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人点点头,说道:“有心人竟然拿太祖之猝和传国玉玺来说事,咱们便来个一明一暗,传国玉玺流失多年,陛下强权在手却难以寻得下落,则是臣下不职,陛下的性子总是宽厚些。”赵恒说道:“我非是没找过,却多数落空,岂能当真?怕是随着那一场大火不存与天地了吧?”刘美人叹道:“传国玉玺之剔透便真的无可媲美麽?”赵恒一怔,叹道:“如此自欺欺人,岂是君王所为?”刘美人说道:“陛下掌领天下权事又岂是这般从容不迫?事有所为,安定天下方是权宜。”赵恒叹道:“此事寇准那厮定会阻挠。”刘美人说道:“陛下若难以开口,我去与他说,只是担忧群臣又诋我秽乱朝政。”赵恒说道:“他在前方忙,已是不可开交,你如何说的动她?”
刘美人说道:“人都是讲感情的,他的妻子宋氏可不例外。”赵恒暗暗叫绝,一把握住刘美人的柔荑,赞道:“如此甚好,只是她的安全该如何?这一路走过去,怕是。”刘美人叹道:“陛下对自己的臣子尚不能信任,这一战又如何得胜?”赵恒叹道:“万一起见,我让八方送过去。”刘美人点头应道:“宝刀放久了都会生锈,陛下总拿他们当心肝宝贝,唯有磨练才能保证他们的用处,南门虽壮烈只是大败,东门却是一败涂地,若非寇准得力,局势恐怕不会是当前这般。”赵恒叹道:“只需他能打赢这一仗,也不枉朕抠骨削肉以济当前了。”刘美人叹道:“非是我说你,这朝廷的用度是年年吃紧,许多开销确是大了些,如今是你尚能站得住,这往后可如何是好?”赵恒自登帝位以来便常为此而烦恼,这并非是件简单的事,这也碰不得,那也惹不得,每次挨不过去的时候便想改革,一旦熬过去了却又暗自庆幸,再动手时更是瞻前顾后,只得叹道:“先解决眼前的事吧。”刘美人应道:“那咱们合计合计,方外行事可不能循规蹈矩,这才是四门一黑的用意所在吧。”
与刘美人谈了许久,赵恒没有再传王庆若进来,而是派人去唤了寇准之妻宋氏,随后才传唤了宰相王旦与王钦若密议。对于有人暗中大肆诋毁寇准之词,王旦是竭力按压的,王庆若则是不加阻拦亦不干涉,这场朝武大战已是迫在眉睫,这时若生出事端一时痛快虽盛却难保日后官运安稳。对于今后的运作陛下是有数的,之所以召他们只是觉得这些大事有必要知会他们罢了,毕竟那些调配之事还得他们安顿。对于西北的局势,王旦是有所察觉的,赵恒刚刚将西门的辖权交给了王旦,王钦若即便想争,人家是当朝宰辅你争也没得争。当下王旦说了些自己的建议,韩继允他们是见过的,堪为所用,却缺少历练,经历过南门的惨败,盛名之下不可再重蹈覆辙。实则上对于安顿韩继允兼西门一众人都是没把握的,但自韩继允任西门以来,虽无甚大动作,暗里却将西门不多的人力汇聚分整,再将新人安顿其中,运用妥当,已显大将之风。尤其是在黑暗的配合下,韩继允接连捣毁各宗在西南西北的数十处窝点,这是在南门所见不到的。韩继允的熟络让一众人看到了一丝信心,这个人可是数千里之外的寇准点名要的,确实不负众望,看来他一开始便知石保吉之败了。但韩继允毕竟初事,一切运用是侥幸不得的,王庆若主张派德高望重之人辅佐,王旦则认为疑人不用,该相信寇准的眼光,朝武这一战早已赌在了寇准身上。
对于西北传国玉玺一事,以及太祖迷案一事赵恒没有提,二人自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而王旦自知晓了西门的建制便一直担心,聚集的人力再多也得凝聚起人心,否则终将是一群乌合之众,且朝武大战可能会随时破局,更容不得一丝侥幸。对于这些赵恒故意甚麽都不说,如今也该是考考这个宰相的时候了,王旦见赵恒不说话自知其意。王钦若虽心生妒忌,但这些事是福是祸却不自知,远离些最好。而王旦担忧的便是继太祖迷案,传国玉玺之后的第三件事,仅看这三件便是条条致命。当初让卢璇接替御寇营副都主之位,王旦本是有所担忧的,然而赵恒没有听。卢璇乃后周周世宗柴荣之子,原名柴宗炯字熙海,封爵蕲王,陈桥兵变时太祖皇帝不忍灭柴氏皇族遂让当时后周大臣荣禄大夫卢琰与潘美各带走一子,后来太祖皇帝赵匡胤又动了杀机,卢琰只得领着卢璇出逃京城。然而太祖皇帝终究没能逃过宫闱之变,其后太宗皇帝却一反常态大加封赏,但自养父卢琰死后卢璇便多次请辞归故里,太宗,赵恒却一直不放行,留得他在东门任个闲职,亦是郁郁寡欢,而这些赵恒是一清二楚的。卢璇的身份并不多为人知,却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这才保得卢璇一世安宁,无论如何,柴家禅让之恩是天下公认的,人伦之下朝廷也不得不顾忌。赵恒让卢璇前去行事本欲让其锻炼锻炼,且卢璇一直很本分,这是原因。岂知刘守义老练多年,一到南方便被刺杀,让数千东门将士群龙无首,偏偏卢璇不见了,赵恒虽一直不说,心中的愤怒却是难以仰止的。若是武道拿前两件事造势,再拿卢璇出来话事,到时天下易主恐怕都非难事。
