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靠近驻地部队的老旧二层民房,这就是上官鸿在S市的临时住址。除了离军方比较近,没有任何说得上的优点,只能说水电煤气配备齐全了。硬要说的话,因为使用部队的光纤,网络算是很通畅了。
等鱼谦和任源二人赶到的时候,时间刚过午饭,上官鸿一身便服倚靠在阳台旁,正出神的赏着花。远未被时光抹去的英俊面庞,在花朵的衬托下倒显出几分奇特的沧桑韵味。
“吃了啊?”任源迈步穿过面色严峻的警卫身边,吊儿郎当的跟上官鸿打着招呼。
“你们来了?”上官鸿把注意力从花上移了回来,漠然瞥了一眼任源说道“进来吧。”
随着上官鸿进了会客间,鱼谦才发现不仅从外面看这件房子很普通,里面的装修也透着朴素和陈旧的味道。按说对灾部并不是个资金紧张的部门,何以作为GD省镇守的上官鸿如此简朴,他颇有些不理解。
至于接下来三人的谈话,大体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无非就是上官鸿亲自过问了一下发生在昨天的事件始末。相较于鱼谦记忆中上一次的碰面,双方的态度都明显克制的多。甚至给他了一种和谐的感觉,这让鱼谦反而有些不自在。
“总之呢,就是这么个情况了。”任源终于结束了讲述,两手一摊说道“我本打算今天下午把报告赶出来,既然你问了,我倒是省的再打一遍报告了。”
“报告还是要写的,到时候部里要归档。”上官鸿平静的说道“你要是懒得写,就让老姜的丫头给你代笔好了。”
“那丫头和他爹一个样子,看见我跟见了鬼一样。”任源扭头对鱼谦说道“到时候,还是你跟她说一下吧,我就不去讨嫌了。”
这边还未等鱼谦搭话,上官鸿伸手招了招一脸严肃立于门外的警卫,轻声对他说道“对了,鱼警官加入部里,到现在有半个多月了吧?”
“是的。”鱼谦不知上官鸿什么意思,忙回答道“我是月初入的部。”
“嗯,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你的贡献我们有目共睹。”上官鸿说着,从近前来的警卫手中取过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枚嵌在天鹅绒上的华丽徽章。
“这是部里给你的嘉奖,我们部门毕竟比较特殊,授勋仪式什么的都没法搞得太张扬,还希望你见谅。”上官鸿笑着将勋章递给了鱼谦
“您客气了。”鱼谦双手接过勋章,也许是因为没法公开表彰的缘故,便想在别的地方聊做补偿,因此勋章做的又重又大。按照鱼谦的看法,可以说非常浮夸了。整个勋章纯金铸就,上面镶嵌有繁密的钻石。给人的第一反应是,这玩意如果穷困潦倒之际拿去卖钱,应该很是值钱。
“你是不是觉得这玩意卖了很值钱?”任源观察着鱼谦的脸色,在一旁冷不丁出声问道
“是…啊,你说什么呢。”鱼谦反应过来,忙辩解道“我只是觉得这勋章戴着未免太重了。”
虽说心中确实这样想,但是毕竟刚颁给自己勋章的上官鸿就坐在对面,鱼谦虽然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汉子,但也不想让对方太难堪。
“呵呵,不必介意。这勋章本来就是给你们卖的。”上官鸿轻声笑道“在对灾部工作的都是无名的英雄,名誉上不能给你们名份,物质上自然要给些补偿的。”
“对了,除了这个勋章。”上官鸿续到“我书房里还给你准备了几本,你现在用得上的入门工具书。还有一些比较稀有的孤本,你可以去看看。书架上若有什么你喜欢的书,也可以借阅取走,不必客气。”
要知道关于异源的书籍,很少有电子版,一是为了防止泄露,被人轻易盗走。二是为了方便追索,增加盗窃难度。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孤本的相关书籍都是十分珍贵的。
“啊,这个我不太了解,还是让任源去帮我挑选一下吧。”
“哦,我这边有些旧话想和任源叙叙,鱼警官不妨先去。”上官鸿不动声色的说道,倒真像和任源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这边鱼谦当然知道什么叙旧自是假的,不过是要自己回避的委婉说法。看来赠书是假,要有机密事项单独商谈是真。他起身告退,随着警卫去往二楼的书房去了。
而随着鱼谦的离去,原本视线之内的警卫们,也无声的散去。一时件整个会客厅静可闻针,只剩下相对而坐的任源,和上官鸿。
似是卸下了伪装一般,任源舒展四肢仰卧进沙发里,犹如一只伸展开腰肢的猛兽,慵懒中透着暴虐的的霸气。微眯的双眼开阖之间,精光四射。
“遣走了警卫,你就不怕我突然对你下杀手?”任源有些挑衅的问道
“你如果想对我下杀手,有没有警卫,有什么区别吗?”上官鸿面色不变,依然是一脸平淡“选了个牵制不了你的龙牧,你满意了吗?”
