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说,王继显便用传音功送了出去,诸多人均听过寇准的声音,顿时军心为之一震。却听寇准续道:“光喊无用,得将这些患匪一个个的都杀了,看看尔等如何阵型?还能保家卫国,护佑陛下吗?”这一问建侯营诸众皆感惭愧,挥手间各将领高举将旗分四面而去组织人力。除了极边之地和各地方将领,多数将领平日是不掌兵,官兵多数为指挥使掌领,只有需要用到将领时方调派为用,此时此景便是如此。
像寇准这般大人物亲临战场,对于建侯营来说他们很多人都看不惯他,所畏惧的便是他这股为官多年的官威,实在是太过震慑人心。平日说话倒是和和气气,一旦做起事来却是截然不同。于是各内侍长震慑之下,顿开始施展军令,奋力抗击。眼见都主亲临战场,许多人惊慌之中顿清醒了过来,临阵溃逃,这可是大罪,尤其此时掌领之人是寇准,于是溃退的阵型被那些率先反击的一感染便陆续开始抗击。
纵横门每人配备了重盾长枪,刀箭难伤,紧密的阵型,横密的枪尖,在手持刀剑的建侯营面前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寇准早在诸人前来之时便做了大量的游说,许多人是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态来的。尤其是建侯营之中并非没有高手,经过各将领的调动,很快看似坚不可摧的纵横门便被杀开了一条缺口,可惜的却是纵横门也并非庸手。为了这场朝武大战,各宗可是倾尽了全力,所用之兵多是精锐,再加上诸多高手的加入,其战力无法估计。
短暂的攻击并没有给建侯营迎来转机,反倒是纵横门三路尖形枪阵大进,枪盾配合,建侯营伤亡惨重。这样的战争是寇准无法掌握的,看似是军阵,但其中又夹杂着大量的高手,虽不算最好的,却也致命。反倒是建侯营,人力,力量,辎重完全不缺,缺的是凝聚力,这是短时内难以实现的,东门人员实在太过复杂,连陛下都难以清理。但寇准不管这些,当了兵便得听他指挥,纵是皇太子都一样,于是寇准来回走动,高呼“胆当患匪,为国为民”一时建侯营阵型有所凝聚。
倒是纵横门大门主剑秋,二门主落日,三门主无涯,四门主曼莎,以及五门主五路大军三万二千余众疾袭来攻与南门郭晓的北宗一万五千余众,南门东宗庄诃一万两千余众斗了个旗鼓相当。在郭晓感叹纵横门门主娴熟的军事指挥能力时,各门主也在感叹,南门人虽少凝聚力却是出奇的强,诸人也才明白为何会分出如此之多的兵力来攻击此处。尤其是南门东宗庄诃所率领的四十八尊木虎,横冲直撞,将五门的阵型搅得一团糟,毕竟木虎实在太大了,虎虎生威,诸多人多有所畏惧。而在这边,双使给五门配备的钩镰枪与长枪相配合在阵型之中更是威力大增。反观南门,虽然诸多人皆是从东门调入的,但寇准在人员的安顿上却用了相当大的心思,否则东门的阵营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相较于东门,寇准更倾向于南门,经历过朝武战争洗礼的南门才真正适合所需。朝武之间的战争不在于人力的多少而在于朝武战争与国家战争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这其中最突出的便是纵横门阵营皆是精锐,且指挥得当,没有诸多限制,可随时进攻。偏偏朝廷都喜欢在防守中歼灭敌人,这本身便是极大的笑话,且无论是南门还是东门,都太过复杂,牵扯太多,人员参差不齐难以充分发挥。于是寇准在安顿南门人力时首先将各宗主,各司,坛主,领头,把头安顿妥当,几乎皆是朝武大战之中留下来的人。并让他们自己挑选所需,同时尽快给予军训,令南门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战力。与以前不同,如今的南门对帝王再也没有了威胁,于是诸人都轻松了不少,尤其是调用给寇准的时候,更令南门心灰意冷的军心有所回暖,再加上寇准的倾力支持,南门最终站了起来。
而这时刃宗铸造的七缺剑派上了用场,庄诃一瞧见剑光便果断下令撤退。激斗许久,纵观战场,南门的斗志昂扬,这在于郭晓的得力安抚,竟然加入了南门,生为南门之人,死为南门之魂,他给了南门诸众一个不可改变的归宿,而今日,南门惨败的耻辱将在此洗刷。有了如此凝聚的士气,再有妥当的安顿,南门的奋力抗击却是骁勇善战,游刃有余,他们是直接面对武林的,自始至终都清楚朝武战争与寻常战争的不同。但南门并不是没有弱点,此战他们趋于防守,行动不便,反倒是纵横门五门门主在战场上来回砍杀,指挥有度,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若在以前,大剑对机关兽的威胁虽大,在南门强盛时选一些高手前去抵挡便是,偏偏这些新加入的牛犊们需要照料。
