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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兰水榭 > 游戏 > 咸鱼继承百万秘术遗产后 >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z震惊:“你在替食尸鬼求情?”

“食尸鬼从不主动伤人!它们只是被你们吓坏了!”邓肯哽咽,“它们性情很温顺的,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还手!”

他幽怨地注视着z和段非拙,像是在无声地控诉:都是你们惊扰到了食尸鬼,它们才产生了应激反应,你们不作就不会死啦!

食尸鬼们聚集在邓肯身边。邓肯爱怜地抚摸着它们的脑袋,那些玩意儿竟然像狗狗一样,乖巧地在他手上蹭来蹭去。

“你瞧,只要你不攻击它们,它们也不会攻击你。”

段非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画面。不论食尸鬼有多么温顺,多么乖巧,他也无法接受把它们当成宠物——因为它们丑啊!那感觉就像一个人养蟑螂当宠物,天天对着蟑螂甜言蜜语一样!

“你……就是阿伯丁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段非拙不确定地问。

“您可别随意诬陷好人。”邓肯委屈,“我才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暴徒呢。”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您。我问心无愧。再说了,我若要杀人,岂会留下尸体那么明显的证据?”

这句话让段非拙动摇了。

他不得不承认邓肯言之有理。他豢养的那些食尸鬼一分钟内就能将一具尸体吃干抹净,受害人只会被当作失踪处理,永远也不会有人怀疑到邓肯头上。

留下尸体,留下证据,显然对邓肯毫无益处。

“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聊天吧。”邓肯转过身,向他的宠物们招招手。

食尸鬼们发出“嘶嘶”声,退回了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中。它们拖走了同伴的尸体。至于那些尸体最后会不会落入同伴的胃里,段非拙不敢去想。

但还是有几只食尸鬼留下来了。它们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蹒跚地跟在邓肯身后。

段非拙不知道该不该跟上遗体修复师。他望向z,发现z也一脸的犹豫。看得出z一方面很想现在就手起刀落,削掉邓肯的脑袋(以及那些食尸鬼的脑袋),但另一方面他也想跟上去瞧瞧邓肯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

“我们走?”段非拙小声问。

z缓缓点头,但他没有收回义肢上的利刃。

两个人和邓肯保持着一段距离,遥遥跟在他后头。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段非拙怀疑。没准邓肯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戏,他打算把他们引诱到更容易下手的地方,比如食尸鬼的老巢什么的。

z握住段非拙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侧。

“别离我太远,否则很难保护你。”

段非拙想说“我有剑,我可以自保”,但他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受到z保护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他可得珍惜一点儿。

三个人在纵横交错的下水道中涉水前进。邓肯对这儿的地形了若指掌,好像这儿是他家后花园似的。他甚至优哉游哉地哼起了小曲。那首轻快的民谣回荡在空旷黑暗的地下,变得无比诡异惊悚。

最终他们抵达了一处井口。粗糙的井壁上钉着歪歪扭扭的铁梯,看上去却不像是市政修建的下水井,而是有人随便挖了条井。

邓肯当先爬了上去,几只食尸鬼紧随其后。被它们爬过的铁梯上都留下了恶心的黏液,不知道是它们的皮肤分泌出来的,还是说那就是它们的血液。

“我先上。”z扶着铁梯,“要是发生了什么……你立刻逃跑,不要管我。”

“……我能跑到哪儿去呢?”段非拙悲伤地望了一眼黑暗的下水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蛰伏着多少食尸鬼。

“……也是。”z无奈。

他爬上铁梯。段非拙将石中剑插-进腰带里,也跟了上去。

井口并不在大街上,而在一处院落中。段非拙环顾四周,意识到这儿正是棺材铺的后院。

食尸鬼们纹丝不动地蹲在院子一角,只有苍白硕大的眼珠时不时眨一下,表明它们是活物,而不是某种怪异的雕像。

邓肯钻进了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他拎着两只死鹅。那两只可怜的动物看上去已经死去很久了,散发出微微的腐-败气息。

他将死鹅丢给食尸鬼。苍白的怪物们争先恐后地扑上来,风卷残云般地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块肉,大口大口地吞噬。转瞬之间,死鹅就变成了一具骨架。

段非拙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

随着食尸鬼们的进食,它们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断掉的肢体竟也重新长了出来。

吃完死鹅,食尸鬼们绕着邓肯的脚转悠了一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然后四肢并用爬回了下水井里。

