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史甲不便留在这里,让史丁和两名护卫去睡觉,他带着另外两名护卫在门外值夜。
白天又是赶路,又是逛街,若是平日这个时辰,华静瑶早就去睡了,今天为了等沈逍,她只能强打精神,恨不能用瓜子皮撑住眼皮,心里不住默念:不能闭眼,不能闭眼,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见屋里没有别人了,小艾终于问出心里的疑问:“姑娘,小狸和沈四公子真是一个人吗?”
冷不丁听到这两个名字,正准备往华大小姐脑壳里钻的瞌睡虫齐刷刷不动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不要把我家小狸和那块炭相提并论。”华大小姐迷迷糊糊中,还不忘义正言辞。
小艾吓了一跳,姑娘这是……她仔细看了看,明白了,姑娘这是睁着眼睛睡觉?
这功夫怎么练出来的,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睡过?
小丫头佩服极了。
正在这时,那扇虚掩的窗子动了动,可是屋内的一对主仆并没有在意。
直到那块黑炭站到桌前,小艾这才发现,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华静瑶依然睁着眼睛打着瞌睡,对身边多出一块炭毫无知觉。
那块炭看看她,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双大眼睛依然圆睁,眨都没眨。
沈逍叹了口气,只好对小艾说道:“告诉她,人已经连夜送往京城。”
说完,他便向窗户走去,走到窗前忽然又转过身来,说道:“明天不用早起赶路。”
……
华静瑶一觉醒来,只觉浑身酸软,她看看滴漏,吃了一惊,小艾为何没有叫醒她?
小艾见她醒了,忙道:“姑娘再睡一会儿吧,沈四公子说不用早起赶路。”
华静瑶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来,咦,她怎么睡在床上?
“是奴婢把您搬到床上的。”小艾想说她是连拖带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姑娘弄到床上的,说来也怪,姑娘竟然没有醒过来,而且若不是她给姑娘合上眼睑,姑娘的眼睛便一直睁着。
“你?”华静瑶有点不能相信。
“真是奴婢,奴婢不小心和您一起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是啊,离床就差一步时,她和姑娘一起摔在地上的。
华静瑶忍不住卷起身上的缎裤,果然有块淤青,这是昨晚摔的。
她睡觉虽然不是很轻,可也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华静瑶强压住心头的疑惑,对小艾说道:“沈四公子来过,他还说了什么?”
“沈四公子让奴婢转告您,那些人已经连夜送往京城了。”小艾回答。
华静瑶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她来一趟三河,什么也没做,就是来当诱饵了,还是个假诱饵。
用过朝食,华静瑶便见到了沈逍。
因为昨天的事,所以华静瑶仔细打量着沈逍,这一个身材修长,应该是真的。
“我们可以返京了吗?”华静瑶问道。
沈逍看她一眼,说道:“真有一个妇人。”
“当然会有一个妇人了,否则昨天我若是真的去了那座门前种前冬青树的宅子,岂不是会穿帮?”华静瑶笑着说道。
“不,我是说这个妇人确实是聂元慎的外室。”沈逍说道。
这倒是出乎华静瑶的意料。她一直认为,这既然是一个局,那么这个外室当然也是假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华静瑶坐下身来,摆出一副要长谈的架式。
沈逍在华静瑶对面坐下,自从他成了沈逍之后,他和华静瑶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面对面谈话。
“李氏出身娼门,聂元慎出了银子把她包下,李氏存了心思,悄悄换了鸨母给的避子汤药,因而怀上了聂元慎的骨肉。聂元慎知道以后,便给她赎身,并把她送去了山东。”
按大周律,但凡有官身有功名者不得娶纳娼户女子,聂元慎身在京城,若是将李氏养于外室,也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被揭发,为了保全李氏腹中同肉,聂元慎只能将她远远送走。
“李氏之所以被送往山东,是因为聂元慎的乳兄一家在山东。聂元慎原本是想让李氏在山东生下孩子后再做定夺,没想到李氏人还没到山东,就被**郡主派去的人追上了。”
听到这里,华静瑶眉头微动,插嘴问道:“李氏后来生下孩子了吗?”
