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走进房内,先是躬身行礼,之后对白渚行了个大礼:“见过右相。”
白渚笑着让他起身,目光却在明修脸上反复打量着:“听说世子今日去看了娘亲,可高兴了吧!”
心中为了没能亲眼去看看舞语仙,多少有些落寞,被突然问及此事,明修心头一抖,眼圈差点就红了。
“自然欣喜,母亲一切安好,明修甚是高兴。”
榭北行看着眼前的明修,很是满意地微微点头,最近这孩子活泼有余,时常没了分寸。
像是今天,他竟然爬在舞语仙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
由于舞语仙的关系,上书房最近明修也没怎么去,榭北行担心那些流言蜚语,让孩子无所适从,可也总不能就这么荒废着。
今日特意叫他来书房见右相,就是为了谈一谈给明修找师父的事情,右相门生众多,即便是他分身乏术,也可以给不少人选推荐。
以前不请私教,是怕陛下以为他心存异心。可如今,他已经答应去北境镇守,将爵位给明修,自然无需再介怀这些。
“老师,您今日过来,正好学生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您。”榭北行正色道。
“何事,王爷不必这般客气,直说便是!”白渚赶紧回礼。
将明修叫到身边,榭北行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这孩子最近怕是不方便去上书房了,学生想给他请个师父在家里教,老师可有人选?”
郑重其事的态度都准备好了,白渚觉得自己就要听见什么惊天大事,却不成想竟是给世子请师父。
“人选自是不少,可是,王爷以前很是避讳给世子请私教,老臣起先也提过,闲暇之时可以教授世子一二,可王爷都拒绝了,如今为何……”白渚看着榭北行,隐隐有些担心。
这一次回来,他不止一次有这种感觉,仿佛曾今的雄狮如今成了安于笼中的家猫,许多事都打不起精神,甚至毫不在意。
榭北行知道,自己答应陛下削爵镇北、永不回京的事情,白渚一定会坚决反对,所以一直压着没说。
可他也得在离开之前,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才行。
“之前是之前,现在已经认了舞语仙这个娘亲,想必陛下也不会像之前一般忌惮明修。眼下正是流言四起的时候,学生不想让明修在上书房屡屡受到侵扰,最起码最近要在家里教学了。”榭北行看着明修,突然脸色一变,微微皱起了眉头。
白渚和明修都看出他的变化,赶忙上前问道:“您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榭北行看了看明修笑道:“没事,你早上给父王绑的绷带开了,你再替为父重新绑一次吧。”
晨起是米团儿替榭北行换药的,因为知道要去看娘亲,所以他手工活却是粗糙了一些,只打了一遍结。
一听这话,白渚好奇道:“世子竟然还会绑绷带,此前可从未听说啊。”
榭北行笑道:“学生也没想到,可能真的是像了他母亲吧。听说舞语仙也只是抽空教了他几次,这孩子不仅学的有模似样,而且能分辨很多药材,一闻便知。”
“是吗!?”白渚看着有些局促的明修赞叹道,“若真是医学奇才,那也不该浪费这份天资,可叫舞姑娘多进府教教他。”
榭北行未置可否,只是轻轻脱下了上衣。
这是明修第一次这么近看清楚了父亲身上的伤,虽然已经不再出血,大部分愈合的不错,可是这缝得仿佛蛛网落在胸口的模样,依旧震撼了他。
父亲受这么严重的伤时,自己不在身边,母亲遇见危险之时,自己眼睁睁看着。
榭明修啊榭明修,你到底都能干点什么!?
眼看着儿子站在地中间发愣,榭北行有些奇怪:“怎么不动啊,赶紧过来帮父王绑上啊。”
从未经手过此事,突然看见如此严重的伤情,明修实在不敢动。
“剑南枫叔叔呢,不如让他来绑绷带吧,听闻他在军营里,经常替受伤的将士们包裹伤口。”明修只能硬撑着回道。
榭北行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紫嫣姐姐经常提起,所以孩儿就知道了。”
提起紫嫣,榭北行面色微变,轻声问道:“她已经搬离王府了吗?”
“还没有,听说父王赐的那座院子还在收拾,所以暂时没搬过去。父王为何要让张嬷嬷和紫嫣姐姐搬到外面去住呢?孩儿看得出来,她们其实并不是没收拾好,只是不想走而已。”
听到此处,白渚微微蹙眉,他虽没有问出口,却也感觉到事情隐隐不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明修你要记住这句话,将来的日子,你不能总是优柔寡断的,要像个男子汉,把王府里里外外支撑起来才行啊。”榭北行将儿子拉到身边,一脸的苦口婆心模样。
“好了,帮为父把绷带绑上吧。”注意到白渚脸色,为了不引起老师疑心,榭北行打起精神转移了话题。
手指哆哆嗦嗦触碰到纱布上,明修看着伤口在眼前猩红可怖的模样,实在下不去手。
“孩儿,孩儿突然尿急,先去一下。”实在没有办法,明修只得学着米团儿尿遁,匆匆忙忙向榭北行和白渚行了个礼,便逃也似的跑了。
“这孩子,今天是喝了多少水……”看着他的背影,榭北行轻声念叨。
一片昏暗之中,舞语仙缓缓睁开了眼睛,腹内还是仿佛几把钢刀在里面搅合一般,可是精神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她挣扎着坐起身,试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
又给自己号了脉,虽然急了些,但也没有大碍。
蛊毒这种东西,她之前只在毒经上看过,当时觉得是离奇古怪的无稽之谈,与神话传说差不多,就没往心里去。
如今即便是仔细回忆,也只能想到只字片语,对于如何解毒更是毫无头绪。
好在,这几天她一直带着自制的清毒丹,自从研究了赵功德留下的药丸,舞语仙又将里面的成分加进了去。
这可惜,那一味古怪的成分,自己至今都没有确认。
好歹比没有强,舞语仙打开药瓶,吞了一颗。
随着药丸落进胃里,她混沌的视线终于清晰起来,这里好似一个荒废的库房,到处都乱七八糟的。
巧姨娘和那个奸夫李斌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既然把她仍在此处,必是确定了她会葬身于此。
担心周围会有什么机关,舞语仙试探着摸了摸周围。
突然,一个温热的触觉惊得她顿时缩回了手,转头看去,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正倒在自己旁边。
这是……
舞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