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等会给你打过去。”容错飞快的说完这一句便直接挂了电话,完全没有给江别故反应的时间。
江别故在电话这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的笑了下,将手机放回了桌面,继续看邮件。
其实,他也并没有看到什么。
严谨一点来说,是没有全部看到。
沾了邮件的光,他一直在看邮件,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回头去看手机屏幕的时候,容错那边的镜头已经到了腰部的位置,脑袋发出第一指令就是要自己立刻挂断电话,可执行的前一秒又担心容错尴尬,于是这么一犹豫就直接跟电话那端的容错来了个对视。
但依旧改变不了电话还是被挂断的命运,早知道这样,江别故在看到容错腰部肌肉的时候就该果断挂掉的。
他自己倒没什么尴尬的情绪,容错在自己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儿,一个弟弟,但不知道小孩儿会不会想多了。
容错除了尴尬倒是也没想太多,但是对于依旧蹲在面前的豆芽也是真的表扬不出来了,直接将浴巾围在腰间走了出去,豆芽没得到想象中的表扬,连尾巴都不摇了,跟在了容错身后走出了卫生间,趴在了地上,委屈巴巴的看着进去衣帽间换衣服的容错。
容错换了家居服,坐在了电脑前,犹豫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还是决定将电话回拨过去。
他倒不是觉得不尴尬了,而是这回事,他耽误的时间越长就会越尴尬,还不如早点面对。
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回事儿。
江别故很快接了电话,看到容错穿好了衣服,笑了下:
“豆芽是越来越能耐了。”
容错摸了摸鼻尖,配合着说了句:“我也没想到。”
“放心。”江别故笑笑:“我什么都没看到。”
容错很是无奈,江别故笑意不减,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容错:
“你发信息问我为什么送你房子,你自己怎么理解?”
“我有点怕。”容错实话实说。
江别故倒是没想到容错会有害怕这个情绪,愣了一瞬,又问他:“怕什么?”
“哥,你送我房子,是不是不想我继续住在这里了?”不管容错是不是已经成年,又或者是不是成熟稳重,对于被赶走这回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担心。
容错问的直白,江别故看到了,笑了下:
“怎么会这么觉得?这里是你家,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你都在我身边五年的时间了,怎么还觉得我会把你赶走?再说了,我是个生意人,如果想要赶你走,还会送你房子吗?你知道那个房子的楼盘有多难抢吗?”
“那就好。”容错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江别故:“不过,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已经在你名下了,你若不喜欢可以自行处置,可以卖掉,也可以过户给你觉得值得的人。”
“哥……”容错有些无奈。
“别多想。”江别故说:“我送你这套房子一来的确是成人礼物,虽然身份证上不是你真正的生日,但在法律意义上你正式成年了,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另外一件事。”江别故说:“是因为我想让你把户口从福利院迁出来,独立户口,只有有了私有房产你才可以这么做,我不想看到你一直在福利院。”
容错没想到江别故有这样的打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有了自己的房产,有了自己的家,就没人能够再赶你离开,我也不行。”江别故看着容错,说:“小孩儿,当年被丢下的感受的确让人不快,但从现在开始也不必再执着什么,你成年了,人生是你自己的,该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其实容错从来没有跟江别故说过他害怕什么,但他不说的,江别故都知道。
江别故遇到容错的时候他已经是第二次被丢下了,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家庭,都有了很重的排斥和防备心,所以容错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对自己有了全然的信任,和适应这里就是他未来的家。
但即便接受,容错也还是会因为一些事情觉得自己会被送走,虽然每次都是因为他的敏感所导致,却否认不了直到现在他对于这个家的归属感都不太强烈。
江别故送他房子的目的就是想让他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有一个不管将来如何,都能退回去不会被任何人赶走的地方。
容错放在书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当然明白江别故对自己的这份从来没有缺失的在乎和关心。
但此刻让他心底觉得疼痛的,却是因为他突然明白了江别故为什么非要在成年的这一天送给自己房子,让自己真正的毫无后顾之忧。
因为江别故18岁的时候被赶出了家,即便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纪眠,可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怕是不会因此而消失,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没有家是一种感觉,所以才不想让自己重蹈他的覆辙。
他自己受过的难,吃过的苦,绝对不会让自己再走一遍。
他当然不会赶自己离开,他是在防止意外。
容错明白江别故的用心良苦,他很感激,也很感动,被这样的在乎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但容错更在乎的是,他自己走出来了吗?
从小被抛弃,成年被赶出家,本应该最幸福的时候却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他又从阴影里走出来了吗?