沈逍摇头,道:“李氏是娼门出身,早有隐疾,出京不久便小产了。她担心聂元慎知道以后弃她而去,便瞒过了护送她的人,一路之上依然假装有孕,护送她的是聂元慎的心腹,只是以为她有孕在身,身体不适,并没有起疑。直到李氏被**郡主的人带回京城,也没有发现破绽,还是**郡主请郎中给李氏诊脉,方才露馅。”
华静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问道:“这个局是谁设下的?”
沈逍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郡主原是想用李氏拿捏聂元慎的,却没有想到李氏腹中胎儿已经没有了,这样一来李氏便没有用了。她索性也瞒下了这件事,李氏从见到**郡主那一刻起就吓坏了,**郡主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前些日子,她一直都被关着,直到前不久,她才被放出来,接着便来到了三河,莫名其妙就成了那家布店的东家。”
沈逍忽然不再说了,一双幽深的眼睛望向华静瑶,华静瑶心头一动,问道:“李氏会自尽?”
“李氏不敢自尽,她也不用自尽,因为我去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那位嬷嬷,正和一个男人,用一条绫子,帮她上吊。”
沈逍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好像他正在说的只是一件小事。
华静瑶的手心里湿漉漉的,她微微蹙起眉头,不解地问道:“昨晚你不是很小心吗?他们为何还会选出在昨晚杀人?”
“嗯,我故意让平安喜乐露出破绽,让他们知道你会连夜过去抓人。”沈逍面不改色心不跳。
华静瑶把他的这两句话反复想了两遍,这才发现哪里不对。
“你让他们认为我会连夜抓人?我?是我?”华静瑶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
她明明是计划今天去抓人,是沈逍来找她,自动请缨要连夜过去,而且沈逍担心被盯梢的人发现,他不但跳窗户,而且还留下一个替身。
那些人不是应该认为沈逍会连夜过去的吗?
为什么会是她?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沈逍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啊,你是个傻子啊,我以为你不是。
华静瑶喘了两口气,强压下要挠死这个人的冲动,沉声说道:“因为你不能代表大皇子,而我可以,所以明明去抓人的是你,可你却做出是我过去的假像,我想知道,平安喜乐做了什么?”
沈逍淡淡地说道:“平安扮成了你,喜乐扮成你的丫鬟,从你的窗户下面悄悄溜出客栈。”
“从我的窗户下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华静瑶还是想要挠死他。
“就是我从窗户外面跳进来的时候。”这个时候,沈逍变成一个诚实的人。
华静瑶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了。
沈逍跳进她的窗子,说他要连夜去抓人,这不是来知会她,而是掩护平安喜乐。
而平安喜乐假扮成她和小艾,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在这个窗户下面,被盯梢的人发现了。
“平安喜乐扮成女的,没有被人发现?”那两个小厮虽然个头不高,可也比她和小艾要高。
“深更半夜,看不清楚,但是那都无妨,只要是在你的窗户下面出现的,那就是你。”沈逍说道。
华静瑶艰难地咽下一口苦水,她要收回早上她说的那句话,她不是假诱饵,她是真诱饵,沈逍把她当成真诱饵了。
她想起昨晚的异样,她睡得死猪一样。
“你给我下了迷药?”华静瑶问道。
“嗯。”沈逍说道。
这个该死的东西,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华静瑶看看自己那修剪得光秃秃的指甲,她默默拔下一根筷子。
“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下的迷药?为何小艾没有事?”华静瑶问道。
“我下到你面前的那碟瓜子上了。”沈逍老实得不成样子,有问必答。
小艾已经吓傻了,听到沈逍说起那碟瓜子,她终于反应过来:“姑娘,那碟瓜子都是您一个人嗑的,奴婢没吃。”
“好,很好,沈四公子,你真行。”
最后那个行字还没有落定,沈逍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金光,他把头偏向一旁,那道金光贴着他的耳朵扫了过去。
沈逍觉得耳朵上一痛,他没敢停留,捂着耳朵嗖的一下就溜了!
