了病容后,更显的俊逸非凡,他此刻闭着眸子,虽少了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可他眉骨陡立,剑眉入鬓,无端透着目下无尘的气势,这样一个人,戚浔如何敢全然放下戒心?
为何好端端让他撞见呢?偏偏他还不问不提,戚浔心里七上八下,目光便越发明目张胆,忽然,傅玦薄唇微动——
“我脸上有花吗?”
戚浔心底咯噔一下,傅玦继续眼也不睁的道:“不累便将包裹里的卷宗拿出来整理整理。”
“是,卑职这就整理。”
戚浔心虚的收回视线,耳朵有些发热,她又瞟傅玦一眼,怀疑他长了三只眼睛,很快,她起身将对面座位上的包裹拿过来,轻手轻脚的打了开。
昨夜傅玦归来的晚,正是为了避免遗漏,增加了许多证供,眼下包袱之中的卷宗,除了受害者几家的,还有许多村民的口供,戚浔一页一页的看,又分门别类的齐整好,等傅玦养好神,她已经将卷宗整齐完毕。
时近午时,天穹暖阳高照,他们的车马疾驰在山道上,若不去白石县县城直接上官道,可少用半日时辰,然而再如何算,都要在马车上渡过一夜。
离京时二月初,如今已进二月中旬,山野层林尽染苍翠,徐徐微风中能闻到青草花香,戚浔掀开帘络看外头景致,面上有些自得其乐的悠哉。
傅玦坐在主位上,虽未与戚浔说话,却将她一颦一蹙看在眼底,他忽然问:“洛州义庄在何处?”
戚浔心底警铃大作,傅玦先前好奇过她的出身,这也无可厚非,可如今怎越问越细?
她缓缓转过脸来,“就在洛州城外,世子可去过洛州?”
洛州在京城以南,幽州在大周最北,戚浔料傅玦未曾去过,可谁知傅玦道:“幼时去过一回。”
见戚浔意外,傅玦道:“幼时随父亲去过。”
临江侯傅韫已战死,傅玦如此提起,戚浔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道:“那世子可去过洛州的沧浪湖?”
沧浪湖为洛州盛景,傅玦却摇头,“不曾去过,那时去洛州,也不过匆匆而过,后来父亲带我去了幽州,便再未南下过。”
戚浔叹气,“卑职也未去过,听闻景致极美。”说至此又话锋一转,“听闻世子十岁上便上了战场,果真令人敬服。”
恭维上司总不会错,可傅玦道:“并非为了上战场才去幽州,当年我生母过世,父亲不放心留我在京城,这才将我带去幽州。”
傅玦是傅韫的庶出子,而临江侯夫人膝下并无所出,他生母一过世临江侯便将他带走,可想而知嫡母待他并不好。
她却没想到傅玦会对她说这些,戚浔意识到自己知道的越来越多了,她赶忙将话头带回到洛州义庄来,“竟是如此,卑职当年去义庄也是情势所迫,卑职虽说见过死人,可在义庄敛尸,却不止和死人打照面那般简单。”
傅玦似乎很感兴趣,“那是如何?”
戚浔觉得说自己如何敛尸,比听傅玦说他的家事来的轻松,于是大大方方的开讲,且当是为这无趣行程找些乐子,“要给有人认领的死者整理仪容,还要给死者上妆,您能想象吗?卑职还未学会给自己描眉,便先会给死人描眉了……”
本是心酸旧事,戚浔却讲的妙趣横生,她清脆的声音传出车厢,外头沈临几人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要靠近车窗问一句缘故,戚浔便扒开帘络与他们解惑。
沈临自小学医,与验尸有些共通之地,亦说起自己学医医人见了多少可怕伤病,如此一路上将彼此学艺入京讲了个七七八八,戚浔莫名觉得与他们亲近了几分。
天黑前他们便上了官道,既不在白石县停留,今夜便要彻夜行路,待暮色降临,月朗星稀,未在白日养神的戚浔终觉困顿,今夜要歇在马车上,虽不能躺着睡,可好歹比马背上强,戚浔靠着车璧酝酿睡意,傅玦却开口喊她。
“你今日是不是忘了上药?”
