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纸人脸上的笑
天亮后，我和王婉婷继续往北走。
可奇怪的是，一到白天，那个驴车的车辙就不见了，只有夜里，在这盏死囚灯的灯光下，才能看到驴车留下的车辙。
这不由得让我联想到另外一件怪事，而且这种怪事，和我奶奶有关。
有一年冬天，我奶奶刚五十三，却忽然得了重病，卧床了半个月。
一天夜里，我奶奶没了呼吸和心跳，身体也渐渐冰凉僵硬了。
家里人连忙给她换上了寿衣，并把她的尸身，从炕上搬到了灵床上，紧接着就是布置灵堂，让亲朋好友来吊唁。
在灵堂里停尸两天后，家里人准备把她的尸身装进棺材里下葬。
可刚一碰她的尸身，忽然，奶奶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道怎么的，奶奶又活了过来，而且不是诈尸，因为她的身体变的温热了，也有了呼吸和心跳。
见奶奶活了过来，家里人又意外，又高兴，连忙把灵堂撤掉，并且把丧事用的白灯笼，换成了红色的祝寿灯笼。
虽然奶奶活了过来，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连上茅厕，都需要父亲搀扶着。
那几天，也正好赶上下雪。
一天傍晚时分，当父亲扶着奶奶去院子里的茅厕时，父亲忽然发现，奶奶走过的雪地上，竟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我父亲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连忙去问邻村的王瞎子，王瞎子告诉父亲说，我奶奶因为刚去过阴间，所以才不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过个两三天，应该就不这样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奶奶再踩在雪上，就像是正常人一样，在雪地上留下了脚印。
不过奶奶这次活过来，也仅仅活了七天，七天一过，她就真的去世了。
后来，我听申红胡子说，不只是人，凡是去过阴间的东西，如果再回到阳间的话，都不会在地上留下痕迹。
这个驴车在地上留不下车辙，难道它也去过阴间？
我边走边想着，忽然，王婉婷指着前面说了句：
“看，前面的地上，好像有根哭丧棒！”
我们连忙走过去，果然，只见在地上，扔着一个哭丧棒。
按说在出殡时，哭丧棒一定要插在坟头上，只有一种情况下，哭丧棒才会被扔在路上。
那就是在出殡时，拿着哭丧棒的孝子贤孙，因为自己伤心过度，再加上有病，就死在送葬的路上。
这叫“半路丧”，算是一场丧事，死了两个人。
这样死得孝子贤孙，他手里的哭丧棒，一定要扔在送葬的路上，千万不能带进坟地，更不能拿回家。
并且死在送葬路上的孝子贤孙，就不再能入祖坟了，而要埋在另外的地方。
这是因为他和去世长辈的命格相冲，如果埋在祖坟里，下辈子再投胎转世后，还是会受连累。
而且这种哭丧棒，可不是一般的木棍。
无论是狗、黄鼠狼，还是其他动物，都不会碰哭丧棒的。
我们这一带，有些野猴子，野猴子有时会捡起棍子乱耍，但如果把棍子做成了哭丧棒，野猴子连碰都不会碰。
动物对东西上的阴气，有时比人敏感的多。
所以这根扔在路上的哭丧棒，也不可能是其他动物从坟头上带过来的。
难道遇到“半路丧”的情况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又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没烧完的纸人。
这个纸人只剩下头没被烧掉，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已经变成了纸灰。
再往前走，我们发现更异常了——只见路上散落着丧服，麻绳，招魂幡，还有一些纸钱。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些办丧事用的物件，都散落在路上了呢？
这时，王婉婷忽然停下来，问了我一句：
“你听说过 ‘沿路丧’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 ‘沿路丧’？我还从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 ‘半路丧’，什么是 ‘沿路丧’？”
听完王婉婷的解释，我才知道“沿路丧”是什么意思。
在过去，一般人死了，都会埋在祖坟里，即使死在外地，也要把灵柩送回家乡。
但一些世代经商的商人，却不这么下葬。
因为他们四海为家，哪里能挣钱，就往哪里去，所以他们死了之后，送葬的时候，不埋在固定的地方。
而是把棺材放在牛车上，送葬的人牵着牛车，走到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外，把牛的眼蒙住，然后任牛随便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穿着丧服的孝子贤孙们，跟在牛车后面，边走边沿路烧纸，并且一路走，一路还要扔哭丧棒，招魂幡，丧服等。
把这些东西扔完后，就不再跟着拉着灵柩的牛车走了。
被蒙了眼睛的牛，会拉着棺材，继续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走。
这种拉灵柩的牛，叫做“丧牛”。
这种牛是专门用来拉棺材的。
商人在养丧牛时，如果碰到谁家有了丧事，商人都要牵着这种丧牛，去闻灵堂的气味。
闻过的灵堂越多，等主人死了之后，就越能拉着主人的灵柩，到风水好的地方去。
而且这种丧牛，平时也要穿丧服，它的丧服，就是用人穿过的丧服改的。
所以对很多世代行商得商人来说，这种丧牛就是他活动的坟墓。
这些商人对丧牛都非常好，甚至还专门雇人来养丧牛。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沿路丧”，以及“丧牛”。
听王婉婷讲完这些，我忍不住问道：“如果这种牛，拉着商人的灵柩，没去远离人烟的荒凉之地，而是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那该怎么办？”
王婉婷说，有时还真会出现我说的这种情况——丧牛拉着主人的灵柩，闯进了村里。
谁要是看到这种牛拉的灵柩，一定要在当天用黑布蒙眼，经过十二个时辰后，才能把黑布揭开。
要不然，就会得上眼病，并且每个月都会犯病，还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用不了多久就瞎了。
并且遇到这种牛车后，千万不能驱赶，更不能抽打丧牛，否则会大难临头。
即使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有时这种丧牛拉着灵柩，也能活十多年。
丧牛活得越久，对牛车上的灵柩来说，就算是风水越好。
听王婉婷讲完这些，我又看了看路上散落的这些丧葬用的物件，难道有人在这里举行 “沿路丧”？
这时，一阵旋风刮来，把那个没有烧完的纸人的头卷了起来。
就见那个纸人的头，飘到我俩面前时，并且悬停在空中，好像在看我俩似的。
和纸人的脸这么对看，我还是第一次。
只见这个纸人的脸，画得很粗糙，而且看起来，好像是微笑的表情。
我知道，在画纸人脸上的表情时，千万不能让纸人看起来像是在笑。
如果把纸人的表情，画成是笑的，送葬的人都会折寿，甚至还会有一两个人，当月就会死掉。
所以民间有句俗话，叫“纸人脸上笑，索魂恶鬼到。”
我连忙跳起来，想用手抓住那个纸人的头。
但那个纸人的头好像会躲似的，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快速往一个土坡飘过去。
就在这时，就听从山坡那边，传来几声“哞哞”的叫声，这是牛叫！
难道这附近真有丧牛拉着的灵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