没有。
容错不用问都知道。
江别故的听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说过的,他之所以听不到,是他不想听到。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逃离那场爆炸的阴影,他宁可一辈子听不到,宁可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纪眠。
容错人生的不圆满,在遇到江别故之后都被他一点点的补全了,他亲手抓着容错的手,一步一步带着他,让他站在了阳光之下。
可是,江别故的呢?
时间已经不早了,江别故刚到酒店,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疲惫是很明显的,便没有跟容错再说什么,道了声晚安就挂断了电话,容错看着黑了屏的手机却沉默了很久,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刚才还滴水的头发都已经干了。
慢慢来吧,容错想。
他还不够强大,但总会变得强大。
总有一天,他也会抓着江别故的手,让他在护着心底最柔软那一处的同时,接受新的生活。
容错从电脑桌前起了身,准备去睡觉,路过豆芽身边去关灯的时候,豆芽抬头看着容错,,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似乎在期待什么,但容错却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它,目不斜视的从它身边走过了。
豆芽失望的又趴回了地毯,闭上了眼睛,重重的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浊气。
就算要强大,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是一个很漫长,需要坚持的过程,可机器都还有要休息检修的时候,更何况是已经努力了两年的人。
容错给自己简短的放了个假,在江别故没有回来的这几天里,不再看书,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除了偶尔研究两个新菜式,偶尔打打球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陪豆芽了。
因为他发现豆芽在跟自己闹脾气,不知缘由。
自己在客厅的时候他就耸拉着尾巴慢悠悠的走去阳台,自己去阳台的时候他就又跑去房间,实在没地方去了,还会跑去楼上江别故的床上睡个觉,反正是不太理容错的,连带他出去都不太配合。
容错试图跟它讲和,甚至是讲道理,可豆芽躺在地上用前爪扒拉耳朵明显不想听的模样实在让容错没辙,最后还是容错强行把它带出去,在外面陪它玩了一下午的扔飞盘游戏才算是冰释前嫌了。
这狗,不能再惹。是容错悄悄和自己达成的约定。
江别故是在一周后回来的,因为豆芽这几天的反应挺有意思,容错便在吃饭的时候跟江别故说了说,只不过刚说了个开头,安静在阳台吃狗粮的豆芽就跑了过来,冲着容错叫了两声。
好像在质问容错:你是不是没记性?
容错:“……”
江别故见此笑了,摸摸豆芽的脑袋:“乖,我不听了,吃饭去吧。”
豆芽闻言又跑了,容错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我是真的不知道哪里惹到它了。”
江别故笑笑:“哪天开始的?”
“你走的第二天就开始这样了。”
“可当天晚上不是还献殷勤一样的给你送电话吗?”江别故目光带了点揶揄的笑看着容错,容错几乎是立刻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别故也不再逗他,却依然笑着,问:“你是不是因为尴尬忘记夸豆芽懂事有礼貌了?”
容错闻言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没有,不过这是什么傲娇品种?居然因为这个跟自己生了这么多天气?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再怎么不可思议都只能是这么一个解释了,因为饭后容错却跟豆芽道歉的时候,豆芽直接扑上来抱了他一下。
这大概就是原谅他了吧,容错想。
江别故回来了,那么随之代表的也是容错的休息告一段落,他在安抚好豆芽之后去书房找江别故,江别故倒没处理工作,正在看手机,看到容错进来,笑着将手机放下:
“有事儿?”
“嗯。”容错点点头:“有件事情想征求你的同意。”
这么正式的问话倒是让江别故意外: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谈恋爱了?”
“不是。”容错说:“我想去你公司实习。”
实习这回事江别故还真的是没想到,一来容错才刚成年,实习工作方面的还为之过早,二来他记得容错对金融方面似乎并不是很有兴趣。
“可以是可以。”江别故并没有拒绝,毕竟小孩儿想多涉猎一些东西并没有任何坏处:“但是为什么?我记得你对金融方面并没什么兴趣,而且高考才刚结束,不再多玩两天?”
“我认识的朋友都还在上学,没什么可玩的。”容错说:“我就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学习一些东西,你不用特别安排,我就随便打个杂就行。”
“打杂就算了。”江别故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又放下,说:“你要是想了解金融,这两个月的时间就跟在我身边吧,下面的部门不是不行,但一个项目下来怎么也两个多月了,你怕是没跟完就要开学了,没什么意义,在我身边了解的更全面一些,遇到什么不明白不懂的,也可以随时问我。”
容错看着江别故:“会影响你吗?”
“不会。”江别故笑笑:“有你在,我说不定会更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