戚浔醒过神来,借着一丝月光从包袱里摸药油,忽而“呲”的一声,是傅玦点亮了火折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
戚浔摸出药油,又将自己裙摆往上掀了掀,拉起裤脚露出纤细小腿,那日红肿青紫的伤处如今已经消肿,只剩下一痕淤青还有些疼痛,傅玦举着火折子,没有熄的打算,戚浔略一犹豫,侧了侧身自己上药。
车厢里漆黑,火折子的光亮将戚浔的小腿照的白花花的,傅玦掠过一眼便不再看,戚浔倒也利落,很快便将裤脚放下,傅玦又道:“肩上的伤呢?”
戚浔忙道:“已是好了!”
傅玦略一犹豫,将火折子熄灭,嘱咐道:“睡吧。”
马车辚辚,颠簸不断,戚浔却很快睡意朦胧,迷迷糊糊之间她只觉身上多了一层什么,又有人将帘络放下将夜寒挡在外头,她无力睁眸去看,索性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她正睡意香甜,马车却忽然提了速,颠簸更甚,以至于她惊醒了过来!
定眸一看,却见马车空荡荡没有傅玦的身影,她手脚虚软的拉开帘络,外面驾车之人竟变成了张伯,张伯狠命的抽打马背,一边回头去看,口中焦急的道:“逃,小姐,我们快逃——”
戚浔一颗心跳的飞快,耳畔响起了急迫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又以围堵之势朝她们涌来,戚浔急的呼吸不畅,远处的喊话声好似索命的鬼魅。
“抓住她们,那是永信侯府的公子和小姐!”
“抓住侯府逃奴,拱卫司赏赐百金!抓住永信侯府的小姐,赏赐万金!若能把永信侯府公子的尸体带回去,赐二等爵并拱卫司副指挥使!”
刺耳的吼叫声伴随着马蹄声越靠越近,张伯却忽然将缰绳交到了戚浔手里,他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道:“小姐,自己逃!逃的越远越好,张伯去绊住他们!”
戚浔来不及说话,张伯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她无声的喊叫着,手中的缰绳却忽然变作了灵蛇一般的藤蔓将她捆绑了起来,一错眼,她恍惚间看到远处有个白衣少年,他好似货物一般被人拖行,又有人举起一把铡刀,狠狠地往他脖颈上铡去!
“哥哥——”
戚浔一声大喊惊醒了过来!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冷汗盈满额头,急促的喘息之中,她看清了傅玦严峻的面孔,傅玦蹲在她身前一尺之地,正严肃的看着她。
好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戚浔一个激灵,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你做噩梦了。”傅玦沉声道。
戚浔动了动唇,却觉嗓子干哑的厉害,马车还在走动,却慢了些许,起伏的帘络之外,透进一抹清晨的曦光,天竟然要亮了。
“我……”戚浔垂下眸子,不与傅玦对视,“我梦见了族人。”
她不断的深呼吸,这时,忽而看清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狐裘斗篷,这斗篷她再熟悉不过,连忙要从肩上扯下来。
傅玦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你刚醒,先盖着。”
他很快松手,退回座位上,缓声道:“你刚才喊了一声哥哥,是梦见族中哥哥了?”
戚浔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对。”
戚家家主只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幼子,她不该有亲哥哥,而整个戚氏大族,自然是有她堂哥的,傅玦缓声道:“戚家出事的时候你年纪尚小,竟还记得?”
