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隔天,陆夫人便遣人过来,叫白楚莲好生打扮,带她去参加靖国公府举办的赏花宴。如今的大周朝民风开放,所谓的赏花宴男女齐聚,年长的夫人们交换着儿女信息,年轻的公子姑娘则私下相看,若有看对眼的便于家里人提出,家中父母若觉得合适便上门提亲。
在赏花宴上成了的好事着实不少,多少儿女盼着赏花宴。
陆夫人站在马车旁,目光复杂地瞧着步摇花颜缓缓走向自己的白楚莲,人人都感叹见白楚莲宛若又见到了当年京城第一美人谢从婉的风采,见过谢从婉的陆夫人却知道白楚莲的容貌更胜于其母谢从婉。白楚莲与谢从婉像了七分,与谢从婉最大的区别在于一双勾人的眼睛——谢从婉的美端庄大方,白楚莲并不如生母正气凛然,一双明媚的狐狸眼因眼尾微微下垂而多出了我见犹怜的柔弱,叫人不设防地被她勾引走。
陆夫人的目光定在了她头上的那支玉莲簪,眼中的复杂也只留下了厌恶,知子莫若母,谢谭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却不知他私底下的动作早被陆夫人看在眼里。谢家乃诗礼簪缨之族,谢谭更是君子中的佼佼者,为人素来克制,可却始终放不下对白楚莲的这份痴迷,在陆夫人看来,都是因为白楚莲不知廉耻的勾引。莫说让谢谭娶白楚莲为妻,便是纳为妾室,她都是半分不愿意,所以她迫切地想要将白楚莲嫁出去,可她既不愿意将白楚莲高嫁也不能够随意打发了白楚莲,她心知若是真叫白楚莲吃尽苦头,反倒会叫她母子心生隔阂,更让谢谭放不下白楚莲。
白楚莲全然当做不知陆夫人眼中的憎恶,不紧不慢地对着她行了个礼,“大舅母。”
“楚莲来了,我们走吧,莫叫靖国公夫人久等,觉得我们谢家没规矩。”陆夫人不阴不阳地说着。
白楚莲垂眸轻咬红唇,似有无限委屈,却没有一句回嘴,陆夫人只知自己知儿子,却不知谢谭同样了解自己的母亲,他自是知道陆夫人对白楚莲的不喜,前脚陆夫人才带着白楚莲去了靖国公府,后脚便有人向谢谭禀报了陆夫人对白楚莲的指摘。
“哇——你是怎么得罪男主妈妈的,啧啧啧……白莲花果然招女人讨厌,你知道吗?谢谭的母亲对你的好感度是-10,-10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很讨厌!”
白楚莲坐在马车上,耳边听着系统对她的骚扰,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这个“细桶”真是聒噪,还是得想个法子尽快除了。
“不过呢,女人讨厌你没有关系,只要男主男配对你爱的要死要活就可以啦。只要你同意和我绑定,成为我的宿主,左手男主右手男配不是梦!”
系统见缝插针地推销着自己,白楚莲不为所动,等到了靖国公府,一切表现得十分正常,无人知道她的脑海里有一个从未停止过唠叨的系统。
因着陆夫人说得晚,白楚莲到靖国公府花园时,贵女们早已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分好了圈,见到白楚莲也只当做没有瞧见。
白楚莲自然也明白贵女们不愿意与自己来往,不会强行加入哪个圈中,只一人独自形单影离,瞧着怪可怜的。
果然便见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疾步走向白楚莲,本可以更上一步靠近她,却硬生生停在了丈外不敢雷池半步。
他心疼地瞧着白楚莲,又怕惊扰了佳人,小声地唤道:“白姑娘。”
幸好白楚莲的听力不错,她听到了他的叫唤,微微抬眸便瞧到了那走出一身汗来的男子——夏明曦。夏明曦是谢谭的同窗,一度差点因家中贫寒、老母病弱而放弃学业,在他最为落魄时,是白楚莲及时出手,赠了他救命的银两,此后他与谢谭同届科举,谢谭为状元他为探花,又与谢谭一同领了翰林院的差事,如今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拿了俸禄的第一件事便是归还了白楚莲的银两。白楚莲倒也不推拒地收了银两,反而引得夏明曦愈发倾慕。
此刻,他满心满眼地盯着白楚莲,仿佛这天下除了她便再也没有他人,他今日旬休,因着未成亲也收到了赏花宴的邀请,若白楚莲不来他自然也不会来,只是听闻陆夫人带着白楚莲来了,为了见心上人一面,他便急急忙忙赶过来。
“这个夏明曦就是以后……咦?咦?咦?!”系统本想说这就是以后拒娶白楚莲的男配,却一下子被夏明曦对白楚莲的好感度惊呆了,94?!有没有搞错!就这好感度怎么会不想娶白楚莲!
系统内心极为复杂,自我怀疑地又看了一遍这个世界的原剧情,究竟是它接受的原剧情有问题还是它因为能量不足而导致了好感度出问题?如果这些都没有问题的话,这个白莲花女配又怎么能够把这样的黄金开局搞砸的!就夏明曦这好感度,白楚莲叫他去死他都会去!