“这叫什么话,这人不是你们送来的吗?”任源哂笑一声“怎么变成我选的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S市突现十年前的残党余孽,骑士一夜之间叛变。现在连隐士也阴魂不散的冒了出来,上面又放你出来。”上官鸿紧紧的盯住任源“你前脚拒绝了部里安排的龙牧,后脚张昌旭就找到了这么一个‘合适’的外行人选。你要和我说,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和你说。”任源前倾上半身,犹如一只打量猎物的野兽,嘴角一翘咧嘴笑道“要我说啊,这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你觉得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上官鸿毫不退缩的看向任源危险的双眸。
“可惜呀可惜,人是你们挑的,叛变的是你女婿,而我这十年来一直被关在海底数百米深的地方不见太阳。就连十年前,参与屠杀的,也不只我一个人。就算我说这都是我策划的,你也没证据不是吗?”
“你倒是坦然。”
“有话直说吧,何必兜圈子呢?”
“昨天的事,你做的太过了。”上官鸿逼视着任源,蓦的转了话题“不算鱼警官的住宅,四栋房屋被毁,六名民众受伤,一名重伤,两名消防人员轻伤。放你出来是要你把影响压倒最小的,不是搞大的。”
“你想说的是这个?”任源不屑的说道“前脚送个勋章,这后脚就找我背锅喽?”
“瞒着部里行动搞出这么大的问题,难道我不该过问一下吗?”
“降临派在居民区开炮,你要我怎样?跳下去众目睽睽之下脸接炮弹吗?现在还能拿煤气爆炸遮掩过去,要是我出手你们就等着写电影剧本吧。”任源冷哼一声“我没有在市区内动手,就是因为担心影响扩大。要不是因为顾及这些,怎么会让到手的鸭子飞掉。”
想起昨天返回礁洞中,看着地上插着的剑刃,和空余在墙上血锋脑袋插出的洞。任源脸上掠过一抹戾色,自己算是被对方彻底耍了一通,回想起来还是颇为不爽。
“你为什么,要瞒着部里这么做?”
“我瞒着部里?四天前难道不是你上门亲口告诉我,给我开放特级权限的吗?”任源冷笑一声“我倒要问问你们,到底是谁对我隐瞒相关的作战计划,偷偷派佣兵小组前去干扰我的部署的?”
“干扰你的部署?如果不是因为佣兵在场,造成的损失只会更大,你那个计划,根本就是胡闹!”
“你搞清楚上官鸿,胡闹的到底是谁。”任源满脸不屑“这批降临派敢在居民区开炮,把普通人卷进来,现在讨论什么控制影响,不是太搞笑了吗?是他们率先打破了潜规则,你冲我吼有什么用。”
“要你出来,不是要你来教我怎么判断局势的。”上官鸿冷着脸说道“对方还没有在公众面前暴露,难道你要我提交申请,让军方全城戒严吗!”
“不不不,怎么安排自然你们说了算。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对方不仅敢在公众面前动手。”任源不怀好意的一笑“还有重武器,你小心点,还伤春悲秋的念着旧情,住在这种破房子里,可别被人找到机会暗杀了。到时候,又拉我出来背锅。”
“不过嘛。”任源把头一扬,邪笑着说道“反正扣在我身上的黑锅多的很,我也不介意再背一口。”
“你的意思,他们已经疯狂到这种地步了?”上官鸿听出了任源的话外之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正在策划什么大动作,而且规模可能要比十年前更大。我不知道部里是怎么估算的,从现在到手的情报看。比十年前更甚也未可知。”
“就因为几名高阶异人,和一个似是而非的伪神?”
“刚才鱼谦在,有些话呢我不方便说。”任源好整以暇的看着上官鸿,恶意满满的说道“关于那个美杜莎,有点小问题。我本想单独写在报告里,不过既然来你这了,我就直接和你说了吧。”
“她有什么问题?”上官鸿隐隐知道他要说什么,在苏筱羽的报告中,当他看见血锋的那一刹那,瞬间觉得冷汗渗透椅背。然而他下意识的不去想,那个可能的结果。
“学院派按理说,应该被我和伤流年联手屠戮殆尽了。”恶魔般的狞笑浮现在任源的脸上“可是现在看来,活下来的好像不只你女儿一个啊。”
“啊…”上官鸿犹如迎面被击中了一发子弹,捂着胸口闷哼一声“所以说,那个美杜莎。”
“对,她是十年前学院派的余孽。”任源欣赏着上官鸿痛苦的表情,满脸满足“你故意支开鱼谦,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想知道的其实就是这个吧?”
“你真的能确定她是…”上官鸿压抑住心绪的涌动,不知该怎么说
“我能嗅出她身上的味道,和十年前那个美杜莎一个味道。”任源耸动着狮鼻“之前张昌旭来监狱里找我提到这个名字,我就觉得奇怪。当时我还以为是你保下了她,现在看来剧情远比我想想中的刺激啊。”
“听着,这次的事姑且部里为你遮掩过去,虽然损失很大但是也不能说没有收获。”上官鸿语气狠厉的说道“至于那个美杜莎,究竟是不是学院派的余孽,必须调查清楚!”
“然后呢?”任源讽刺道
“你要去认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