戚浔摇头,“记不清了,梦里梦见的也看不清模样,只有个意向。”
傅玦默然片刻,“缓缓吧,今天天黑之前便能到京城。”
戚浔没再还傅玦的斗篷,她将斗篷拉的高了些,那一圈白色的狐裘毛领正好挡住她半张脸,她呼吸之间闻到斗篷上有一股清冽芳润的龙涎香,那香味令她神识清明了三分,于是她深吸口气,将半张脸都埋进了斗篷里,又闭上眸子缓神。
傅玦未发一言,等日头升起,戚浔才恢复了精气神,她将斗篷叠好还给傅玦,众人又停下马车用了些干粮补给,复迎着艳阳踏上了回京的官道。
越是临近京城,官道越是平整,马车飞驰,在日落之时,已看得见京城城门,戚浔露出喜色,外间林巍等人也兴致高涨。
林巍问先去何处,傅玦道:“先送戚仵作归家。”
戚浔略一犹豫,“还是先去大理寺吧,今日回京,先去衙门应个差。”
傅玦道:“也好,我亦正要去大理寺。”
金色余晖铺满天际之时,马车进了城门,繁华嘈杂迎面而来,戚浔看着满目的人间烟火竟觉得十分难得,穿过御街,马车直朝着大理寺衙门而去,待到衙门之外时,天色尚未黑透。
傅玦是要坐轮椅的,戚浔当先跳下了马车,就在那一刹那,已有人喊她的名字!
“戚浔!”
戚浔转身去看,正看到周蔚和谢南柯几人下值,她眼底一亮应了一声,周蔚立刻一路小跑过来,到她跟前,上上下下打量她,“真的是你回来了!”
戚浔也有些高兴,“是呀!我办完差事了!”
谢南柯几人也跟过来,周蔚拍了拍戚浔的肩膀,“怎么看着瘦了!差事很难吗?”
戚浔肩上还未好透,一时吃痛,“嘶,轻点!”又回头去看马车,只见傅玦已坐着轮椅下来了。
傅玦看着他们一群人寒暄,昏暗的暮色之中,面上神色莫测,周蔚几个也瞧见他,立刻行礼问安。
傅玦只问:“宋少卿呢?”
谢南柯道:“少卿大人眼下不在衙门。”
傅玦扑了个空,一时拧了眉头,林巍问他,“主子,那咱们回刑部?”
傅玦“嗯”了一声,戚浔上前道:“明日少卿大人一定会来衙门的,世子慢走,多谢世子相送。”
她抱拳行礼,分别的十分利落,傅玦要做样子,又被抬上了马车,待林巍驾车调转马头,傅玦又听见周蔚几个急切的问戚浔办了何种差事。
傅玦看着宽敞的马车车厢,忽而觉得车厢空落落的。
戚浔放下箱笼和包袱,也未对众人说明到底是何案子,“你们到时候问少卿大人吧,我还不知这案子能不能说,累死了,下值下值,我也要归家歇着了。”
周蔚狐疑道:“很机密的案子吗?你此行与临江侯世子一道,可曾受什么刁难?”
戚浔笑,“世子待属下亲厚,哪有什么刁难,我腿上受了点小伤,回来的时候坐着世子的马车,他并没摆什么架子。”
周蔚和谢南柯对视一眼,周蔚道:“那便好,你跟着旁人办差,还担心你受欺负呢。”
戚浔又与他们寒暄片刻,见天色不早,便分别各自回家,戚浔催马一路回了安宁坊,带回到那方小院方才松了口气。
入屋点灯,先去看草王八,见其安然无恙,戚浔苦闷的道:“我以后再也不敢在马车上睡觉了,差点坏了大事!”