白楚莲并不在意系统的惊讶,她自然知道夏明曦对自己的痴迷,更是知道夏明曦出于何种顾虑而未对谢府提亲,无非是觉得自身家境贫寒给不了她好日子——恰巧,她也觉得清苦的日子不适合自己,之前出手相救也不过是与自己无害的举手之善罢了。
“夏大哥也来了?”白楚莲柔声细语地问道。
夏明曦对上她柔情似水的眼眸,心中似有无数话语却是半句也说不出口,在庙堂之上可以与皇帝对答如流的他只能讷讷地点点头,诚如白楚莲所想,夏明曦将她捧为天上明月,自己这般家徒四壁,如何给她衣食无忧?纵然心中炙热,对上白楚莲也唯有克制不前。
二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白楚莲只笑着不言语,夏明曦更是不敢半点冒犯。
“子明兄,你也在这。”
谢谭远远便看到两人,连忙出声叫了夏明曦,子明乃是夏明曦的字。他今日并不在旬休期,知晓母亲带着表妹来了靖国公府,深怕白楚莲受了欺负,他便告了假过来。明知道自己早没了娶表妹的资格,但是谢谭瞧到夏明曦与白楚莲站在一起,心中仍是一阵刺痛。
“仲奕兄,你怎么来了?”夏明曦见到谢谭微微一愣,喊了谢谭的表字。
谢谭掩饰地笑了笑,道:“云雅来了,我也过来看看。”
他与郭云雅是未婚夫妻,借着赏花会一聚倒也是人之常情。夏明曦也未作他想,心中又对谢谭隐隐有些不满,若是谢谭让郭云雅过来陪着白楚莲,何至于白楚莲一人在此尴尬?
“我正要去寻云雅,表妹和我一起?”
谢谭盯着白楚莲的眼睛询问着,似乎想在这双眼中寻到什么,可惜白楚莲的眼睛清澈得叫他失望。
“好呀,我也许久未见雅姐姐了,我们一同去。”白楚莲轻笑着回答。
“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夏明曦眼神黯淡,眷恋地看了白楚莲一眼,便转身离去,他已见到该见之人,至于其他人与他并无关系。
谢谭不喜夏明曦对白楚莲这份遮掩不住的爱恋,可他也无权阻止其他男子对表妹的爱慕,掩饰自己不佳的心情,他没有多说便带着白楚莲往花园深处去。走不了多久,便看到一个娇艳的少女站在牡丹丛中被众贵女围着,正是谢谭口中的郭云雅。
郭云雅与白楚莲不同,若说白楚莲是摇曳在水上楚楚动人的白莲,那郭云雅便是开在骄阳下光彩夺目的牡丹。她是武安侯郭常与德阳郡主赵淑兰的独女,十六年前赵淑兰生她伤了身子,郭常也未曾纳妾,郭府便只有她这一根独苗,哪怕后来郭云璟被接到府上也是以郭常外甥的名义,并不能动摇郭云雅大小姐的地位。郭常夫妻二人恩爱,对女儿宠爱有加,郭云雅被宠成了京城闻名的刁蛮小姐。她又不爱读书只爱舞刀弄枪,手中长鞭不知道抽过多少人,贵女们又怕她又讨好她。而在京城里,若说谁能管住她,那便只有谢家二郎谢仲奕了。
娇艳的少女对围着自己的贵女爱理不理的,瞥见谢谭来了,她冷若冰霜的脸一下子便化成了春风,笑得灿烂,“仲奕,你来了。”
“莲妹妹,你也来啦。”比起其他贵女,郭云雅的心思便要浅许多,她并不在意白楚莲的身世也不嫉妒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美,甚至因着白楚莲是谢谭的表妹而爱屋及乌,对着白楚莲有着难得的一份亲昵。
白楚莲也挺喜欢与郭云雅相处的,心思少对自己又没有恶意的贵女并不多。
“几日不见,雅姐姐愈发人比花娇了。”
白楚莲身姿娇小,站在修长的郭云雅身边衬得更加娇弱,叫人心生怜爱。
郭云雅也着实喜爱这个会说话又娇小可爱的妹妹,她是家中独女,被宠得无法无天,手中长鞭想抽谁便抽谁,身世与她差不多的贵女不喜她,身世低于她的贵女虽讨好她讲的也尽是琴棋书画一类的话题,与她格格不入。她也和这些贵女们玩不到一处去,白楚莲却是不同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和她说何人的功夫了得,又会和她说哪家酒楼新出了什么菜,十分合她的胃口,纵然没有白楚莲和谢谭的这层关系在,她亦是十分愿意与白楚莲结交。
白楚莲只瞧了一眼,便看出了郭云雅的心思,她回头对谢谭浅浅一笑,道:“二表哥,前面还有几处好景致,我去瞧瞧,便不陪你和雅姐姐了。”
谢谭是借了郭云雅的名头前来,此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楚莲将他推给郭云雅再翩翩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