“你……一直这么喂养他们?”段非拙的脸扭曲了。

“我搬到阿伯丁之后,意外发现了它们。”邓肯将死鹅的骨架收拾好,“食尸鬼原本生活在墓地里,以尸体为食,不吃活物。但是时代变了。现在可不是死了人就随便往乱葬岗一埋的时代了,因此食尸鬼想弄到尸体也越来越困难。这些食尸鬼也一样。随着阿伯丁殡葬业的发展,它们的生存条件越来越差,墓园也待不下去了,只好潜伏在下水道中。”

邓肯短促地笑了笑,“它们找不到食物,就会冒险潜入人类社会,翻找垃圾什么的。这对它们来说非常危险,对人类而言也是一样。人类把它们当作怪物。它们虽然很少主动攻击人类,可一旦被逼急了,做出什么来我就不敢保证了。所以我在自家后院里挖了一条通往下水道的竖井,定期喂养它们。”

他将死鹅的骨架扔进垃圾桶,“这些鹅是得了疫病死掉的,按理说应该全部填埋或是焚烧。农场主为此差点儿破产。我提出全部低价买下来的时候,那农场主几乎喜极而泣呢。食尸鬼不怕动物的疫病,用这些死鹅来喂养那些孩子。两全其美不是吗?”

他居然称食尸鬼为“那些孩子”?!段非拙今天可算见识到什么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邓肯悲伤地笑了笑,“你们觉得我有毛病,我很恶心,对不对?”

“你真有自知之明。”z皱起眉。

邓肯也不生气,只是耸耸肩:“我常年跟尸体打交道,我的生死观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你们觉得可怕、恶心的事,在我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我的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强得多,也不像一般人那样充满了偏见。”

“你的意思是,我们充满偏见?”z不悦道。

“人类喜欢以貌取人,看见丑陋的生物便心生厌恶,根本不愿了解它们的本性。食尸鬼就是其中一例。它们其实性情平和,比世界上大多数生物的攻击性都要低得多。在阿伯丁的殡葬业和排污系统还没现在这么发达的时候,多亏它们消灭腐尸,遏制了许多次瘟疫。它们可是人类的大功臣呢。而你们只是因为它们外表丑陋,就要把它们赶尽杀绝。”

邓肯哀伤地摇摇头,“普通人这样也就算了。可你,”他盯着z,“你都看不见,怎么还会以貌取人?”

“喂,你礼貌吗?”段非拙大声说。

z抬起手制止了他。“在下水道里遇见一大群食尸鬼,把它们赶尽杀绝才是正常人的举动。”他冷冷说,“是你太奇怪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们对‘奇怪’的标准既然不同,也不必强求观点一致。”

“你是秘术师?”z厉声问。

“什么是秘术师?”邓肯一脸困惑,“你是说那种会算命、会开降神会的人吗?我以为你们是来调查连环杀人案的。”

段非拙端详着他的表情。他要么真的从没听说过“秘术师”三个字,要么是个天生演技超群的演员。

“我们的确是。”z冷淡地说,“我们发现凶手有可能利用下水道四处移动,结果就在下水道里遇见了你——以及你那些可爱的小宠物们。你倒是说说,我要如何才能不怀疑你?”

邓肯苦笑:“我真的不是凶手,如果您不肯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或许知道一条有关凶手的线索。”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望着z和段非拙。

“你要跟我们谈条件?”z眯起眼睛。

“我知道您是警察。如果您答应今后再也不来骚扰我和那些孩子们,我就将线索拱手奉上。”

“你要知道,我完全没必要跟你谈条件。”z冷笑,“严刑逼供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邓肯眨了眨眼:“但我觉得您不是那种人。”

z哼了一声:“你的线索最好抵得过你那条命。”

邓肯笑逐颜开。

“孩子们曾告诉过我一件事。”邓肯走到下水井边,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地下,“每当杀人案发生的时候,它们都在下水道中目击过一个可怕的人,他浑身沾满了鲜血和死亡的气味。它们悄悄地跟踪过那个人,发现他每次都是从同一个井口进来的。”

“那个人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段非拙脱口而出。

“除了他,还会是谁呢?”邓肯若有所思,“他们说那家伙拥有人类的外表,却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气息,更像是一头野兽。因此他才会那么残忍地杀害那些人,是不是?因为那家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段非拙想起了伦敦的开膛手杰克。他因为渴望人肉,外加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异能,落网时已经疯了。如果阿伯丁的连环杀手和开膛手杰克差不多,那是否说明,他就是z一直在寻找的猩红盛宴的最后一人?

