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皇后似乎也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笑得有些勉强。
圣人却是哈哈大笑,对着梁皇后道:“这米确实是瑾瑜亲自种的,朕看着他种的, 朕都没吃到过, 他倒舍得给你。”
众人听了惊讶,竟然真的是晋王种的,他们看向慕瑜渊的目光各异, 或暗中或明着打量,但是慕瑜渊泰然处之,站在那里神色丝毫不变。
“是吗?那本宫便多谢晋王与晋王妃了。”
梁皇后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酒。
慕瑜渊木着一张脸将酒喝完, 又牵着白楚莲坐下。
众人叹息,曾经多么完美的一个太子殿下不过是短短两年的时间竟变得木讷而抠门。
齐王与齐王妃接着上前敬酒送礼, 送的是金线所绣的万寿图, 虽然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玩意,但是比起晋王的礼物已经是诚意满满了。
梁皇后笑笑,应付着又抿了一口酒。
后面接上来的便是六皇子, 他未封王未娶妻, 只身一人,献上的是一尊玉观音像。
梁皇后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将杯中酒水饮尽。
七皇子举着酒杯还没有上前,皇后便突然咳嗽了起来, 她只觉得一杯黄酒下肚, 体内翻江倒海, 像是有什么潜伏在自己体内的东西要被驱逐出来。
“咳、咳、咳——”
她咳嗽不断,坐在她身边的圣人也皱了眉头,扶住她道:“可要宣太医?”
梁皇后还来不及捂住自己的嘴巴,刚喝下的酒水便涌了出来, 一股腥臭伴着酒水直接呕在了食案上,而混杂在吐出来的酒水里的还有一只尚在蠕动的大黑虫子。
突然的变故叫众人大骇。
圣人还未来得及反映,慕瑜渊那边也跟着咳嗽了起来,他也吐出了一大口酒水,酒水之中同样有只黑色的虫子,体型要比梁皇后吐出来的那只要小一些。
经历过巫蛊之乱的老人全都变了脸色,齐刷刷地带着一家老小直接跪趴在了地上,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说。
慕瑜渊似乎也十分错愕,自己的体内竟有这样一只虫子,他苍白着一张脸拉着白楚莲便直接跪在了圣人的面前,并没有说一句话。
梁皇后也是从府邸便跟着圣人的老人,与他一同经历了巫蛊之乱,她愣愣地看着那只还在蠕动的虫子,面色越来越苍白,直接慌乱地扑倒在圣人的脚边,喊道:“圣人明察!臣妾冤枉!”
圣人的脸早已铁青得不能看,他一脚踹开了梁皇后,怒道:“人赃并获,你还敢喊冤枉!身为一国之母,你却!”
后面半句话圣人硬是气得没说出口,手指指着梁皇后在半空中颤抖着。
梁皇后依旧是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她惊地看向一边沉默的梅贵妃,反过来一把抓住梅贵妃,喊道:“是不是你!是你陷害本宫!”
梅贵妃却是冷笑道:“皇后娘娘可不要血口喷人。”
“够了!”圣人沉声制止住了梁皇后,“梁氏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梁皇后怔怔地看向圣人,知道他这是已经定了她的罪,再如何辩驳都没有用了,其实她从来都知道他是无情的,竟还想着他为自己翻案……
她放弃挣扎低头笑了两声,甚至不敢看向自己的儿子,俯首在圣人面前道:“一切都是臣妾鬼迷了心窍,一人作罪一人当。陛下是前无古人的圣明之君,素来仁厚,臣妾无所求,只求看在六皇子是您的血脉又不知此事的份上饶过他。”
梁皇后说完,拔下头上的凤钗直接插在了自己的喉咙上,当场血溅她前方的龙袍上,凤钗落地便再没了气息。
“母后——”
慕珺濋原本犹如晴天霹雳般愣在了原处,见梁皇后自戕,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再顾不得许多,直接奔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梁皇后。
他哀求地看向圣人:“父皇!叫太医呀!母后不是那样的人!不是的!”
他语无伦次,痛哭流涕,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寿宴为何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圣人垂眸看了一眼慌张失措的六皇子,又将目光投向了跪在那里不言不语的三皇子,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慕瑜渊知道这是圣人在心里犹豫杀与不杀才会出现的习惯性动作。
圣人最终走向了慕瑜渊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言道:“好孩子,这两年你受苦了!朕从来不知道梁氏竟会用这等邪术来害你!”
