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余欢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杏花楼的。
他只记得官服披在玉堂春的身上,可无论他如何遮掩那具洁白如玉的身体,却仍然能够看到高昂隆起的胸脯和足以媲美月光的美腿。
她的手很好看,比他见过任何人的手都好看。
她的脚也很美,没有一块骨头是突兀的,目光扫过的每一处线条都是完美的。
傅余欢抱着她,手在她光滑的后背和嫩滑的腿上,掠过风尘,掠过天下,将完美的她放在香味弥漫的床榻上。
一路无话。
他没有问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
也没有问那些倭奴和她有什么关系。
更没有问是否见到了和蛊练圣童有关的事情。
“小欢……谢谢你……”玉堂春躺在床上,颤抖着地双手抓着傅余欢结实的胳膊。
她怕了,傅余欢能够感觉出这一夜的遭遇让她害怕了。
小欢,多么美妙的名字。
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
傅余欢站了起来,转身从窗户离开。
“你还会再来找我么?”玉堂春焦急地站在窗口问道。
他却已经不在了。
等到他再回到院落里的时候,倭奴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血迹都无踪无迹。
破碎的花瓶连粉末都没有留下。
他看着手中的血迹,进入了那间房内,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更没有一点旁人来过的痕迹。
两具尸体,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缓缓转过头来,在不远处的院落亭台之上,看到了一身白衣。
刘玉山迎风站立,白衣飘洒。
“你是谁。”傅余欢道。
“你不该再来。”刘玉山的脸上很平静,“我会杀了你。”
傅余欢更加的平静,他的瞳孔都没有颤抖一下,像一个冰天雪地里工匠雕塑出来的冰雕。
刘玉山轻飘飘落在地上,走向傅余欢,在距离他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喉结上下顶动了一次,“如果是郑年让你来的,回去告诉他,若再查下去,他会无声无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是锦衣卫的人。”傅余欢道,“我在衙门里听过你的气息。”
刘玉山一惊,眯着眼睛,没有回应。
“无头案,可能不只是简单的仇杀和情杀。”傅余欢道。
“你很聪明。”刘玉山笑道,“但是你不能再聪明下去了。再下去不光是郑年,你也会死。”
“我……”傅余欢眸子闪烁了片刻,“我从不在乎我,但是老爷不会死。”
“仅仅是一碗面,你就愿意为他去死?”刘玉山不解。
“老爷说过,我们是朋友。”傅余欢道。
“人会有很多朋友。”刘玉山道。
“可我只有一个朋友。”
傅余欢深吸了口气,“十九年,我羡慕别人有无数的朋友,现在我只有一个朋友。但我认为,已经足够了。”
刘玉山的喉结上下顶了三次,“你走吧。”
傅余欢掠起,消失在了围墙之下。
……
来了这么久,第一次想喝可乐,因为嘴里确实没味儿。
郑年蹲在井口喝了三大瓢井水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如果从这里走到卧房的格子是单数,我就今天喝口酒,明天再戒,如果是双数,就后天再戒。’郑年敲定。
于是一步一步走过去,却发现是三十二个。
“这铺砖的工头是脑子有病!”郑年骂道。
“再试一次……”郑年看向从这里通向后院门口酒窖的路,“单数就喝,双数不喝!”
这一次过去,七十八块。
“草!”郑年叉着腰,看着开门的酒窖,里面罗列了满满的精品桂花酿。
“哎……来都来了……”
翻开封泥,香味四溢。
趁着天刚亮,郑年拿着酒坛给自己规定,“今天要上班,少喝一点,就喝三碗,过过嘴瘾就行了。”
郑年的自制力是一流的。
于是整个一上午,县太爷睡的昏天黑地。
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在家里,也不在长安县的县衙,而是在京兆府衙门,司法参军的偏厅里。
“哎?人咧?”郑年迷迷糊糊起床。
“回老爷,您找谁啊……”一旁的小厮认识郑年,早已准备好了热茶,恭恭敬敬地坐在一旁。
郑年接过热茶喝了一口,“辛大人呢?”
“升堂着呢。”小厮道。
“哦……”郑年扶着肾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向了京兆府衙门。
最近辛德龙也比较忙,前几日长乐县衙门的县太爷在锦衣卫京查期间,被发现在斗蛐蛐儿,于是光速分配到了下面,现在长乐县没人,只能他代劳了。
刚入大堂就看到熟悉的味道
“老爷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你也有所耳闻吧?”大黑脸辛德龙摸着胡茬,问道。
躺下跪着一个小年轻,瑟瑟抖抖,“额……打老虎?……额……八百多拳?”