“带我们过去。”z说。

邓肯爬下井口。z和段非拙在井边等了片刻,邓肯的声音从地底遥遥传来:“你们还在等什么?快下来!”

z倒是无所畏惧,直接跳进井中。段非拙不敢再模仿他了,老老实实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之前那几个痊愈的食尸鬼仍徘徊在井下。它们亲昵地环绕在邓肯身旁,如同一群忠心耿耿的猎犬。邓肯拍了拍它们的头,低声咕哝了几句段非拙听不懂的话。那些话与其说是人类的语言,毋宁说更像动物的鸣叫。

食尸鬼像是听懂了邓肯的吩咐似的,爬上墙壁,宛如一只只壁虎,朝通道深处爬去。

“它们会带路的。”邓肯说着跟上食尸鬼。

他们走向前方,一只食尸鬼悬在天花板上,他们一接近,便迅速蹿进黑暗中。等他们再前进一段路程,又会看见一只食尸鬼。若是遇上了岔路,食尸鬼会特意在路口等待片刻,然后爬进其中一条岔路。

这场面太诡异了。几只食尸鬼为警夜人带路,寻找连环杀手……还真是警民一家亲啊!

黑暗中传来几声叽叽咕咕的叫声。段非拙以为前方有情况,下意识地握住了石中剑。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食尸鬼絮絮叨叨地叫着,仿佛在同他们说话。可惜它们说的段非拙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问邓肯:“它们在说什么?”

邓肯侧耳倾听:“它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我今天不是去参加了那位小姐的葬礼吗?它们说,我身上沾染了一种奇特的气味,很像那个可怕的人。”

段非拙如遭雷击:“你的意思是,你在葬礼上遇到了凶手?”

“我可不敢这么说,免得诬陷好人。我只是把孩子们的话如实转告给你们而已。而且他们只说气味‘很像’,没说‘一模一样’。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换言之,邓肯在葬礼上遇见了某个和凶手有关的人?所谓的“气息相似”,到底是怎样的相似?和凶手在同样的地方生活、工作,以至于沾染了同样的气味?还是说和凶手接触过,因此才会拥有凶手的气息?

走了不知多久、多远,邓肯忽然停下了。

“就是那儿。”他指着前方的一条竖井。

井壁上钉着铁梯,上方覆盖着窨井盖。

“你确定?”段非拙望着竖井问。

“孩子们是这样告诉我的。”邓肯边说边挠食尸鬼的下巴,完全把它们当成了狗狗。

“既然凶手会利用下水道移动,那你能让食尸鬼们监视他吗?”段非拙问。

“孩子们会受伤的。”邓肯平静地说。

“又不是让它们去战斗,只是监视而已。下次再发现那个人,就来通知我们,这总可以吧?”

“我们的交易里可不包含这项。”

z按住段非拙的肩膀,示意他少安毋躁。“我们自己来监视就是了。用不着他出手。”

邓肯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他那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段非拙有些窝火。邓肯似乎只关心食尸鬼们的安危,对于阿伯丁街头正游荡着一名凶残杀手一事,他似乎全不在乎。既不在乎别人遇害,也不在乎自己有可能成为牺牲者。

是因为他从事殡葬行业,早已看惯了生死?

z爬上铁梯。段非拙站在下面望着他。z差不多爬到井口的时候,段非拙也准备跟上,邓肯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干什么?”段非拙警觉。

“我很久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了。”邓肯用耳语般的声调说,“我以为我是最后一个,没想到除了我之外还有这样的人活着。”

“别打哑谜行不行?”段非拙不耐烦。

邓肯放开了他。“再见。不对,我们还是永远不要再见面为好。”

说完,他涉水走回通道深处。食尸鬼们窸窸窣窣地跟上他,片刻不离主人左右。

头顶传来z缥缈的喊声:“还愣着干什么?上来!”

