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氏没奈何, 思虑片刻, 抱着李小圆球去寻李元婴。等差不多要走到时, 李小圆球吵着要下地:“幺幺说, 男子汉。”
男子汉不能整天让人抱, 要自己走路。李小圆球挣扎着离开阎氏的怀抱, 又扁扁嘴,抱着球蹬蹬蹬往里跑, 远远见到李元婴在那带着兕子姑姑她们写写画画,刚才的委屈又涌了上来,小皮球一扔, 啪嗒啪嗒跑上去抱住李元婴的手臂:“幺幺!”
李小圆球嘴里喊着人, 眼睛里又泪花翻涌。
李元婴一看, 稀罕得不得了, 也心疼得不得了, 搁下笔把人抱起来哄:“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幺幺,幺幺帮你欺负回去!”
李小圆球想了想, 泪珠子掉了下来:“不能。”
李元婴耐心道:“为什么不能?”
李小圆球软软地说:“耶耶, 不能欺负。”虽然耶耶坏,但也不能欺负耶耶,耶耶平时也会陪他玩球球的。他用自己没什么条理的逻辑和李元婴说起刚才的事, “耶耶,不玩球, 凶娘娘。”
李元婴有丰富的哄小孩经验, 一下子听明白了:这小孩是抱着球想去找李泰玩, 结果赶上李泰心情不佳,连着他娘也被李泰凶了。
要不是李小圆球跑过来找他,李元婴还真想不到在外面挺道貌岸然的李泰居然这样对媳妇儿子。
李元婴稍一思索,便明白结症所在,李泰怕是知道李二陛下把襄城宫给他改造的事。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连一块呢。
既然李小圆球说不能欺负回去,李元婴也没打算横生枝节,只起身招呼早就坐不住的高阳一起来陪李小圆球玩皮球。
李小圆球一看有人陪自己玩,立刻高兴了,兴冲冲地捡回皮球和李元婴他们玩了起来,迈开小短腿东跑西跑捡皮球,玩得小脸红扑扑。
阎氏坐下边与城阳她们叙话边看着儿子开心的笑脸。
李泰自己生了一会闷气,回过味来觉得自己朝儿子发火不太好,起身出去找人。一问,却听底下的人说阎氏带着儿子出去了。
李泰皱起眉。
他不喜欢李元婴。
当初李元婴被接到太极宫,他们母后就对这小子视若己出。后来母后去了,兕子她们又很黏李元婴,给了李元婴不少在他们父皇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原本父皇还对这小子挺疏淡,这几年也不知怎么回事,父皇越发地偏爱李元婴——这就是占了住在太极宫内的便利!
一想到这个,李泰就有点肝疼。本来父皇也想过让他住到武德殿去,每日见面更加方便,结果听了魏征一通劝谏之后便做罢了。这魏征平时看着不偏不倚,关键时刻却来坏他好事!
思及儿子对李元婴突如其来的亲近,李泰觉得李元婴天生就是来克他的。他顿了顿,领着人前往李元婴的住处。
李泰还没走近李元婴所在的庭院内,便听里面传来小孩子们满是开心又肆意的笑声,其中最稚嫩的显然属于他儿子。
李泰顿步,示意随行之人不要声张,自己走到拱门边上一看,却见儿子眼睛上蒙着布条,迈着小短腿高高兴兴地追着李元婴和几个姑姑乱跑,只有兕子和阎氏坐在檐下看着。
洛阳是多花的,满园子都开得花团锦簇,庭中树木也高大繁茂,洒下一地浓阴为小孩子们遮挡住入夏后的烈日艳阳。李元婴逗着李小圆球跑了半天,终于成功被李小圆球“抓获”,一脸认真地夸李小圆球真厉害。
李小圆球高兴地说:“厉害!”
李泰在门外远远看了一会儿,转身带着从人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李泰想了许多事,他想起了自己带儿子玩的时候儿子也这么高兴,却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这样带弟弟妹妹玩过。
生在皇家,真的能像李元婴那样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每天只想着怎么吃怎么玩吗?李泰觉得不可能。
他是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为儿子的将来打算,当一个王爷能有什么未来?哪怕他不争不抢,依着父皇对他的偏疼,大哥也会把他当眼中钉肉中刺,容得了他不争不抢吗?
