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才诸葛楼主对我动了恶念,才会催动蛊虫。”白楚莲好脾气地解释道。
诸葛无名半眯着眼,目光极寒,看她犹如在看死人,“你对我下蛊,以为自己还能走出这里?”
天下第一楼不仅是卖消息的地方,还是买命的地方,最不缺的便是夺人性命的杀手,诸葛无名既然能当上这个楼主,武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杀白楚莲易如反掌。
白楚莲却是格外淡定。
诸葛无名甫一动杀念,便觉得有千万只虫蚁在啃食着他的心,又痛又痒,又热又冷,心血翻滚,“噗”的一下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来。他心中大惊,忙收敛起杀意,果然那蛊虫感受不到他的杀意便又慢慢平静了下去。
白楚莲柔声道:“此蛊名为善蛊,心不动恶念,它不会发动,若是心中有善念,还能滋养心脉、强身健体,不过若是动了恶念,它便会啃噬你心中恶念,叫你痛不欲生。你若现在杀了我,善蛊便会在你的心间炸裂,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她见诸葛无名又吐了一口血,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又动了杀她的念头,轻笑道:“诸葛楼主不必惊慌,一年后这善蛊便会自行消失,只不过是让诸葛楼主一年不行恶罢了,若是能行善便更好了。”
“你就不怕一年以后的今天变成你的忌……”诸葛无名话没说完又吐了一口血,他生得俊美,吐第一口血的时候叫人心疼,但多吐了几口血以后,身前似撒了狗血一般,竟多出些喜感。
“自然是怕的,不过若是能让诸葛楼主一年不行恶,也是值得的。”白楚莲双目清澈地瞧向他,许是见他可怜递上了自己的锦帕。
闺中独有的香味让诸葛无名先前生出的暴怒慢慢平静下来,他低头握住那方锦帕,缓下心中的恶意,又忍不住嘲讽道:“白莲仙子不若对着这天下所有的恶人都下这善蛊,保这天下太平。”
“善蛊金贵,比那金蚕蛊还难得,我手上只有两只,如今都已用出去了。”白楚莲竟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似颇为认同他的话。
“……”诸葛无名压住再次涌现上来的杀念,问道,“另一只善蛊你莫不是下在那个蓝嫣儿身上了?”
“诸葛楼主当真聪明。”
女子似夸小孩一般地夸赞着他,诸葛无名一想到那蓝嫣儿坏心思比自己只多不少,吐的血怕是比自己还要多上几斗,他竟有了诡异的心理平衡。只是眼下他着实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个叫人吐血的白莲仙子。
“你滚吧,等本座一年后来取性……”诸葛无名喉间卡着一口血隐隐想要吐出来,硬生生被他咽回去了。
当白楚莲离开天下第一楼后,那高耸的建筑竟被黄沙所淹没,再回首便彻底消失了痕迹,仿佛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就连曾经围在这里的江湖人士也不见了踪影,只有朱芸瑶还在那,她身后是数十名沙漠之城的护卫,个个皆是高手。
此刻的朱芸瑶骑在白马之上,红衣萧飒,手握弯刀,有了那沙漠之城少城主的气势,只是她的眼睛过于澄清犹如赤子。
朱芸瑶抱歉地说道:“家母想请你到府上做客。”
“我还有事,便不到城主府上唠叨了。这是祛疤的药膏,少城主每日涂抹在脸上,不出七日便没了疤痕,恢复如初。”白楚莲轻声叹息道,“我这便离开沙漠之城,少城主不必担心。”
“白莲仙子怕是还不能离开沙漠之城。”护卫自然不会就此放她离去。
朱芸瑶接过她的药膏,盯着她看了许久,却道:“你走吧。”
“少城主……”
护卫想要劝朱芸瑶,便见她挥了挥手,“她曾在玲珑局中救我一命,我相信她,母亲那里我去交代!”
白楚莲朝她道了一声谢,便直接出了沙漠之城前往天剑峰,从漠北绕到天剑峰并不算远,但是天剑峰在极寒之地,常年飘雪。白楚莲自漠北出来的时候还穿着单衣,到了天剑峰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裘衣。
天剑峰积雪皑皑,山峰险峻,上山不易下山更难,白楚莲足足花了三日才登上山顶,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客霍更臣。
华美至极的男子在白雪中一袭白衫,与天地融为一体,唯腰间扣着的玉腰带修出了劲瘦的腰身,在一片苍茫中绝世独立,异色的眼瞳无喜无悲似天上的冷月,不食人间烟火。
“白姑娘请回。”他开口道。
“你知道我?”白楚莲略带了几分好奇,盲眼的男子对天下了若指掌,在原剧情中这位绝世天才剑客曾经是蓝嫣儿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在蓝嫣儿搅得江湖血风腥雨之后自天剑峰出山,以一敌七与七位男主一战,若没有蓝嫣儿系统道具的加持,他未必会输,可惜天下第一剑客躲不过系统道具的暗算,最终被自己的徒弟一剑穿心而亡。
霍更臣清冷地说道:“白莲仙子名满天下,在下自然是知道的。你与尉迟城的事,在下恐难给你主持公道了。”
一年前尉迟城执意要下山,他便断了与尉迟城的师徒关系,既然已不再是他的徒弟,悔婚之事并不是他能管的,可他多少还是给尉迟城留了面子,未曾在江湖上宣扬尉迟城已不再是天剑峰弟子之事。
“我来并非为了我与尉迟大哥之间的事,他既选择了蓝姑娘,我也只能祝福了。”白楚莲略微哽咽着道,“我来寻霍大侠,是想要学习天和剑法。”
“在下不会再收弟子,白姑娘请回。”霍更臣冷漠地拒绝道。
前一刻似乎要哭出来的女子下一刻却笑出了声:“我并非要拜霍大侠为师,只是单纯地想学天和剑法罢了。”
在霍更臣再次拒绝之前,她抢先开口道:“药王谷擅长岐黄之术,但是上下百余口人皆不善武艺,我只想学武护住师门。”
霍更臣那双无神的眼睛缓缓凝聚到她的身上,明明看不到任何东西,却锐利得仿佛能直射人心,看到那些隐藏在深处的弯弯绕绕。
“你的心思太多,不适合习练天和剑法,你还是回去吧。”霍更臣依旧拒绝。
白楚莲咬了咬嘴唇,放柔了声音道:“天色已晚,夜路难行,我一个弱女子不方便下山,霍大侠可不可以收容我一夜?”