段非拙将疑惑塞进心底,爬上铁梯。

井盖已经被z掀开了。z蹲在井边,将他拉了上去。

“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z严肃地问。

段非拙怀疑他已经听到了,却明知故问——为了测试他会不会说实话。

“他说他很久没见过我这样的人了。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真奇怪。”z面无表情地评论道。

段非拙将井盖搬回原位,直起腰观察周围的环境。他们究竟身在何处。

他只用了一秒钟就判断出了自己的位置。

“啊,该死。”他咒骂。

“怎么了?”z偏过头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段非拙望着下水道前方明晃晃的招牌——画着硕大的红十字,下面写着“斯通全科诊所”。

***

“我就说斯通那老狐狸很可疑!”

返回旅馆后,段非拙一屁股坐在床上,咬牙切齿地说。

“邓肯·麦克莱恩说他身上沾了类似凶手的气味,那是因为葬礼上斯通一直缠着他说话!”

z关上门,一边脱下外衣一边说:“但他说那气味只是‘类似’,并不和凶手‘一模一样’。”

“难道凶手是斯通亲近的某个人?”段非拙思索。

“他身边都有什么人?”

“我记得他妻子早就过世了,只剩一个儿子……”段非拙皱起眉,“难道是他家的女仆?”

z说:“为什么是女仆,而不是儿子?”

“因为他儿子摔成瘫痪了啊!他要怎么行凶?”

“从头到尾都只有斯通医生能证明他儿子真的瘫痪了。没准他是装的呢?警察绝对不会怀疑一个瘫痪的人,不是吗?”z说。

段非拙的眉头越来越紧:“但是他为什么要假装瘫痪?……为了摆脱嫌疑?”

他望向z。现在z脱得只剩一件贴身的衬衫了。

“你干什么?!”段非拙惊恐万状地喊道。

“换衣服。”z一本正经,“你不觉得身上有股下水道的味道吗?”

段非拙低头闻了闻自己。他在下水道里待了太久,嗅觉都快失灵了。z这么一说他才惊觉,自己闻起来简直像个粪坑。

“我已经让老板送热水上来了。”

“哦。”段非拙愣愣地应道。

等等,难道z要当着他的面洗澡?!

他胸口的那台蒸汽机又开始呼哧呼哧地运作了。

旅馆老板带着两个伙计很快拎着热气蒸腾的水桶上来了。他们将一只浴盆搬进房间,往里面注满热水。z赏了他们几个先令做小费。他们感恩戴德地退了出去。

“你先?”z朝浴盆歪了歪头。他拿起客房中的烟灰缸,“我正好出去抽根烟。”

说完,他施施然走出客房,反手关上门。

段非拙飞快地脱光衣服跳进浴盆。他隐隐约约闻到了烟味。他忽然想起来,似乎从某个时间点开始,z就绝不当着他的面抽烟了。

这至少说明,z知道世界上有人不喜欢烟味。但段非拙希冀的不仅于此。他希望z能明白,z更该关注的是他自己的健康。

他猛地甩甩头,将繁杂的思绪甩出脑海。他们是来侦破凶杀案的,不是双双结伴来旅游的,他怎么可以任由那些思想侵占自己的脑海?

为了让自己的思想不再往z身上飘,段非拙强迫自己回忆案情。斯通医生绝对和杀人案脱不了干系。就算他不是凶手本人,肯定也和凶手有所牵连。

说不定凶手就是他的儿子——亚历山大·斯通。那家伙一直心理很变态。段非拙和他交际不深,但他的恶名却如雷贯耳。因为母亲早逝,他被他父亲宠坏了,活脱脱变成了一个纨绔恶少。瞧他养的那些狗就一清二楚了。什么人才能养出那种恶犬?

段非拙记得,露丝的小弟还被那些恶犬咬伤过。按理说,咬伤人的恶犬应该被扑杀,但斯通医生为了保住他儿子的爱犬,给了露丝家塞一笔钱让他们闭嘴。

那样一个纨绔恶少如果进化成变态杀人凶手,段非拙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也许斯通医生正是看出了儿子的嗜血本性,才提前安排儿子“瘫痪”,这样今后儿子犯下杀人罪行,就可以摆脱嫌疑。

假如能证明亚历山大·斯通是假装瘫痪就好了。段非拙知道几种手段可以验证他是否真的脊髓受伤,比如膝跳反应。但他该怎么光明正大地去给亚历山大·斯通检查?斯通医生绝不可能允许他接触自己的儿子。

再用一次幻形叶吗?但是幻形叶数量有限,用一次少一片。段非拙虽不在意挥霍约瑟夫叔叔留下的那点儿遗产,但实用的东西总得省着点儿用。万一今后遇上更重要的用途呢?