“哗哈哈哈!想不到老爷我现在这么出名。”辛德龙心满意足靠在太师椅上,“啥也别说了,招吧。”
小年轻吓得头也不敢抬,眼睛左右迷糊了半天,才怯声道,“老爷……我……我是来报官的……”
“说说……说说。”辛德龙拿起盖碗茶,将茶碎吐了出来,吃了一颗枸杞。
“老爷,今儿一大早我爹出去赶市集去了,到了中午还不回来,可能是丢了,所以来报官,求老爷帮忙找找。”小年轻说道。
辛德龙点点头,“不错啊,孝子,来,重打四十。”
小年轻懵了。
霹雳乓啷下面打,上面辛德龙怒道,“你看我像你爹不?自己老爹上岁数了看不住,跑来搁我这儿嚷嚷?”
紧接着抓着笔写下了一行字,丢下堂去,“拿着滚蛋,这是行文令,长安县长乐县官差都能帮你找。今日找不回来,让你和老虎搁一屋睡。”
纸张很轻,飘来飘去,飘到了郑年的脚下。
郑年低头将纸张捡了起来,看到辛德龙的字迹之后愣了一下,随后递给了一旁的小厮。
迎面看到了下来的辛德龙,“老爷。”
“哟,小子,醒了?”辛德龙一把搂住郑年,“哈哈哈,来来来,再跟老爷我整点儿,透一透。”
郑年低着头跟着走,嘻嘻笑着,“老爷,您什么时候认识钱好多的啊?”
“哟,这年头得老长了。”辛德龙将郑年带到了内堂,拿出了自己的珍藏,吩咐下面的小厮将二人份的菜直接搬到这里,“这酒可不多得,要不是你来,我都不拆!”
“我听她说过一次,是从记事儿起,就和爷爷一起跟着老爷做事。”郑年道。
辛德龙点点头,“差不多,咋了?”
“没什么事儿,这不是和您闲聊嘛。”郑年咧着嘴打马虎眼,“按我觉得啊,您这么侠肝义胆的大丈夫,要是看到钱好多遇上了难事儿,自然是肯定要出面的。”
辛德龙拆开了酒坛的封泥,大黑脸望向酒坛,嗅了口气,随后哆嗦了几下,“好酒,来尝尝。”
郑年凑了过去,端起杯,“果然好酒。”
“哈哈哈,小子,来。”辛德龙举杯,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才缓缓道,“谁欺负钱好多了?”
“自然是没人的。”郑年笑着为辛德龙斟满酒,“一个县令用夹棍夹了钱好多手指不出十息的功夫,便已经被发配到了距京城千里之外的朗州,谁还敢欺负她?”
辛德龙的脸沉下来了,目光看着郑年。
“老爷。”郑年举起杯,和辛德龙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碰了一下,饮下酒水,笑道,“当日若是没有那一封突然出现的纸条,我也不可能找到死在那院子里的木匠,您说对么?”
辛德龙举杯,饮道口中,大黑脸面色铁青。
“老爷,当日锦衣卫带走了无头案里所有人的尸体,可是你说巧不巧?”郑年再次为辛德龙斟满酒,“我却没有看到周东的尸体。”
辛德龙一言不发。
“您说他不小心被您打死了,我估摸着是被您打成肉泥,顺着玉泉山的溪水冲到了京城之外,您说是吗?”
郑年的脸色也忽然沉了下来,“我知道您在保护我。”
“出去。”辛德龙的声音很沉。
“老爷,告辞。”郑年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阳光照射有些刺眼,郑年揉了揉眼睛,风沙略大,有些砂砾吹到了眼睛里。
“小子!”辛德龙忽然道。
郑年驻足庭院,没有说话。
“命重要。”辛德龙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谨记老爷吩咐。”郑年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辛德龙坐在桌子前,忽然皱眉,站起身跑到庭院里,“臭小子回来把酒喝完啊!”
郑年却已经不在了。
“我跟您喝呀,老爷。”秦风咧着大嘴。
“嘶……我的封泥呢?”辛德龙回头四处寻找。
秦风噘着嘴瞥了一眼郑年离开的方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