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金光垂落而下,整个仙园缘全都震动起来,声色浩大。
不等许道反应丝毫,他的双目中一片纯白,即便是以他的龙种肉身,其居然都无法视物。
更让许道感到惊惧的是,金光当中传递出一股浩瀚的收摄之力,将他的身子囫囵搬动起来,往天顶上提溜过去,其感觉自身就好像一只虫介。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出现,许道感觉像是穿过了什么东西似的,还不知自己究竟转了多少个圈、翻了多少个跟斗,他只知道当他双脚终于落地时,身子骨依旧有些不听使唤。
站定身子,没等许道的视野中出现清晰的画面,其耳中就传来一阵冷笑声:
“桀、这批新人的素质还不错。”声色阴冷俯视。
并有其他人的对话:“不错,不仅有十二个成功斩杀了筑基妖物,获得灵根材料,居然还有三个获得了前辈的奖励,得到了金丹级别的灵根。”
还有人叹声:“只是这些人当中,似乎也有几只老鼠混进来了……”
听见这些对话,许道立刻就意识到他应该是和其他道人一起脱离了仙园,而那些交谈说话的人肯定就是洱海道宫的道士。
这让他心中顿时一紧,浑然不知自己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好在此种局面他也并非没有考虑过,心中倒还是有着点准备。
深呼吸几口,压下心中的不适感,许道一边收敛着自己的仙道修为,一边在心中暗道:“只能见机行事了。”
终于,在龙种肉身强大的适应能力之下,他眼中的视线变得清晰,在场所有“道徒”当中,他是第一个彻底苏醒过来的。
许道苏醒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深蓝色的水帘,周围灵气涌动,浓度相比于金柱四周有所降低,但依旧算是一片好地方。
他的眼中还有玉砌冰堆似的宫殿楼阁,一并还有数股神识毫不掩饰的场上横扫,落到他的身子上了,好似要将他的身子都给洞穿。
好在这些道士的神识虽然放肆,但是对方都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手动脚的,兀自说着话。
一张张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面孔出现在许道的视线中,有些陌生,且一个个的神色晦暗,让他拿捏不住这些道宫道士的态度如何。
他干脆继续放空目光,装作一副依旧眩晕的模样,暗暗窥视起来。其身子还打了几个摆子,好将周围的景象全都收入了目光中。
结果许道发现正如他刚才听到的谈话所说,包括他在内,现场刚从“仙园”中出来的道人共有十五人。
十五个道人的气息或强或弱,其中最显眼的,当属许道和那两个获得了金丹灵根并成功种下的道人,三人都是躯体壮硕高大,浑身透露出一股非人的意味。
至于其他十二人,则都是寻常道徒的模样打扮,手里面都紧紧的抓着各式各样的妖鬼材料,显然是因为仙园中时间紧迫,他们来不得将灵根种下。
除此之外,围观打量许道一众的道宫道士拢共有七人,其中六人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熟悉,但是最后一个他却是有点眼熟,是雷府当中的那个道士。
这让许道暗暗嘀咕起来:“此人不是雷亮啸的师父么?怎的他也在?”
因为情况不明,又不知身在何地,他也就只能按捺着心思,继续偷听着道士们的对话。
在他又听了几十来息的功夫后,其身旁那个妖躯似鳄的道人也悠悠转醒,喉咙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透露出十足的警惕。
这人苏醒后,紧接着那妖躯似马的道人也醒来了,而许道瞧见三人都醒,略一思忖,便也跟着将龙种躯体的双层眼睑打开,目色恢复到清明状态。
妖躯似鳄的道人口中刚一咆哮,七个道宫道士中便有一人走了出来,口中笑着呼到:
“痴儿,如今成功种得灵根,见到前辈们,哪能这般无礼?”
鳄道人听见,口中带着惊讶的嘶吼到:“长老!”其身上凶性稍稍减轻了许多。
另一个道士对这两人说:“恭喜道友了,浪诏一族又添一员大将!”
“哈哈!”被恭维的道士听见,口中大笑着回到:“哪里哪里,同喜同喜,蒙诏一族同样多得一位灵根上等的道士矣!”
此人说话的同时,还指着许道身旁的一人,正是那妖躯似马的道人。
而妖躯似马的道人听着两个道士的话声,连忙也如鳄道人一般,朝那人作揖呼到:“见过长老!”
除此之外,七个道士当中还有数人冷哼,似乎在不满那两个喜形于色的道士,但是他们自己也纷纷低呼到:“该醒了!”、“痴儿,快快醒来。”
其手中还运转起法术,往人群中的几人打过去。不过这些法术并非是囚禁或杀伐类的法术,而是有利于疗伤、驱魔除邪的法术,那个雷诏的道士也在其中。
见到这些,许道恍然明白过来,七个道士当中有五个便是吴国五诏的道士,他们过来多半是为了提携同族中人,而另外两个道士或许是师徒一脉,又或者是散修出身。
意识到这点,他暗暗的瞥视身边人,发现成功离开仙园且获得了灵根的十五个道人当中,足足有九个都是出身自五诏部族,过半的概率了。
剩下几人在那两个非五族道士的催促之下,也都渐渐苏醒过来。
这下子所有道人都醒来,众人四处一瞅,相互一看,也都意识到自己是出了仙园,历练已经结束。
一时间,一股股欢喜的低呼声出现在十来人之间,其中有不少人更是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呼声,显然这些人虽然在仙园当中得到了灵根材料,但是过程应该是艰险无比,远不像许道这般简单轻松。
这时,突地有道士不耐烦的吩咐到:
“好了,属于五族中人的跟着自家的长老就行,他们自然会有东西教授给你们,至于剩下的,先跟着我在此地找个密室闭关,将灵根彻底种下再说。”
“此地是洱海之底,灵气充沛,机会难得,莫要错过了。还有,手头上没有灵根种植法术的人,可以直接找贫道赊借,入宫后再以道功偿还便是……”
许道听到这番话,心中顿时一喜,他瞧着四周然人等略微混乱后,立刻就变成了两堆,各自凑在一边。
“这是不用检查身份来历,只等种下灵根就能成为道宫中的道士?”他连忙就低着头,想要混入其中一队。
但谁让他的龙种躯体太过高大,即便其已经有意识的缩小了,依旧有两三丈大小,且身为在场少有的几个种植了灵根的“道徒”,其自然是极为引人注意,当场那七道神识就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并有道士声色严厉的出声:“呔!兀那道人,速速止步!”好似要捉拿什么犯人似的。
许道不得不止步,精神紧绷起来,但他还是循声望过去,一脸的茫然。
只见出声那个道士,赫然就是许道眼熟的雷诏老者,对方面色僵硬,眼神闪烁的望着许道,口中冷冷的出声:“阁下走错了。”
许道听见后沉着气,闷着声,错愕的回答:“这位道长说甚,贫道非是诸位五族中人。”他还转头看向那两个并非是五族中人的道宫道士,。
结果那两人不仅没有说什么,反而还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嘿。”雷诏老者口中冷笑数下,口中到:“道友既然不是我五诏中人,如何偷入了仙园当中?”