斯通医生身上的秘密,真的仅仅是这样吗?

他办公室中那些附有秘术的印度神像该如何解释?单纯的巧合?

如此之多的巧合撞在一起,恐怕很难再用“巧合”去解释了吧?

段非拙对印度神话不大了解,实在判断不出那些神像的来历背景。但他知道有个人对此了然于胸。

威廉·巴特勒·叶芝不但是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和神秘主义爱好者,同时也熟悉爱尔兰和印度的神话传说。他不仅以印度为背景创作过诸多诗歌,晚年甚至亲自将印度教《奥义书》译成英文。

如果段非拙想向某个人求教有关印度神祇的事情,还有谁比叶芝更加合适?

叶芝此刻远在伦敦,当然不可能立刻移动到阿伯丁。段非拙也没办法瞬间飞回伦敦。但是没关系。段非拙可以在一个他们都能抵达的“中间地带”会见叶芝。

秘境交易行的法阵图纸他一直随身携带,就怕遇上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动用交易行里的物品。现在正好到了交易行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段非拙洗完澡时,水已经凉了。他擦净身体,换上睡衣,顺手将交易行法阵符纸揣进怀里。接着他悄悄打开门,朝走廊上张望。

z背靠走廊墙壁,一手插兜,叼着一支手卷雪茄,微微仰着头。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没扣,从下颌到喉结的线条既优美又脆弱。

他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枚烟屁股了。听见开门声,他将雪茄碾灭在烟灰缸中,返身回屋。

“对不起,水都凉了。”段非拙挠头。

“没关系,我不大感觉得到。”z说。

他解开衬衫。

段非拙像脚上上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我……我出去走走。”

他低垂着头,飞快地逃之夭夭,将z一个人留在房间中。

怎么可以看z洗澡,太……太不礼貌了。上次在什罗普郡,他就不小心撞见过z入浴的场面。那一幕他至今还记忆犹新。虽然只目睹了z的后背,但是那累累伤痕,那异样的金属脊骨……

不,他不是因为恐惧z身上的伤痕才逃跑的。而是……一想到z的样子,他就不自觉的脸红心跳。

段非拙坐在旅馆大堂里。一个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现在z正在洗澡,或许他可以趁这时候进入交易行?但是当当他进入交易行时,那张法阵符纸会被留在原地,万一让其他人看见就不妙了。万一被z本人发现,他恐怕会在连环杀手伏法之前就被z削成人棍。

他需要一个足够安全、足够的隐蔽的地方。旅馆有个小小的公共厕所,安装了先进的抽水马桶。(这时代,抽水马桶仍算是划时代的新发明。)段非拙见伙计睡意正浓,即使他在伙计身边蹦迪,这家伙也未必会醒来,于是他偷偷摸摸地从伙计身旁走过,摸进了厕所中。

他钻进一个小隔间,锁上隔间门,从怀里摸出法阵符纸。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不确定叶芝会不会觉察到秘境交易行开门了。但他必须试一试。如果今天他没等到叶芝,明天就再试一次。

他轻触符纸,进入交易行。

现在已是周三的凌晨。段非拙自打继承了交易行之后,只在周六营业,有时候甚至周六也不营业。顾客们若是发现他不同寻常的举动,想必会很惊讶。

要让叶芝进入交易行,就必须开启顾客通道。可一旦这样做,其他顾客也能随时光顾。只能想个办法把叶芝之外的顾客赶走了。

段非拙戴上交易行主人的金色面具,将黄金时钟拨到12点5分,然后守在交易行大门边,打算每来一个顾客就无情地把他们轰走。

很快,第一个客人就从客用通道中钻了出来。

“很抱歉,先生,今天交易行不对普通顾客开放,您请回……呜噗!阿尔!放开我!”

第一个客人竟然是阿尔!他穿着一件灰色睡衣,赤着双脚,一头撞向段非拙的胸口,然后紧紧抱住了他。段非拙的肋骨差点儿被他撞断。他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趁他没注意的时候练过什么铁头功。

“主人!您没事吧?”阿尔抬头望着段非拙,眼泪汪汪。

就算有事也是被你撞的。段非拙腹诽。他推开少年,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肋骨:“你来干什么?”

“我看见您给我的交易行钥匙变亮了,就知道交易行开门了。您跟警夜人一去那么多天,我每天都担心您担心得睡不着觉!”