庄诃的机关兽大阵一退,郭晓虽觉遗憾,却无法可施。南门与东门一样同样残缺大量的军备,但郭晓却不这麽认为,攻山是肯定的,军备的作用更多的也不是盾牌,而是能寻找一个能解决药宗毒攻的方法,尤其是苗蛊,自古便震慑人心,何况是他们这些人。但自庄诃进入南门,他跟何进一样,在纠结中倾向了南门,两万余众壮烈殉国,无一人后退,如此炙热之心!如此之壮烈!正是因为经历过朝武大战,他更懂得南门。为此他特意上了秘奏,陈明厉害,并说出了永附南门,志不达则不归之言。赵恒是愤怒的,何故每个人都倾向南门?但他并无办法,南门本就人才凋零,军心涣散,唯一还能让南门期许的便是这些机关兽了,且以历朝历代朝武关系来看,尽管朝武双方都有言和之意,但都不允许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以致即便言和都维持不久。
而这时,隆隆之声中伴随着大地的颤抖铺天盖地而来,正是器宗的机关兽,领头的是器宗十二监司大监司侯元君,一共一百四十尊木虎,木狮。当这些庞然大物袭来时,庄诃的木虎正撤回,即便再返回也来不及,也难以抵挡。而这些庞然大物出现在南门阵前时,诸多加入南门的新贵已吓得肝胆欲裂,数都数不清的机关兽铺天盖地而来,即便南门的机关兽回来恐怕也架不住如此众多的机关兽。机关兽的厉害他们在东门大教时见过,庞大,运动自如,杀伤力极大,在这密集的军阵中更是威力惊人。无奈叶非凡在时,因不满朝廷掌控便不愿为朝廷大量造就机关兽,且木制的机关兽不可远行,激烈的战斗中虽灵活,但激烈运用之后便要修复损坏。而铜虎虽然耐久,却花费惊人,造就起来更是繁杂,庄诃学习多年,对叶非凡更是敬重,不敢有丝毫违逆,三十余年来几个选派之人也只有庄诃坚持了下来,对于器宗机关兽的铸造也只学到八成,并不算大成。
郭晓静静凝视着战场,仗打到这个份上简直没法打,瞧了庄诃一眼。庄诃会意,顿吩咐虎坊弟子准备黑油浸烧器宗白虎,作为器宗传人,他们自然更清楚木虎的弱点。郭晓则令南门鸣金,以示收兵,告诉寇都主进成都城,并派出传令兵让权知益州军州事茅存绪,成都在城钤辖汪朝奉接应。面对于患匪,南门诸众均意欲一雪前耻自是不愿后撤,但军令在前,不敢违逆。
直到南门鸣金寇准才有了撤军的打算,否则患匪趁势压上来,建侯营将一败涂地,再难挽回。但建侯营,南门欲退,纵横门诸人却是紧紧逼压。有纵横门门主张少英谕令在上,杀敌十人者便可退出此次朝武大战,这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丝可以生存的念想,自是人人奋勇。建侯营却从来没见过这些患匪将人耳割下来装进衣襟内的,那般残酷血腥的场景震撼刚刚才组织起来的防御阵线,这哪里是患匪?简直是地狱来的恶魔。
而即便是撤退,寇准仍令后续军队攻击,前线军队后撤,且建侯营与南门南北并行,少了许多顾虑。眼见朝廷撤军,纵横门各门主顿令诸军后撤不予追击。之所以放弃便是因为张少英明令在先,杀敌十人者便可退出朝武大战。诸宗可是倾尽大半精英来打这一仗,经不起太大的人员撤离。逍遥城之战多是逍遥城在承担耗损,在蜀山则是药宗了。诸军默契的后撤,只留下建侯营遍地死伤无数,南门经过机关兽大阵的冲击,密集的人群中,不到半刻伤亡高达两千,所众伤亡高达五千。反观纵横门诸门伤亡不到三千,这是一场倾倒式的胜利。谁也想不到,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竟如此展开,又是如此诡异的收场。战场退后,各自的军医在卫兵的护卫下救护所属伤员。对于战后的处理,双方都不愿再起干戈,以免令下属有了顾忌之心,都是各干各的,甚至偷偷的捅死几个对方的人都大有人在。对于这一点张少英有过谨慎的交代,不可懈怠下属性命,双使也赞同,是以在打扫战场时纵横门派出了两千弓弩手严阵以待。见到这个阵势,建侯营倒是变得格外谨慎,南门则淡然一些,却是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再次散了,士气极为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