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转悠了将近十日,却毫无所获。
其实这很合理,如果以他目前的修为,能看穿段云旎这种类似于罗天仙域主宰所布设的隐阵的话,给段云旎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动了要出逃大赤天的念头。
同样的,段云旎虽然已经炼化了罗天仙域,相当于是这个天地的主宰,然而夏木现在是一头青狼,谁会有事没事去关注一头在附近晃悠的青狼?
问题在于,夏木本来就是冲着与他以为的天道化身摊牌的,还生怕对方发现不了自己,竟然放了近两百头九尾妖狐出来,拱卫自己。
别说段云旎了,随便哪个路过此处的修士,都会对此情此景生出诡异之极的念头,从而对这头被如此多的九阶妖兽捧着的小小青狼多看一眼。
段云旎自然很轻易就发现了,同样的,简三也发现了。
段云旎本打算动用主宰特权,将这头青狼擒获过来探一探究竟,却骇然发现此间规则,居然无法加持到这头青狼身上。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特殊,比如简三和童师玄都曾深入其他修士的世界,虽然依然得遵循其间规则行事,然而修士如果发现其躲在自己世界,欲要利用规则进行打压却做不到。
但是这必须得有一个前提,就是简三的修为必须超越这个修士两大阶方可做到。
比段云旎高两个大阶,这是什么概念?!
“先天道兵?”段云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先天道兵属于高级形态的生命体。就如生物链一样,哪怕先天道兵本身实力孱弱,却在低级级生命面前,拥有特权。
“肯定是了。”简三非常不安,“为什么先天道兵会是一头青狼?”
“夏木?!”段云旎吓得几乎喊出声来。
简三认真感知了半晌,摇头道:“不是很像,他在瑯嬛呆过,我熟悉他的气息,但是这头青狼的气息,和夏木区别很大。”
简三做梦都没想到,正是出于对简三的忌惮,夏木居然采取了和他一样的方式,正在努力摆脱自己的本源气息,免得被简三给锁定针对。
“阿显,会不会是他……他……来了?”段云旎紧攥着简三的胳膊,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以夫妻间的昵称喊着简三。
“多半是了……别担心,我试试看。就算真的是他,想必他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对他充满敬畏的。”
话虽这么说,其实简三自己知道,这个借口荒谬之极。
确实,他至始至终对每一个疑似天道化身的存在,都极尽讨好,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对方。
这是他的明智之举,在根本无法抗衡的伟力面前,除了卑微,别无他法。
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没人谁生来就愿意活得低声下气,最终目的,他还是奔着如何逃出大赤天而去的。
如果天道发现他的企图,还会给他好脸色看吗?
简三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天道化身,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所以他只能根据人之常情来推断,在对抗只能加剧毁灭进程的情况下,这是他的最优选择。
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有牵挂。
就如谢磊当初被迫与简三联盟蒙混卢庭渊一样,简三也是如此。
他有妻子,有儿子,有女儿。
“你想怎么个试法?”段云旎的身体依然在微微颤抖。
这是天威,是高高在上,永远无法超脱的宿命感所带来的压抑。
就如躲在洞穴里的野兔,在探查守在洞穴外的虎狼,你是去试他是不是已经吃饱了,不会对你下手,还是寄望于从此虎狼和野兔还能和平共处?
简三的修为和见识在那儿摆着,事实上他知道自己离真正的齐天,也只有一步之遥,所以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便重拾信心。
“你不要慌,维持好阵法,静观其变,就是试探。我觉得他未必发现得了我们。好歹为了这一刻,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
数日后。
一直密切注视着夏木一举一动的段云旎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随即迅速给简三传音道:“阿显,他好像……好像看到了什么!”
简三也看到了夏木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他们布设的幻阵。
“别慌!他只是看出了异常,却并未发现我们。云旎,准备好分身,一旦他破开幻阵,立即遣分身前来与他相见!”