看出来了。这么晚他还能发现交易行开张,说明他这段时间没少熬夜修仙。

“我岂会那么容易暴露。你少在哪儿瞎担心。”段非拙说。

“主人果然厉害!和警夜人同行那么久还能完美隐藏身份,世界上果然只有您才能做到!”阿尔的眼睛里冒出小星星。

段非拙对他的彩虹屁不以为然。“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我开启交易行是为了见叶芝先生一面。你守在这儿,若是来了其他客人,你就把他们赶走。”

阿尔为难:“客人们都是法力高强的秘术师啊,我该怎么和他们说?”

“就说今天交易行开门是为了迎接特殊的客人,不对普通人开放。”

“要是叶芝先生一直不来呢?”

段非拙沉吟:“那就拜托你去给他传个话。”

“我明白了!”阿尔敬了个礼,俨然一个从上级那里接到了光荣任务的小士兵。他挺胸抬头,站岗似的守在交易行门口。

段非拙以为这么晚了,或许不会有多少客人光临,可他忘记了世界上还有时差这回事。前任主人约瑟夫·切斯特的生意伙伴遍布全球,对于住在地球另一边的秘术师来说,现在这个时间点反而更适合他们逛商店。

很快就来了几个美国人。阿尔用字正腔圆的伦敦东区英语告诉他们,今天交易行不对普通人开放。美国客人中有几个满脸恼火,但另外几个却兴味盎然。

他们凑到恼火的同伴耳边说:“也许交易行主人要进什么特殊的新货,否则为什么不向大众开放呢?”

恼火的美国人一听,怒气就消散了大半。“那下次我们再来时,岂不是能见到很多新东西?”

他们鱼贯离开交易行,每个人临走前都要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偷瞄段非拙,后者却心虚得不敢跟他们对视。嗯,下次他们光临时,恐怕要大失所望了。不过没关系,段非拙本来就不希望他们再来。他们滚得越远,段非拙就越轻松。

就这样,阿尔一连赶走了好几批客人。段非拙望着滴滴答答走动的黄金时钟,越来越焦急。开启交易行已经半个小时了,想来z也差不多该洗好了,他必须快点儿回去。

看来只能让阿尔去给叶芝传话了。

段非拙从酸枝木柜台中找出纸笔,打算把他的疑问写下来,让阿尔转交。就在这时,叶芝走进了交易行。

和随便穿了身睡衣就出来营业的段非拙不同,他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戴着金边眼镜,手握文明杖。这幅打扮即使直接去参加上流社会的晚宴也并无不妥。

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光顾交易行而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还是这时间点本身就在参加什么晚间社交活动,所以就以这种装扮直接进入交易行了。

“叶芝先生!”段非拙大喜过望,“可等到您了!”

他立刻将黄金时钟拨回12点,关闭客用通道。阿尔缩在门口,敬畏地望着交易行主人和今天唯一的客人。他们接下来一定会商讨要事。那是他这种小仆人可以听的事吗?

“您是为了找我才特意开启交易行的吗?”叶芝诧异,“您遇上危险了?”

“呃,那倒是没有。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您是我认识的人中最了解印度神话的。”

“就只是为了这个?”叶芝无奈地叹气,“那您何不发电报呢?真的紧急到必须当面问我的地步吗?”

段非拙愣住了。对哦,他都忘记有电报这个东西了。在他生活的时代,电报早已退出了社会生活,变成了历史书和博物馆里才会有的东西。以至于他穿越到了电报盛行的19世纪,仍然常常忘记世界上还有这么个玩意儿。

“就……真的比较紧急。”段非拙努力挽回自己的尊严,“我在阿伯丁调查连环杀人案时,发现一个嫌疑人家里摆着几尊印度神像,都是秘术物品。但我不清楚它们究竟有何功能。据我所知,印度人很敬重他们的神灵,他们应该不会给神像附上奇怪的功能,对吧?”

段非拙想起他曾在神像上目睹过的记忆画面——斯通医生跪在神像前祈祷。他在祈祷什么呢?他不是基-督徒吗?为什么要膜拜异教的神灵?他是不是在借用神像的力量?

“所以我在想,”段非拙斟酌地开口,“要是那些神像真的拥有某种力量,当持有者向它们祈祷的时候,会不会发生什么奇妙的事?”

叶芝来了兴趣:“奇妙的事?您指什么?”

“比如让一个残废重获健康,或者让一个正常人变成野兽?”