草王八脑袋朝外缩了缩,嘟嘟吐了两个泡泡表示同情。
戚浔安歇一夜,第二日一早又至衙门应卯,这时方才见到宋怀瑾,自然禀告差事办的不错,宋怀瑾听完亦放了心,她本以为今日傅玦要来大理寺,可在衙门等了半日,也未见他来,反倒是刑部派人将宋怀瑾叫走了。
这案子刑部主审,也的确没有傅玦往大理寺跑的道理,戚浔想着这案子复杂,且嫌犯尚未入京,几日内多半定不了案,而事实果然如她所料。
在她回京第二日,常水村一众嫌犯才被押送至京城,先关押在刑部大牢,而后三法司会审,因是与前朝邪/教有关,案子也未张榜昭告天下,直等到二月下旬,戚浔才从宋怀瑾处得了些眉目,而这么些时日,戚浔竟是再未见过傅玦。
未见着傅玦,戚浔心底总有些不放心,一来二去,竟越是胡思乱想,这日午时之后,宋怀瑾从刑部归来,戚浔忙凑上去问案子进程。
宋怀瑾道:“那族长和族长之子,都判了斩刑,害人的几个主犯也是死罪,其他帮凶有流放的,寻常的信邪教的村民做了不少赦免,也是占了法不责众的好处,那村子不能再继续与世隔绝下去了,京畿衙门要下特令,让村子里的人分散搬去别处居住,衙门给补给银钱。”
这结果与戚浔所料不差,戚浔这时问:“大人可见着世子了?世子没对大人说什么吧?”
宋怀瑾一笑,“你怎么知道世子对我说你的事了?”
戚浔心底突的一跳,“他、他说什么了?”
宋怀瑾一脸与有荣焉,“说你办差勤恳,此番在村子里不辞劳苦,验尸也验的好,还玩笑说要令你去刑部办差,那我岂能同意?”
戚浔提到嗓子眼的心倏地落了地,“是这样说的……”
“不然呢?难道还能对我说你坏话不成?”
戚浔心道那也说不准,面上应道:“那卑职就放心了,卑职底下办差的,总是怕世子不满意。”
“满意,满意的很,说还要与你赏赐呢,不过最近几日,他应当无空。”
戚浔这几日担惊受怕多了,下意识对傅玦也多了几分关注,忙问:“世子要忙别的差事?”
宋怀瑾摇头,“不是别的差事,是他的封赏下来了,他此番大败西凉,使得西凉主动求和,陛下是要给大赏赐的,如今定下了要议和,赏赐自然也要落定了。”
说至此,宋怀瑾低声道:“他是侯府庶子,早年一直未曾袭爵,这一次嘛,可能一下要进爵了——”
进爵位……
戚浔不由意外,“那岂非是封王?”
宋怀瑾点头,“是。”
戚浔眨了眨眼,心底的大石彻底的落了地,傅玦若是封王,必定不会再领小小的刑部侍郎之差,他们往后说不定再也难打照面了!
傅玦最好能忘记她身上的怪事,她这样的微末之人,他一定很快就将她抛之脑后!
“戚浔,世子要进爵位,你怎么这样高兴?”
戚浔情不自禁喜形于色,闻言连忙道:“世子战功赫赫,这是好事,卑职为他高兴!”
她此话也是发自肺腑,宋怀瑾轻啧了一声,忽然问:“你跟着他办差,路上没生出什么事端吧?”
戚浔茫然,“什么事端?”
宋怀瑾道:“你高兴过了头,倒像你得了什么好处似的,你到底是个小姑娘,世子呢正是血气方刚……”
戚浔这才反应过来宋怀瑾是何意,忍不住瞪向宋怀瑾,“大人您在说什么?卑职是那种人吗?”
“你自然不是,不过……”宋怀瑾欲言又止,而后转了口风道:“我也是关心你,很多事你不懂……”
戚浔如何不懂,她是女子,身边又都是男子,自然知道该防备什么,可后来她发现她根本不用防备,因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会对一个整日与尸体为伴的女仵作起坏心,别人对她忌讳还来不及,当初认知到这一点,她无奈的生出些庆幸。
“您放心,您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卑职也会自保的。”
宋怀瑾知道她是个机灵的,又与她论了论常水村的案子,待到下值之时,戚浔一身轻松的往安宁坊的宅子去,她刚走进街口,便看到一道身影在她宅门前徘徊,离得老远,她一眼认出是张伯。
戚浔心底一紧,连忙催马过去,二人打了照面,戚浔四周看了看道:“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张伯低声道:“小姐,陆家的公子和小姐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傅:你想得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