听见这话,许道心头咯噔一跳,立马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在场有这多人,对方并不认识他的龙种面貌,却能一眼就将他给认出来了,应当不是在诈唬他。
于是许道的脑筋急速转动起来,他望着隐隐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五诏道士,脸上的茫然之色卸下,转而是带有些泄气和愤恨之色的样子。
许道紧盯着雷诏老者,丝毫不惧对方,同样报以冷笑的吐出:“何来偷入仙园一说?贫道只是说不是五诏中人,又没说不是六诏中人。”
他眯眼看着的四周幽蓝色的水帘,嘲弄似的说:“这洱海仙园,你们五诏进得,我舍诏便进不得?”
许道这番话说出来,顿时在道士当中掀起了波澜,他们面色变化,神色不一,相互之间的神识疯狂的扭动,看许道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哼!果然,这厮就是舍诏的余孽!”立刻就有人冷声回答,还有人不这么认为:
“不一定,六诏玉钩的消息早就已经被我们放出去了,此人可能只是好运的进入了仙园中,诓骗我等罢了。”……
但是显然在许道的言辞影响之下,这些道士虽然没有被先声夺人,但也开始了认真考虑起许道究竟是不是货真价实的舍诏中人。
其实许道中在说出这番话之后,心里面并没有多少底,毕竟他终归是偷渡入的仙园中,且吴都五诏……或者说洱海道宫和舍诏部族的关系如何,他并不是太清楚。
其多番打听后才勉强得知的,是早在不知多少年之前,舍诏部族便抛弃了吴都城中的荣华富贵,选择了回归祖地,当了西南边陲地区的一介土豪,至今在吴都城中音信渺茫,以至于很多人只知吴国有五诏而不知实际有六诏。
但好在明面上,舍诏和道宫方面并没有深仇大恨,且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应该不会太过妨碍到许道。
正当许道想要再言语一番,更加佐证自己的身份时,令他惊讶的事情出现了,居然有人在助攻于他,只听有两个道士议论:
“咦!这厮种得的灵根是龙脉!”
“当真?哈哈,还真是舍诏那群货色的种!”
这些话让许道讶然不已,其他道士听见后,略微诧异,但也都认同了。似乎一下子,许道的身份就被坐实了,其过程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的多。
顺杆子爬,许道当即朝着几个道士拱手,口中的言语也缓和了一些,说:
“在下许道,见过诸位。”
其涩声说:“部族破灭,在下别无归处,不得已动用先人遗泽,贸然进入仙园中,只是希望能重回道宫,学习道法,以报昨日之仇。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宽恕。”
这话听在几个道士的耳中,他们互相对视,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但当中那雷诏老者直接蛮横的喝到:
“费这多话作甚,且先让此人交出的玉钩信物,然后压入海牢中,至于放不放,等请教了道师再作决定。”
如此说法让另外四诏道士顿时意动起来,显然这群道士都在图谋许道身上的某件东西,极有可能就是敛息玉钩。
而现在许道的身份存疑,还偷偷进入了仙园中,恰好是个机会让他们借题发挥一下,方便强取豪夺。
但是就当五个道士准备擒下许道时,另外两个一直看戏的道士走了出来:
“许道友刚刚筑基完毕,正是抓紧百日筑基的时候,如何能关入海牢中?就算许道友是偷偷潜入仙园中,其如今也已经筑基,按流程合该是我道宫中人!”
说话之人没能识破许道身上的隐藏,以为许道是在仙园当中得到了“灌顶”,然后才筑基成功。
对方身旁另一个道士,也是振声笑说:“许道友既非五族中人,岂不就是我师徒一脉的了?”
原来自从洱海道宫不随便吸纳外来道士之后,道宫中的五族道士占比例越来越大,以至于非五族的道士数量堪忧。
如今出现许道这种全族死得干净,还和吴国五诏颇有渊源的道人,无论是增强自己一方的实力,还是为某些事情做准备,其护住许道的理由都很充足。
至于两个道人刚开始为何没有直接出声制止,多半是在等到恰当的时机,方便审视、笼络许道。
道士们的几句对话间,让许道也隐隐察觉到道宫中似乎存在着两大阵营,但不管怎样,其中一方亲近他,还愿意帮助他进入道宫中,着实让他感到欢喜。
甚至于,他今后或许还可以凭借舍诏遗孤的身份,在吴国道宫中左右逢源,获得不小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