女子放低了姿态,细软的声音能滴出来水来,霍更臣沉默了一会儿,妥协道:“那边有个偏间,曾是尉迟城的住处,你便在那过一夜吧。”
“霍大侠明知道我与尉迟大哥之间的关系……”女子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无奈与委屈,“我在雪地里将就一夜便是,若是不幸冻死了,还劳烦霍大侠将我的尸身送回药王谷。”
“……”霍更臣自小在天剑峰长大,除了十五六岁那会儿还带了些少年意气,曾下山连挑十大门派外,往后便沉稳得犹如天剑峰山顶常年不化的寒冰,独来独往,鲜少与人打交道,便是尉迟城在山上时,师徒二人一年交谈的次数亦超不过十个手指。眼前的女子柔柔弱弱,听上去也并不无赖,却不知为何让他觉得颇为棘手。
他朝前走了几步,还是停下了脚步,冷冷道:“随我到主屋来。”
“多谢霍大侠。”姑娘清脆地应了一声,有些似积雪融化的滴水声轻轻滴落在霍更臣的心上,他的步伐略微加快了一些。
他在主屋等了许久,才听到姑娘气喘吁吁脚步发虚地追上来,他这才清晰地意识到白楚莲所说的不善武艺是有多不善,若药王谷上下的功夫都与眼前的姑娘差不多,只一个顶尖高手便能将她全门上下屠尽。霍更臣似乎有些明白白楚莲内心的渴求。
二人似毫无交集地过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白楚莲借着尚未散去的星光见到了那身如游龙的男子手持寒光劈开了风雪。
一袭单衣的男子全然不惧风寒,轻薄似蝉翼的软剑仿佛是他的半身一般随心所欲,剑之所往意之所向,明明是极为锐利的剑意,却未见丝毫的杀意,与天地融和一体,狂风暴雪于他的剑下也无了暴戾,只是寻常之自然,这便是天人合一的天和之剑。
霍更臣停下了剑,便听到那倚在门前的姑娘细声道:“风雪太大了,我能否明日下山?”
“……随你。”
今日的风雪确实很大,他见识过白楚莲走几步便喘的柔弱,这样的风雪她怕是下到半山腰便没了性命。
“我煮了热汤,霍大侠进屋喝一碗热热身子吧。”得了他的允许,姑娘立刻雀跃了起来,似乎很容易便满足了。
他顿了一下,没有拒绝,姑娘的手艺很好,一碗热汤让他这样没什么口腹之欲的人都觉得暖了心窝,只是他没有想到姑娘的明日复明日就这样在天剑峰住下了。
起先,白楚莲的存在感并不强,只是每日会按时煮三餐在一边静静看他练剑,后来她便跟在他身后一道练剑,心思深沉的姑娘悟性却是极佳,一个月的功夫已经有了天和剑的雏形,要知道就算是现在的尉迟城也不过是学了天和剑法的形,未曾领悟其中的真意,而眼前的姑娘只是看过他的一招一式便触到了真正的剑道。
他想起姑娘每日起早贪黑地为他做三餐,不着痕迹地照顾着他这个眼盲之人,从不打乱屋内的摆设,受人恩惠以恩相报,他这般想着便偶尔会出言指点一二。
得了指点的姑娘立刻便会问他:“霍大侠,是这样吗?”
他闻到姑娘舞起的剑气中带着淡淡的清香,恰如她这个人,他见不到她的人,却莫名想到了师父曾与他说过开在雪山之巅的雪莲花。
白楚莲在天剑峰一连呆了两个月后,天剑峰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少林寺的了空和尚。
年轻的僧人有一对难得的玲珑眼,面带慈悲,手持佛珠,犹如一尊栩栩如生的佛像,谁又能想象一脸佛相的和尚早已破戒,沦为妖女的裙下臣?
了空轻捻着手中佛珠,如同一个寻常的僧人,“白莲仙子果然在此,贫僧是为了蓝姑娘身上的蛊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