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一共出了七招,出招已不限于招式之内,每一刃都令你不敢小觑,每一丝懈怠都让你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战斗在一旁看和经历是两回事,给人的感觉亦不一样。到了第八招,白龙突然聚刃而出,一击砍下,这一招正在逍遥内息下沉之时,尽管对白龙来说并不是机会,逍遥一口气能接他七招,转换内息便不会给他机会。然而在七招之间,这却是最好的机会,聚众合一,走的是飞天乘龙斩的路子。而这些逍遥早已预料到,尽管他不知道白龙的武功,但这时的骤然压制却是意料之中。然而白龙这一击扫向了地面,见过了飞天乘龙斩,他这聚气虽然威力大增,却又如何奈何逍遥。
地面深深砍出三丈余长,尺深的深槽来,震惊诸众。然而却都在叹息,吕祖的天遁剑法竟有三断,首要便是不为世事所扰,白龙并没有达到如此。他一直认为离开了世事,不过是精神上的空想,人死不能复生,跑开了人世,便是成仙又如何?且吕祖成仙之后仍旧济世度人,又何以断贪嗔,断烦恼,一旦入世便为世事所扰,这是他一直的信念。他并不是吕祖的弟子,所以天遁剑法传到他这里已不是道家的心剑了,而是杀戮之剑,身为南门东宗一主,即便他不亲自杀人,他一句话也能很多人失去性命。南门虽然只是两个字,也不知道南门究竟多大,但逍遥城从没小觑他,孙应杰是看得见的,南门却是看不见的,看不见的才可怕。逍遥城虽在两浙雄霸一方,但南门跟黑暗的侵蚀也伴随着多年,逍遥与危险只是一念之隔。
逍遥微微喘息,说道:“看来我要出绝招了。”白龙也在喘息,天遁剑法虽厉害,施展起来并不是不消耗内力的。白龙淡淡说道:“我的绝招出完了,以我的身份,三招内拿不下你,已是**了。”逍遥说道:“不分胜负的战斗的确令人纠结。”白龙道:“所以我也很想试试你的绝招。”话闭,逍遥已然出手,骤然间劲风大作,五丈之内,庞大的扇形气团向白龙砸去,如此一瞬间的发动,如此气势,亦是飞天乘龙斩的内功路数。而这一刻张少英终于想起,看来仲柯当夜在狐山给仙宗的就是刀剑伏魔经了,刀剑伏魔经是刃宗三百多年来的武学精华,飞天乘龙斩只是刀剑伏魔经的一部分。
这样的气势,白龙是不会接的,事实上逍遥这一招也伤不到他。逍遥的轻功不错,他的轻功比逍遥更好,因为白龙已活了八十一年,比逍遥足足多活了二十多年。白龙避开了,整个地面又向下塌了半尺,却是尖形的,较于飞天乘龙斩的平坦,这样的聚气更是惊天动地,令人敬服,这已不是人能做到的。尽管逍遥比白龙年轻了二十多岁,但这样的聚气比之白龙已是胜了一筹。白龙输了,也在感叹仙宗不愧是武道第一宗,修炼习武都有几百年的精华传承,一个潜心修习了三十年的高手,输在他手上并不丢人。尽管只是这一筹的差距,或许他再修习一百年也达不到逍遥的这般地步,身质限制了武学修炼,一步之遥,无年之期。逍遥与白龙都没有说话,一揖对礼,各自退开,只剩下场间满目疮痍的地面。
这一刻张少英失望了,行事有度,运筹帷幄,他倒是想,每每却总是感情用事,缺少决断,想却做不到,他对自己都有些失望了。然而段坊主与琴妘却升起了希望,尽管她们都出于道义,然而与那所谓的青龙令主相比,这个主子比令主可好多了,至少他也会出于道义来保护她们,而且还很拼命,这是她们以前从不敢奢望的,这一刻她们相信了这个新主人。而这一刻在场诸众也认识了逍遥,认识了白龙,认识了南门,也认识了逍遥城。对于武林来说,新的战争便是群豪并起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简单,小觑人任何一个对手都可能是致命的,樊昭陵已经走在了前面。尽管唐玉带来了战争,带了杀戮,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武林,安逸只能让人麻痹。
唐玉悠闲的走到坑内,干燥的尘土味令他很反感,因为这样他又要沐浴了,他一向很爱干净。然而他其实很讨厌沐浴,因为沐浴虽惬意却总是耗费了他不少时辰,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每多活一日都是享受。慕秋白也走了下来,但他手里却握着惊鸿剑,原来的水寒剑已折断随着清幽长眠于地下。唐玉只是盯着慕秋白看,看得也很仔细,而作为儒家来讲,盯着一个人看很久都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偏偏唐玉有着儒家的修持,却有武人的狠辣,而且还是很血腥的,总令人有一丝不惯。慕秋白也没有说话,他也不需再隐藏了,如今他可以真实的活着。