这是当众为慕瑜渊为何会吐出虫子来正名,也是告诉众人他从来都没有疯病,不过是中了巫蛊之术,彻底坐实了他受害者的身份——其实巫蛊之术京中人并不了解,吐出虫子的既可以是施害者也可以是受害者,全凭圣人一句话。
慕瑜渊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他微微颤抖着嘴唇,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重重地朝圣人磕了三个响头,遮住了他眼中闪过的光芒。
“既然瑾瑜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你来说说如何处置梁氏之子。”圣人沉声发问,对于慕珺濋甚至没用“六皇子”三个字。
慕瑜渊跪趴在地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淡淡地说道:“儿臣听父皇的,一切由父皇来断绝。”
若是曾经的太子必然会同圣人说此事尚有蹊跷之处,应当另查,但是如今的晋王再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好!”
圣人重重地说了一声,当场便宣了旨:梁氏以巫蛊之术谋害皇子,理应株连九族,但圣人在尚未即位前就曾因巫蛊之乱失去多位兄弟,不愿此等伤心之事再发生,故而梁氏既已伏法便不再追究牵连无辜之人。至于梁氏所出的六皇子则贬为庶人,流放千里之外的北疆。
一场热热闹闹的千秋宴便以这般凄凉的结局收了尾,但至少没有殃及无辜,跪趴在地上的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唯有梅贵妃心中惴惴不安,圣人在离开之前极其凉薄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里惊了一惊,只觉得圣人在暗示什么?或是他觉得这场戏是自己安排的?梅贵妃只觉得冤枉而憋屈,但是圣人不过问,她更是无从解释,此时凑上去解释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瑜渊解了蛊毒,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而其他事情也朝着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而去,只是这些都已经无法再叫他内心起什么波澜了。
坐马车回去的时候,白楚莲也发现了他兴致不高,便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三郎……”
慕瑜渊看到了她眼中的担忧,心中一暖,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今日之事铤而走险,依仗的是他看透了圣人的心。如今每一步都按着他所想的走了下去,慕瑜渊却并不开心,他们几个兄弟都不过是圣人用来制衡的工具罢了,过于平庸则被舍弃,过于优秀则被打压。
白楚莲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怀中,聆听着他的心跳声却是一言不发,此刻的无声更胜有声。
马车“滴答滴答”十分有规律地行走着,白楚莲在慕瑜渊的怀里也跟着一摇一晃,待到马车停下,慕瑜渊才发现怀中的女子已经睡着了,女子娇俏甜美的睡颜抚平了他心中的伤痕,他眼中的戾气慢慢消退,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注定要走的路,便没什么不甘与后退的,他想要护住怀中之人,也更容不得瞻前顾后。
因涉及到巫蛊之术,除了当日在现场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梁皇后是如何死的,尤其是白楚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愣了许久,前世的时候梁皇后并没有早死,而是在慕璃潇登基以后被幽禁在深宫里。
和离之后的白楚悠回到了宣平侯府,她的日子并不好过,由于莫少安给闵姨娘翻了案,闵姨娘身上没了污点又有一个做王妃的女儿,韩夫人一死,宣平侯便将她扶正了。后院由闵氏把持着,她一个和离回来的姑娘日子自然大不如从前待字闺中时。
这会儿闵氏却是着急将她再嫁,说是她在府中杵着后面到了年纪的庶妹们不好寻人家,在白楚悠看来这便是闵氏想将她赶出侯府,而她偏偏不如闵氏的意。
不过她现在唯一的好处便是出来见七皇子不再被拘着了,虽然七皇子比她还小一岁,可是他将来会登基为帝,若是被七皇子纳入房中,她将来便能成为妃嫔,可不比白楚莲嫁给慕瑜渊那个恶鬼要强上百倍?七皇子如今只是一个稚嫩的少年郎,白楚悠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更不愿意嫁给闵氏安排的那些小官小吏,她要莫少安与白楚莲都好好看着,自己一定会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活得好!
慕璃潇应约来见白楚悠,见到她眼中□□裸的勾引不置可否,白楚悠的容貌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何况她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若是用得顺手将来他娶了正妃,纳她为侧妃倒也无妨。只是心中又不可避免将白楚悠与白楚莲姐妹二人相比,在五官上白楚悠是更胜一筹,可惜白楚莲单单一双眼睛就把白楚悠比下去了……
“你是说我明年开春的时候可以向圣人要差事?”慕璃潇淡淡地问道。
白楚悠点了点头,道:“明年开春以后永州会有人千里告御状,状告永州知州贪墨之事,殿下到时候只管站出来便是。”
慕璃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永州倒是个好地方,若是将永州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倒也不错。他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开始飘雪,慕璃潇这才想起如今已是腊月三九严寒最冷之时,而春天马上也要到了。
他心中有了期许,而另一边的晋王府更是满怀期盼而热腾了起来——白楚莲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蛊毒已解,男主的脸是治不好了,以及这个世界要当一回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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