叶芝思忖片刻,问:“我斗胆猜测一下,神像中是不是有一尊人身象头的?”

段非拙愕然:“您怎么知道?”

“那是象头神迦尼萨,印度最受崇敬的神祇之一。印度人相信祂可以招来财运和幸福。”

“如果希望某人恢复健康,就会向迦尼萨祈祷?”段非拙问。

“不仅如此。您知道迦尼萨为何会拥有大象的头吗?”

“不知道。”段非拙老实地说。

叶芝笑了:“有很多种说法,其中一个版本是这样的:迦尼萨是湿婆神和雪山女生帕瓦蒂的儿子,但他是在湿婆外出游历时出生的。一天帕瓦蒂想要沐浴,就让儿子迦尼萨守在门外。湿婆游历归来,发现家门口站着个陌生的年轻人,便醋性大发,以为是妻子出轨了。于是他愤怒地斩下了迦尼萨的头颅。雪山女神帕瓦蒂这时跑出来告诉湿婆,迦尼萨正是他们的孩子。她伤心欲绝,要求湿婆神复活迦尼萨。但迦尼萨的头颅已经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湿婆因为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孩子,也很后悔,便向创造神梵天求助。

“梵天说,湿婆在寻找迦尼萨头颅途中,可以将他所看见的第一个动物的脑袋安在迦尼萨身上。结果湿婆第一个看见的是大象,因此迦尼萨获得了象头而复活。”

段非拙问:“迦尼萨死而复活,因此是福神?”

“不仅如此,这个传说还符合‘让正常人变成野兽’啊。只不过印度人喜爱大象,便认为拥有象头的迦尼萨是福神。若是在一个厌恶大象的国家,象头神迦尼萨或许就会变成邪神了吧?”

一道灵光闪过段非拙的脑海。他好些隐隐约约觉察到了整起事件的大致轮廓,但还有些地方不大清楚……

只缺一条线,就能将所有的线索和事件连接在一起。

“我要问的就这么多了,叶芝先生。”段非拙严肃地说,“我要回去了。要是警夜人发现我凭空消失,那我的麻烦就大了。”

叶芝的脸色沉了沉:“您竟然在警夜人的眼皮底下打开交易行?即使您精通奥秘哲学,此举也太过于冒险了……”

段非拙悲伤地想,他哪里精通奥秘哲学了。他根本不是“冒险”,而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知道。可我必须这么做。”他说。

“请务必小心,交易行主人。”叶芝神色凝重,“您对于奥秘社会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人物,要是折损在警夜人手里就太可惜了。”

段非拙打开顾客通道,送别叶芝和阿尔。接着,他轻触黄金时钟,返回现实世界。

他现身于旅馆厕所中。将法阵符纸塞回口袋中后,他推门而出。

然而当他返回旅馆大堂时,他惊恐地看见z正站在柜台前,一脸严肃地对伙计说着些什么。他披着警夜人的黑色大衣,湿漉漉的银白色长发绑成一束,垂在脑后。

听见段非拙的脚步声,z转向他,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从哪儿出来的?”z难以置信地问。

段非拙心虚地笑了笑:“我只不过上了个厕所而已。怎么了?”

z狐疑地拧紧眉头:“我发现你不在,找了你半天。厕所我也去过。我明明听见里面没人。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呃……一定是你听漏了。”段非拙心脏狂跳。

“……是吗?”z不置可否。但段非拙看得出他有些动摇了。

比起怀疑段非拙用秘术隐藏了自己的行踪,z更怀疑自己的五感出现了问题。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也很难往第一个方向联想。

“也许是你太累了。你奔波了一天,所以听力都变得迟钝了。”段非拙努力忽悠他,“快去休息吧。要是你累倒,我一个人可破不了案。”

z还想说什么,但段非拙跳到他面前,双手推着他的后背,硬是把他推上了楼。

“我们明天还要去查案呢,不是吗?”段非拙硬是将他塞进屋里,反手锁上门,“明天我们一早去监视斯通诊所,一定能发现端倪的。根据五起案件的发生时间,凶手每隔几天就会犯案,最多只间隔一个星期。他上次犯案是5月5号,今天已经是10号了,想来他最近就会再度出手。”

段非拙跳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我睡了,晚安!”

z欲言又止,几度想把段非拙从被子里刨出来继续盘问,最终还是放弃了追根究底。

“晚安。”他的话语伴随着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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