慕秋白缓缓拔出了惊鸿剑,以前他从不是这麽缓慢的拔剑的,他的剑一向是出剑必杀,杀完必回,竟然用剑你就得去尊重剑,剑在他眼里便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作为南门的门主,慕秋白的文案他都仔细的看过,尽管没有交集,然而这个人的一生已经让他有所瞩目了。许久,唐玉叹道:“你是个谜一样的男人。”慕秋白说道:“你应该知道废话并不能让你取胜。”唐玉叹道:“原本以为你柔和了许多,没想到你仍旧如此。”慕秋白说道:“如果你拿出本事来,我可以请你喝酒,而且是好酒。”喝酒与恩怨是无关的,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或许这便是行事有度的最高修为了。唐玉说道:“我这人比较清高,所以你不能输,尽管我知道你不简单,可我也会不由自主的小看你。”慕秋白没有再答,这一切原本与他无关,可逍遥城已是仙宗一体,作为冥宗的朋友,他作为一宗之主,这是他必须要做的,而且这一切对他来说,这是他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慕秋白在凝聚剑势,唐玉这个人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他查了,也查不到甚麽,他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一向张狂的慕秋白没有选择攻击,而是选择了试探,这是最稳妥的,像唐玉这样的人是存不得一丝侥幸的。作为一门之主,尽管宋庭以文仰武,安内和外,但南门聚集的一批武人,让一个文官来管这些资历甚高,心境高深的武士,即便文官敢来,恐怕也得吓死。而南门的门主大权在手,那一定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而皇帝的最大武力来源便是道家,白龙便是最好的证明。慕秋白首先发动了攻势,唐玉同样不清楚慕秋白,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慕秋白这几年一直在变化,连杀的人也少了,而且还做起了好事,这样的改变是不能忽略的。惊鸿剑带着破空的尖啸刺向唐玉印堂。唐玉决定冒险,他不喜欢缓慢的试探,也不喜欢浪费时间,他决定接慕秋白这一剑,空手接住这个武功突然精进的冥花流一宗之主全力的一剑。慕秋白的这一剑当然是全力,唐玉没有躲,双掌横刃抵挡。嘭得一声闷响,两人骤然相击,受力骤然弹出,慕秋白退了十三丈多远,而唐玉退了十五丈,因为他直接撞到了院墙,院墙受震,已垮了一丈有余。尽管不清楚唐玉的武功,以他的脚步,他的武功绝不在白龙之下,樊昭陵的更不用讲,一个听话的属下和一个不听话属下,自是不听话的属下有利,因为他没有顾忌,樊昭陵有这样的结局也就不足为奇了。
唐玉直接趴在了地上,他一辈子都没这麽狼狈过,而且吐了很多血。他明明知道不能小瞧慕秋白,可他还是小瞧了,这一击直接震散了他的护体真气,已受内伤,歇息得一月才能恢复。实在是太狼狈了,他真想趴在那里再也不起来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麽。于是唐玉挣扎着站了起来,心中震惊的却是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这样的力量即便逍遥亦有不及,这样的体质即便是姬灵霜亦不能比,他忽然想起了滴血岩浆,可慕秋白明明是司马家的后人。然而慕秋白备受冥宗重视,也非不可能,如此惊人的力量,没有飞天乘龙斩的霸道,没有天遁剑法的宏伟,它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威力不是在这一击上,而是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这才是诸人相知道的。然而这样的答案,他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因为不是每个门派都有纵横派共参武学的魄力。
四美婢上前扶住了唐玉,随属也搬来了美人榻,于是他与张少英躺到了一处。唐玉与慕秋白甚麽都没有说,他需要调养。
双尊作为南院执事,亦作南院正使,这样的时刻只有灵女跟了来。很多人都忽略了她的存在,作为仙宗的圣女,逍遥城的圣女兼城主夫人,她似乎一直是逍遥身边的女人。然而作为将来的仙宗继承人,逍遥行事的细腻很多都是跟灵女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