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燕帝怎么也没想到，献王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弟弟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喜欢做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既担心，又懦弱，连当初喜欢一个小太监，却不愿意去护着人家，最后看着这个小太监被杖毙。
定燕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伪装的如此好。
不止陈太后相信了、先帝也相信了，连他也被献王的伪装骗了。
“有什么想问的吗？”献王抬起手在定燕帝的眼前晃了晃，“我都回答你！”
“我之前听张家的小姑娘说，话本子里的反派死于话多！”
“可我不是反派，而且我很想看到，你在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定燕帝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又再一次闭上眼。
“你是不是以为，你不写诏书，就算我登基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献王像是在猜定燕帝的心思一样，“我为什么要名正言顺呢？”
“你知道的，所谓的历史，不过是成功的人书写的！”
“我只要找几个人写你和慕绾的事，多写一点，他们就不会记得你曾经做过什么了！”
“你知道的，这些下贱的贱民们，最喜欢看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在地上！”
献王在献州多年，早已经明白，这些百姓其实是最无情的。
当初大楚的皇室为了保全楚人，费尽了心思，身败名裂还算轻巧的。
慕绾和慕海，两个蠢东西。
一个殉国，一个变成了太监，成了定燕帝的走狗。
可是结果呢？慕绾死的时候，他们的确是伤心欲绝的。
他们也曾为慕海的死而悲伤。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的淡忘了这两个人。
不止这样，这些楚人还开始和大燕朝的百姓们通婚，繁衍子嗣。
他们忘记了过去，也忘记了楚国昔日的存在。
献王可不愿意成为慕海和慕绾那样的人，他想要从头到尾都是先帝和母后最害怕被摧毁的大燕江山，至于百姓们的议论和生死，从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一个敢反抗，他就杀一个。
一万个人反抗，他就杀一万。
若所有人都反抗，他就全部诛杀。
而且献王相信，只要给他时间，这些大燕朝的百姓也会忘记曾经定燕帝的存在。
“那你就杀了朕吧！”定燕帝此时也明白自己冤枉了施宏。
不，准确的说，在送施宏去大理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孩子或许真的没有动手。
只是他当时怀疑，有人和施宏勾结在一起。
这孩子或许是被利用的！
可如今知道了真相，他对施宏倒是没有半分愧疚，反而觉得发生这件事情很好。
至少施宏在大理寺是安全的。
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献王起身，走到陈太后的尸体前，拿起匕首说，“我有点后悔了！”
定燕帝睁开眼，他本以为献王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却不想献王的眼睛是看着陈太后的尸体。
陈太后的尸首已经渐渐的失去了温度，无论献王说什么，她都已经听不见了。
可即使是这样，献王也依旧还在对陈太后说，“我不应该那么早杀了你！”
“我应该让你看着，我是怎么杀了皇兄，是怎么坐上帝位的！”
“那时候，你还是太后，是这后宫里最尊贵的人。”
“母后，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我很厉害？”
定燕帝咬牙切齿，献王是真的疯了。
这个疯子。
陈太后对不起献王，可献王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定燕帝的错。
若是当年陈太后不用亲自抚养定燕帝，那么献王就不用吃那么多苦。
献王恨陈太后、恨先帝，也恨定燕帝。
可惜，献王没有犹豫太久。
他转身走到了定燕帝的身前，“皇兄，你我曾是兄弟一场，我也给你一个选择！”
“要么，你写下让位书，昭告天下，我是帝位的继承人！”
“要么，我杀了你所有的亲眷……然后让童公公出来说，我是帝位的继承人！”
定燕帝的眼神本就浑浊，可在听见童泚的名字后，他却突然瞪圆了眼。
献王何等聪明，他怎么不知道定燕帝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的皇兄，你不会以为童泚真的忠心于你吧？”献王突然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哈哈大笑，他笑的差点站不稳身子，以至于手里的匕首差点落在地上，“他可是慕海啊，是大楚的太子，本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他有喜欢的人，也该有很好的未来！”
“可是你不止把他变成了废人，还把他当做了女人，甚至让他给你做走狗！”
“你不会以为，他是喜欢你的吧？”
“你在做什么梦？”
献王觉得定燕帝还真的是糊涂。
当年慕绾是真的喜欢定燕帝，也全心全意的相信定燕帝，可定燕帝那时还算清醒，没有因为儿女情长就放过大楚皇室。
即使后来慕绾死了，定燕帝也有不少的后宫，有皇子。
身为帝王，太多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随着年月的推移，当年最无情的人，却突然有情了。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献王知道，定燕帝压根没那么喜欢身为太监的童泚，他只是喜欢践踏一个人的自尊。
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能让一个男人绝望。
童泚没了自尊，像是烂泥里的蛆虫，只能仰仗定燕帝而活。
童泚很有才华，就算是走狗，也会是个极其优秀的存在。
而且不得不说，童泚真的很聪明，这些年来还真的让定燕帝相信，他是真的动了感情的。
“你……”定燕帝眼神定定的，“你以为朕真的没后手？”
“有又怎么样？”献王说，“我就算做不了皇帝，你也会给我陪葬！”
“我不亏！”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却想起了一阵刀剑打斗的声音。
献王下意识握着手里的匕首就朝着床榻上的定燕帝刺去，而定燕帝飞快的扣动了床榻上的机关，整个人朝着下面一跌。
床榻下面是空的。
而守在这条暗道里的人，是定燕帝最熟悉的面孔。
“陛下！”那人笑了笑，“别来无恙？”
“我以为你不会来呢，你还是来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