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更臣并不愿意接下这块血玉,他紧紧抿着嘴唇,手按在玉制的腰带之上。
“青姑娘,感情之事怎可勉强?”白楚莲适时走上前,不着痕迹地隔开了二人。
霍更臣闻到熟悉的女儿香,眉头有些许松动,冷然道:“恕在下难以从命,还请青姑娘换一件事。”
青岚却是固执地看着霍更臣,道:“我就只要这一件事。”
霍更臣接过她手中的血玉,青岚还未来得及开心,便见他手指一捏竟当场将那块血玉捏成灰撒了一地。
青立人看得心惊,这是何等深厚的内力,他忙开口道:“霍大侠莫要当真,小女这是刚从七日醉里醒过来,还未彻底清醒。”
霍更臣朝青立人拱了拱手,道:“是在下违背了天剑峰所立下的规矩,在下愿受青庄主三剑,生死不论。”
“霍大侠说的是什么话?是小女胡闹了。”青立人皱着眉头将青岚拉到自己的身边。
青岚却是失魂落魄,对方宁可受三剑也不愿意娶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抬头问自己的父亲:“爹,你不是说只要我肯嫁,天下男儿没有会拒绝的吗?”
“……”青岚这话青立人没法接,那是他私底下哄女儿的话,放在外人面前尤其是一个刚刚十分坚决拒绝娶自家女儿的外人面前,就颇为尴尬了。
“岚儿,霍大侠非寻常男儿,你不可强求。”青立人叹道,转身朝着霍更臣和白楚莲拱了拱手,“让两位见笑了,我先带岚儿去休息,待她清醒了,我再宴请两位。”
“青庄主客气。”白楚莲笑着应下了。
霍更臣没有说话,转身便离去,他的速度很快,即便白楚莲在他后面追赶都不曾放慢脚步,瞧着他的背影约莫是生气了。
白楚莲渐渐体力不支有些跟不上,索性也不追了,停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霍更臣隔着数十步亦能听到她剧烈的喘气,忽地他便听到她闷哼了一声,像受了什么伤一般,他心中一紧来不及细想,便折了回来停在她身边,冷脸问道:“白姑娘怎么了?”
他只感到自己的衣角微动,是姑娘突然拉住了他,轻声问道:“霍大哥……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霍更臣极快地否认了,他是在生自己的气,明明告诉自己应当放下,可当旁人问姑娘他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他心中居然生了遐想,比起被人逼婚更叫他难堪。
“那……是因为我答应了青庄主的宴请吗?我是担心你捏碎了血玉,与灵剑山庄交恶才……”姑娘急急地解释着。
“与这些都没有关系。”霍更臣叹息了一声,他常年冰封的脸庞多出了一丝茫然,他素来果断,决定好的事从未反悔过,可他如今知道自己心念已定,却心不由己——他对姑娘的情丝从未斩断过,埋在心底丝丝缠绕。
“在下送你回房歇息吧。”霍更臣掩住心底的杂乱,想着他便这样伴着姑娘吧,等哪一日姑娘主动离去,他自然便也能放下了。
白楚莲看着剑客面上细微的情绪,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像是在应好,又仿佛拉住了霍更臣的心,让他垂眸苦笑着,若是姑娘离去了他当真能放得下吗?
第二日,灵剑山庄休整过后又敞开了大门,青立人特意摆宴同霍更臣赔了不是,只字未提血玉之事。
霍更臣从怀中重新掏出一块血玉交到青立人的手上,“青庄主,天剑峰送出去的承诺不会毁约。”
“霍大侠当真是侠者也!”青立人没有想到霍更臣还会再送血玉,心中颇为感动,收好血玉却是再也不敢给青岚了。
经过昨日这一闹,青岚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等到宴会散去,她特意在白楚莲的房间里等着。
白楚莲见到她并无意外,神色不变地笑道:“青姑娘可是有事?”
“我看到了。”她板着脸,严肃地说道,“昨日我看到霍更臣送你回房,你却说你和他没有关系。”
白楚莲柔声问道:“我不曾说我和霍大哥没有关系,我说了他于我亦师亦友。”
青岚又道:“他对你与旁人不一样。”
她认识他五年,除了曾经在梦境里看到过他的脸上有其它神情外,不曾看过他对上谁是如此的柔和。
“青姑娘想对我说什么?”白楚莲静静地看着青岚。
那位姑娘终于流露出些许难受的神情,她盯着白楚莲看了许久,喃喃自语了几声,才道:“你昨日应该和我说你们关系不一般,我便不会提那样的要求了。”
也不知道青立人平日是怎么教导女儿的,竟叫青岚思考的方式全然不同常人,白楚莲生了些许无奈,轻笑道:“青姑娘,我与霍大哥确实未到你说的男女之情的地步,至于昨日你说的事,就算江湖儿女豪爽,你也当私下先询问霍大哥。纵然你是灵剑山庄的大小姐,男女之事亦不能勉强,没有哪个男子愿意被人当众逼婚的……”
青岚极为震惊,仿佛从来没有人同她这般说过,她开口道:“可是我爹告诉我,只有姑娘家拒绝男子的,男子是不可以拒绝女子的!而且我是灵剑山庄的大小姐,那些男子对我都是高攀,除了心有所属的都不应当拒绝!”