段云旎的分身,本来就是拿来牺牲,以迷惑天道的,否则也不会炼化罗天仙域。
“好!”
……
第十一日,夏木在搜寻完谢磊所有可能失踪的地方后,本打算就此放弃,却无意间瞥见一株野草。
这株野草本来没什么奇特,夏木纯粹是看到这株野草后,脑海中突然蹦出秘境这个念头。
所谓秘境,其实先天道兵的世界。
先天道兵被大赤天侵蚀的过程,极其缓慢,当先天道兵的外壳出现裂缝后,其内部世界便开始展示在大赤天面前。
可能是先天道兵下意识的求生欲在作祟吧。这个时候的先天道兵,会主动改换自己的形态,与大赤天的万物融为一体,试图以此逃过吞噬命运。
它们可能会变成一块石头,可能是一株灵植,也可能是一滴露珠。
于是夏木就想,这里是不是隐藏着一件先天道兵。这件先天道兵并而不是像风素原那种已经到达了被彻底同化的尽头,而只是才被破开一道口子,从而形成了一个秘境。
简三和谢磊,是不是无意间触发了打开秘境的机关,被传送至秘境空间,所以才与世隔绝?
他就这么盯着那株野草,陷入沉思。
好死不死的是,这株野草,真的就是段云旎发现的一个秘境,而简三一家子,此时恰好就呆在秘境内……
……
“他在发呆,对不对,阿显?”一直把心悬着的段云旎,生怕自己的主观判断有误,便向简三求证道。
“应该是。”简三凝重回应,却一刻也没有放松对夏木的警惕。
直到数小时之后,他才断定,这孙子并没有发现他们所在的秘境,而确实是单纯地在发呆!
“唉……”简三不由一叹。
杯弓蛇影,也许形容的就是他此时的心情吧。
不知为何,他突然非常怀念自己为修至齐天九境前,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那个时代。
虽然那时候其实只是无知无畏。
他很怀疑在这种心态驱使下,别说突破大赤天里,就算能不能重回巅峰,恐怕都是个问题。
“要不要把他控制住,先天道兵啊!”段云旎的提问,打断了简三的思绪。
“不了,何必节外生枝,除非你我彻底洗掉本源气息,否则不宜再在世间露面。”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事实上我们确实无法排除他是天道化身的嫌疑,按照《盘古天伦经》记载,五色漏斗云褪皮之际,便是天道最弱之时。运气好,确实可以将其控制。可是最弱的天道到底有多弱,他老人家却只字未提。可能最弱这句话,本来就是对他而言罢了。你我却依然还是蝼蚁。就如我现在比巅峰时期不知弱了多少倍,可是依然站在玉衡界的顶阶修士行列。”
差一步即是天堑。
蚂蚁差一步成为大象,它依然还是蚂蚁。
修士差一步飞升成仙,他依然还是凡人。
这个道理段云旎懂,但是她还是提出来了,是因为她想赌一把。
赌赢了,最不济心魔也会被驱散,而极端福利,就是自己掌控了天道!
而赌输了,就会赔上一家性命。
这样活着,还不如把这命给舍弃了了事!
这就是段云旎和简三经常爆发矛盾的渊源。
他俩性格确实有些冲突。
不过最后还是简三把段云旎给说服了。
我们早就可以赌,为何还要让孩子来跟着一起受苦?
你不是一个人活,要赌,能不能征求一下孩子的意愿?
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
简三和段云旎首先假定了夏木是天道化身,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结果。
他们其实还是应该赌一把的,如果抛掉夏木是天道化身的可能性,还会出现第三种结果。
这种结果,可谓皆大欢喜,然而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但这又确实怪不着他们。
别说先天道兵化形为青狼,连盘古是先天道兵他们都不知道,自然就觉得突兀。
偏偏夏木的目的,本来是要找天道化身谈合作事宜的,自然会释放自己身上的混元气,使得他又恰好具备了先天道兵的特征。
这让简三夫妇如何不会先入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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