华静瑶咬牙切齿,恨恨地把筷子重又插回头上。
万万没有想到,她打制的这些筷子簪,第一次派上用场,面对的竟然会是沈逍。
回到京城,华静瑶依然很生气,沈逍可能知道自己把人得罪了,整整一天都没有露面。
从三河带回的人犯已经押进了顺天府,出乎华静瑶意料的,在他们去三河的时候,大皇子终于把聂正琪请进了顺天府衙门。
只不过聂正琪是被抬进来的,他刚刚进了衙门还不到半个时辰,便有聂府的管事陪着太医过来,说是奉了郡主之命,来给聂正琪看病。
大皇子虽然生气,可还是让太医给聂正琪问诊,其实聂正琪已经病了十几年,太医院早就束手无策,又何谈追到衙门来看病的。
此时此刻,太医还在给聂正琪看病,大皇子在屋里来回踱步,照此下去,下一步聂正琪说不定就要病得奄奄一息,让他不得不放人回去了。
华静瑶说道:“大表哥,你也生病吧,你觉得若是你和聂正琪同时病了,那太医会先治哪一个?”
这还用问,当然是要先治他了,他是皇子。
大皇子眼睛亮了,可是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是堂堂皇子,这个时候装病,好像不太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聂正琪好意思这个时候奄奄一息,你当然也好意思现在生病了,还有我不知道那人犯你审了没有,若是她已经签字画押,现在就可以把**郡主也请过来了。她不是心疼儿子吗?正好可以来一个母子团聚。”
华静瑶在心里叹息,有其母必有其子,只是不知道下令杀死聂元慎的,是**郡主还是聂正琪。
无论是谁,这都是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大戏,此案若是结了,案情传扬出去。倒是给写话本子的有了素材。夜色渐深,史甲不便留在这里,让史丁和两名护卫去睡觉,他带着另外两名护卫在门外值夜。
白天又是赶路,又是逛街,若是平日这个时辰,华静瑶早就去睡了,今天为了等沈逍,她只能强打精神,恨不能用瓜子皮撑住眼皮,心里不住默念:不能闭眼,不能闭眼,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见屋里没有别人了,小艾终于问出心里的疑问:“姑娘,小狸和沈四公子真是一个人吗?”
冷不丁听到这两个名字,正准备往华大小姐脑壳里钻的瞌睡虫齐刷刷不动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不要把我家小狸和那块炭相提并论。”华大小姐迷迷糊糊中,还不忘义正言辞。
小艾吓了一跳,姑娘这是……她仔细看了看,明白了,姑娘这是睁着眼睛睡觉?
这功夫怎么练出来的,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睡过?
小丫头佩服极了。
正在这时,那扇虚掩的窗子动了动,可是屋内的一对主仆并没有在意。
直到那块黑炭站到桌前,小艾这才发现,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华静瑶依然睁着眼睛打着瞌睡,对身边多出一块炭毫无知觉。
那块炭看看她,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双大眼睛依然圆睁,眨都没眨。
沈逍叹了口气,只好对小艾说道:“告诉她,人已经连夜送往京城。”
说完,他便向窗户走去,走到窗前忽然又转过身来,说道:“明天不用早起赶路。”
……
华静瑶一觉醒来,只觉浑身酸软,她看看滴漏,吃了一惊,小艾为何没有叫醒她?
小艾见她醒了,忙道:“姑娘再睡一会儿吧,沈四公子说不用早起赶路。”
华静瑶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来,咦,她怎么睡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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