赵恒从没有过的忐忑,这些事听起来似是简单,但若真成事那将是何等情景?他不敢想,但赵恒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即向王旦问道:“那些患匪真打算造反?”王旦心中一惊,看来陛下一直存有侥幸心理,这可是军国大计啊。当下劝道:“患匪如此大动干戈,必是做好了可和可战之准备,如此倾力一击陛下亦不能侥幸啊!我大宋朝数十年基业可不能毁在陛下手中啊。”王旦的肺腑之言虽将皇帝贬得无地自容,但赵恒学的是天子之道,这些忍耐他还是有的,细细思虑一番赵恒点头说道:“王相所言甚是,大宋朝岁入之盛,百姓之盛,栋梁之盛何止千万,朕确实不该意气用事,甚麽长生不老,盛世名君,开天大计,该打还得打。”王旦颇有些心惊胆战,这一切陛下真能放得下?以寇准与陛下的性子,王旦对陛下还是颇为了解的,只要你的理由说得过他,他一定听得进去。看来自己身为人臣不可不温不火,方有心机助陛下行事,能实在解决问题。
西北,韩继允这些日子虽忙碌,但西门短时内能够收到如此壮大的进驻,确实令人振奋,但这一切并不能实际解决问题。尽管如此,由于他运用得力尽管很多地方遭到了袭击,难以运作。但西门的建制本就简单,更有许多平庸之人,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调整实力,将西门原有的分为一营,新来的分为两营,如此他便有了三只拳头,韩继允始终觉得,拳头多并不一定力量就凝聚,三只拳头便已足够,这与部众的那些同样创立八部门众一一对应来的不同。尽管西门的建制遭到扰乱,但韩继允在宰相王旦的支持下大力改革。先以混沌的人力挡住纵横门的进攻,内在则一朝夕改,让西门彻底翻了身。如此效率,如此运用,与南门却是截然不同的。与此同时韩继允在王旦的运用下汇集了不少幕僚参谋,得力部众,整个西门都蒸蒸日上。对于西门如此运作纵横门自然有所察觉,纵横门下人才济济,自是在倾力寻找,西门毕竟有些乱,又在变动之时,露出了几处破绽均遭捣毁。然而一战下来,似乎纵横门也没占到便宜,伤敌一千的同时也自损八百,这是张少英单独临事,柳燕与杨管家在一旁参谋,纵横门人才济济,没想到却是如此结局。细细想来,西门各处除了弓弩便备了大量的火弹雕羽箭,强弓床弩,且暗藏其中的高手肆意纠缠纵横门人力,一个在跑,一个在追,拖延之时胜负便早已清楚了。
张少英有些自责,这些事本非他所长,白白牺牲了数百条性命,这几日他都茶饭不思,暗中愧疚,柳燕一直在劝他。晚间张少英正在河边与妻子下棋,张辰逸与孟依仙诸女在一旁围观。围棋确实是个奇妙的东西,看似简单却能锻炼一个人,张少英内敛之气都是从棋盘上练就的。但他虽练得了忍耐却仍旧非柳燕的对手,虽能拖延一时却顾此失彼,难以联合,相较于以前的横冲直撞确实不错了。天山四燕中云馨的棋艺精湛,但这时瞧来柳燕的棋风全不似往日的温润,确是鬼魅多变,断行有识,棋风甚杂,自是常跟随姬灵霜对弈之故,云馨禁不住兴起便与柳燕下了一盘,两人一个端重若需,静若处子,一个主动进攻从不掩饰自己的棋路,最终柳燕虽胜却胜的并不容易,云馨的棋路看似不温不火却是最能折腾人的,一股疲惫之感犹然袭来。再看时,张少英正与于芳走了一盘,却是不亦乐乎。张少英很喜欢一众亲人围绕的感觉,那股真挚令他总能端静下来。忽然张少英与杨管家都有着一丝警惕,似乎周围不太寻常,惊愕间山上惊起一片火箭,嗖嗖破空之声响彻云霄。张少英暗叹一声,终于来了,但杨管家早有准备,山上的八角卫没有发出警示,那他们一定凶多吉少,能够轻易击杀纵横派的八角卫岂是寻常角色?轰然间河水中跃起无数人影,明亮的闪光一逝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