“……”白楚莲难得有了一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她再看青岚,眼前的姑娘并非满怀恶意之徒,偏是不谙世事的以自我为中心,“青姑娘应当未曾出过灵剑山庄。”
“我爹说外面都是坏人,不能出山庄。”青岚说得自然。
白楚莲已经料到是这样,只笑道:“天下之大哪都有好人坏人,青姑娘不妨多出去走动走动,多见识见识。”
青立人来寻白楚莲的时候,便看到青岚居然在白楚莲的厢房里,见女儿和白楚莲谈得还算平和,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对白楚莲道:“沙漠之城前来赴告报丧,城主突然去世,少城主说与白姑娘是朋友,想请你去一趟沙漠之城。”
青立人补充道:“此次沙漠之城城主的丧事大张旗鼓,广而告之,还有传言说少城主要开启沙漠之城的地下城,如今有不少武林人士前去,怕是不太平……”
一直传言沙漠之城有个地下城,地下城中藏着前朝皇室所有的宝藏,有金银珠宝,更有绝世武学,这些年来前往沙漠之城寻宝的人不少,都是无功而返,或是直接死在了沙漠之城,如今有这样的传闻传出,只怕这城主的灵堂也不得安宁!
“多谢青庄主相告,朱姑娘与我相识一场,我会去的。”白楚莲想,蓝嫣儿必会前去,她也想再去见见朱芸瑶。
“爹,我也想去。”青岚开口道。
“去什么去,外面不太平,你就待在山庄里!”青立人立刻板下脸驳斥了青岚,他平日对女儿宠爱至极,并不愿意她见识到外面的打打杀杀。
青岚却十分固执地坚决着:“我就要去!”
白楚莲没再理会父女二人之间的争执,与青立人告别之后,便与霍更臣去了沙漠之城。再入沙漠之城,城中萧瑟,挂满了白条,百姓闭门不出,却有持着兵器的武林人士不断涌入。
白楚莲与霍更臣直接去了城主府,便看到了神情冷峻的朱芸瑶,但是眼前的朱芸瑶和曾经那个纯如赤子的她全然不同,她的脸上有着倨傲与无情,眼中是不屑与火焰,倒是能对上系统所说的暴躁女配。
她见到霍更臣皱了下眉头,对上白楚莲总算有了笑容,道:“白姑娘果然会来,我此次也邀请了蓝姑娘,你先在府中住下吧。”
白楚莲上前,与她仿若闺中密友,一把抱住了她,按在她的右臂上,安慰道:“朱姑娘节哀顺变。”
朱芸瑶的面色变了一下,似是十分难受,反手抽出右臂,拍了拍白楚莲道:“多谢白姑娘。”
霍更臣并不喜欢嘈杂的环境,灵堂上人来人往,弥漫在空气中的是各种奇怪的气味,包括血腥味,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玉带上,等到白楚莲领着他离去时,他便开口道:“这位少城主有些不大对劲。”
她的内力极其深厚,举手投足之间沉稳得不似一个年轻人。
白楚莲亦冷着一张脸,“那日偷袭青岚想要杀人的也是她。”
她自认为识人无数,几乎能一眼看穿人心,但是朱芸瑶前后如此巨大的变化,着实叫人费解。
“以她的功力来看,你应当伤不了她。”霍更臣自然相信白楚莲,只是朱芸瑶的内力远比白楚莲深厚,就算是事出突然,白楚莲那一剑也不该能伤到她。
白楚莲细细回想了那夜的全程,黑影虽然轻功了得,但是在招式之间有些迟缓,似乎是不能全然掌握自己的身子……她心中有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但是那样的事情在现代世界都做不到莫说是这样的古代世界了,随即她又想到了蓝嫣儿,若是蓝嫣儿借靠系统之力说不定能做到。
朱芸瑶说邀请了蓝嫣儿,白楚莲在城主府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蓝嫣儿,私下里与下人打探,却说蓝嫣儿昨日就离开了,处处透着古怪。
到了日落时分,朱芸瑶来寻她,对她笑道:“我带你去见蓝姑娘,我们三个叙叙旧。”
“好。”白楚莲没有拒绝。
“白楚莲是薰了什么香吗?当真是女儿家,身上这般香。”朱芸瑶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平日里习惯熏香……可是对城主有所不敬,明日便不用了。”白楚莲面上略带了些不好意思。
朱芸瑶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无所谓。”
她带着白楚莲七拐八拐,越走越偏,白楚莲还未开口说话,便感到脖子一沉,被她击晕了。
等到白楚莲再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身在一间不见天日的暗房里,暗房中点着一只蜡烛,微弱的光在风中苦苦挣扎,然后她见到了不少熟人——蓝嫣儿、乌舒雅、紫绡与青岚,皆是蓝嫣儿系统所承认的气运之女。
蓝嫣儿见到她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烦躁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能机灵一点呢,想不到这么简单就被抓进来了。”
“所以她抓我们干什么?”白楚莲数了数人数,问道,“是不是少了一人?”
“没有少,算上躺在棺材里的刚刚好七个。”朱芸瑶从暗处走出来,脸上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