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吃吧,这一顿就当做给你接风了。”看着周显那狼吞虎咽的模样,苏异摇头道。
周显一边吃着,一边还从嘴里发出些抗议之声,小小地表示了一番自己的不满。
待他酒足饭饱过后,几人才又换了个安静的地,说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你收集到的罪证呢?拿出来看看吧。”苏异说道。
周显随即掏出了一叠皱巴巴的小册子,丢给了他,说道:“说来也是巧,沧州的这条线本是安安稳稳的,很难下手。前阵子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官差竟跟疯了一样,开始大肆扫荡走货人的歇脚点,就连那些船家都被抓走了好几个。”
“哦,船家就是那些房子的主人,负责和我们接头的人。”见几人不解,周显解释道,“这是我们的行话。”
苏异心中微感惊诧,没想到这个章天成办事的效率竟有些高,出乎了意料。关键还是他有足够的胆子去动万庆祥的生意,虽说沧州离长乐太远,万庆祥鞭长莫及,但多年来的积累也不是随意能够撼动的。
“还有走货的镖头也进去了好几个。”周显又接着说道,“这些册子是我好说歹说,连哄带骗,连偷带抢,才在那些船家镖头跑路前搜刮下来的。可差点没把我给累死。”
“辛苦了。”苏异由衷道。
他这回是真心道谢,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况且周显还顶着作为“叛徒”的心理压力,他虽表现得没脸没皮,但实则内心却是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轻松。
周显有些受宠若惊,挠了挠头继续说道:“这些册子,都是船家和镖头们私藏的账本,上面记了他们之间的各种往来交接,也有和万洲之间的账目。这种账册…说实话我自己也有一本,谁还没点小秘密呢对吧?只不过本来嘛 ,是不应该给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看的。但是这回大难临头,命都未必能保得住,谁还会去管这种事。”
苏异点了点头,随意翻看两眼,便将册子藏了起来,说道:“赵大爷,这回终于该轮到你出场了。怎么样?有信心吗?”
赵越轻蔑一笑,站起身来,绕着苏异身边走了一圈,随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苏异疑惑道。
“没干什么,你当我不存在便好。”赵越笑道。
苏异自然知道他要献技,哪能当他不存在,反是将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身上,想看清他的动作。
只见赵越突然抬起双手,撸起了袖子。
“做什么?想打架?”苏异作势防御,其实是在戒备着他的“黑手”。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赵越笑着说道,“这样我还怎么偷东西。”
苏异嘿嘿笑道:“哪有人是敞开怀让人来偷的。”
“也对。”赵越点头赞同道,随即便退回了自己的座上。
“嗯?不表演了?”苏异疑惑道。
赵越神秘一笑,摊开了手掌,露出了掌心上的一片蛇鳞。
“没想到啊…”他缓缓摇头,鄙夷道,“你竟还有这种特殊癖好,将这东西藏在身上,是有什么讲究吗?辟邪?还是你们仙修用来祭天用的什么道具?”
想起了伏绫,苏异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随即笑道:“这是一条蛇妖身上的鳞片。”
赵越忙将鳞片丢回给了苏异,将手掌擦拭一番,满脸嫌弃道:“你怎么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
苏异才发现赵越对妖类并不友好,便扯开了话题,说道:“鬼摸脸果然是名不虚传,你有这个水准我也就放心了。”
周显反应慢了一拍,这时才忽然拍手叫好道:“赵兄竟还有这一手,厉害…厉害!”
赵越对他作了一揖,又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既然万事都已具备,就欠你那把东风了,那就明日动手吧。”苏异沉吟道,“等你得手,便立马上衙门提告。”
…
长乐分号中,万庆祥正用他那只肥胖的手翻着账本,看得入神。
待他放下了手中的账册,一直在一旁候着的管事方才开口说道:“掌柜的,沧州那边…不成了。”
万庆祥揉了揉眉心,舒缓着看账本看得酸痛的眼睛,淡淡道:“不成…是怎么个不成法?”
“船家和镖头们,被抓的被抓,逃跑的逃跑。剩下的,串不成一条线。是不是应该让他们撤回来,或者至少避一避?以免…被一网打尽了。”管事的小心翼翼问道。
王庆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沧州那边的损失,面不改色道:“为何要撤,有何可避?”
“加派人手,把空缺补上。留下来的人,该奖励奖励,该恐吓恐吓。至于那些进了牢里的,还有逃走的,就按规矩办吧。”
“这…”管事的有些心慌,说道:“掌柜的,难道不怕那火烧到咱们这边来?”
“火?”万庆祥笑道,“我倒是期待能烧一把试试,这日子太无聊,添点刺激也不错。再说了,这么多年来都没出过事,这回也正好试验试验,咱们做的这些功夫管不管用。若是管用,那便也不用怕什么火了…”
那管事的心道您是艺高人胆大,真出了事还能自保,可我们这些喽啰哪有那个能力。但他也只敢提两句罢了,要再说下去,便不合适了。
“另外,”他又接着说道,“知县孙大人派人来信,说是…有人状告掌柜的行不法之事,借商号之名,表面经商,背地里干的却是贩卖人口的勾当。公函状纸,稍后便会有官差送来,但咱们是不是该先和孙大人通一通气?”
万庆祥依旧是那么淡定,轻笑道:“跟老孙那头倔牛通什么气,难道他还会徇私帮我们不成?”
“不过这把火倒是烧得正是时候,看来是跟沧州那边脱不了干系啊”他说着,语气竟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掌柜的,您大喜的日子快到了…”管事的提醒道。
万庆祥一愣,一拍额头道:“瞧我这忙的,是哪一天来着?”
他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娶第七房妾的日子快到了。
“初八日。”
“这么近了?那又是什么时候上公堂?”
“最快,应该是初七了。”
“那便派人去告诉老孙,初七升堂。”万庆祥自信道,就如同他才是衙门里的老爷一样。
“晦气是晦气了一些,但还是将事情都先解决了吧。”他自言自语道,“大不了初七沐浴斋戒一晚,做场法事。”
在他心中,就不存在会输了官司的想法。初八日迎亲,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