而且,他也不想不争不抢,父皇那么疼爱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他耐心等待,一定可以等到机会。他凭什么不去争取?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阎氏带着李小圆球回来时,李小圆球已经累得呼呼大睡。听人说李泰在看书,阎氏放下李小圆球便去寻李泰说话。
阎氏道:“滕王对欣儿挺好,他真的很喜欢小孩。”李元婴有耐心带小孩子们玩,小孩子们自然都喜欢他。
两人成婚数年,没闹过什么龃龉,听阎氏过来提及李元婴,李泰已没了早前的烦躁,放下书卷和阎氏道歉:“今天是我不对,只是最近事情都堆在一起,我心里不顺畅。”
阎氏主动伸手握住李泰的手:“我知道的,刚才我看到夫君了。”
李泰被温软的手掌一握,心中霎时涌出许多想说的话来。可很多事即便是枕边人他也不能轻易说出口,一说出口,那就当真没有回头路了。
李泰回握阎氏的手,说道:“你若担心丈人,我明日叫人请他过来一叙,或者我陪你去见见他。”
夫妻俩说了一会话,早前那点不快便消散无踪。到晚上李小圆球转醒了,李泰又哄了他一会,亲自教他读千字文,成功让李小圆球忘记了白天的委屈,抱着他耶耶耶耶地喊。
李元婴白天玩得欢,晚上却独坐灯前,提笔给柳宝林她们写信。眼下他宫里宫外都有得用之人,倒是不用托大侄子转送了,写起信来也肆意许多,随随便便就下笔千言。
李元婴给柳宝林挑拣着高兴的事讲了,又写信给他姝妹妹,附上最近的练字成功供他姝妹妹评鉴。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的字大有进益,美滋滋地写完信等夸呢!
写完要紧的信,李元婴才把襄城宫的事整理整理写在信里给大侄子那边说了,交给戴亭让他快马加鞭把信全带回长安去。戴亭办事李元婴是放心的,不需要他另外叮嘱,戴亭自然会把该找的人找齐。
接下来几天李元婴仍是天天忙活这忙活那,时不时还拉着阎立德骑马去襄城宫那边实地考察可以怎么改造。外围是各种飞禽走兽的驯养区,李元婴去央着李二陛下给襄城宫圈了一大块地,都是准备用来搞养殖实践活动的,毕竟,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阎立德听着李元婴的构想,也对这项改造工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襄城宫的事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将作大匠这份职业上的缺陷,认识到缺陷,意味着找到了提升方向,阎立德很快如痴如醉地投入到襄城宫的改造之中,和李元婴一起了解每个区域适合养什么、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
虽然李元婴的积分所剩无几,但是他刚到襄城宫时已经把襄城宫扫描给系统,得出了相应的分析报告,和阎立德聊起相关问题来毫无压力,甚至还让阎立德产生了知己之感,恨不得天天拉着李元婴探讨建筑学问题。
阎立本起初觉得阎立德可能会因为罢官的事变得消沉,时不时会抽出空回住处和阎立德聊聊天、疏解疏解兄长的忧闷。结果是阎立德对他越来越不耐烦,他稍微留久一点,阎立德就催促:“你没别的事干吗?怎么整天回来?我还要去寻元婴小友说话。”
得了,称呼还换成小友了!
阎立本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气得拂袖而去!
李元婴按时跑来寻阎立德聊天儿,迎面撞上阎立本,很是乖巧地和阎立本打招呼:“小阎啊,你不用当值的吗?怎么经常看到你回来?”
阎立本:“……”
阎立本不想理他。
李元婴兴致勃勃地跑去找阎立德,坐下之后还和阎立德嘀咕:“大阎,我感觉你兄弟不喜欢我,是不是我和你关系太好,他吃味了啊?你可得多关心关心他,别因为我害了你们兄弟间的感情!”
阎立德道:“他就是闲的,不用理他。”
李元婴点头。
两个人略过这个话题,又开始对着襄城宫的图纸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
回去之后,李元婴还寻机找李二陛下感慨:“我和大阎关系太好啦,小阎都嫉妒了。小阎这心胸可不够宽广,像皇兄你和那么多人关系好,也没见我嫉妒对不对?”
李二陛下听了,觉得这小子的话不太可信。第二天见了阎立本,李二陛下玩笑般问他是不是嫉妒李元婴和阎立德处得好。
阎立本恨不得去把李元婴揪过来对质:谁嫉妒了?谁会为这种事嫉妒你个毛头小子?不就这么一次没给你好脸色,你居然能告到陛下面前去!
阎立本怀揣着满肚子郁闷当值去,戴亭此时也把信一一送到长安诸人手里,柳宝林、李承乾那边的反应都挺正常,倒是魏姝那边出了点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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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唉,人人都妒忌我,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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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千钧一发!!!
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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