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成的把握,容九还是说少了,在有莲心丹的情况下,七成的把握能成功,但在万川面前,容九也没有托大。手术过程中,谁能够保证一定不会出现意外呢。
万川也明白。
初期的准备容九都已经备好,等天大亮,容九便准备行动。
万川跟战向阳一起守在屋子外面,替容九守关,两个男人之间半天没有说话,许久,万川才打破了沉默,“听说你失忆了。”
“不用听说,是失忆了。”战向阳目光坦荡,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万川额角上青筋跳了跳,却也未说什么,男子的目光放在远处,淡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可你真的打算置明月岛不顾吗?”
战向阳眉头一挑。
“战叔林如今掌握了岛上三十万兵力,你的手下都在他的手上,以他的脾性,不会放过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人,你当真见死不救?”
战向阳若有所思,“我的手下吗……”
万川听着这一声低喃,忽然也觉得看不透战向阳了。
“你真的失忆?”
“我为何作假?”战向阳反问,坦然的目光叫万川心头漏跳了一拍,万川紧盯着他,慢慢的,目光不由得一沉,若是战向阳真的失忆,那事情……
岂不是麻烦了。
后者并未觉察到万川的神色变化,只是坐在屋檐上若有所思,早晨的阳光沐浴在他的身上,这一夜的伤亡,令得明月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光之色,而在港口的位置,还有海兽在出没。可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却有着一抹单纯。
那是万事卸下之后,行事仅由本心出发的单纯。
这在以往的战向阳身上是不会见到的。
万川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明月岛的士兵……看来只能自求多福了。
屋内。
女子盘膝而坐在少年的对面,在取心手术开始之前,她再次元神离体,进入了少年的神识之海,再次进来,神识之海内的星点更多了,只是显得杂乱,有些脱离了规律行走。
能看出来主人已经控制不住这儿发散的力量。
这不是好的预兆。
容九慢步向前走,循着之前的记忆找到了星留,再见少年的魂体,容九沉默了一瞬,那透明的魂体,越来越稀薄了。
容九都怀疑他能不能撑到自己手术结束。
星留似乎察觉到了有人的到来,睁开了眼,见到容九,冲容九笑了笑,还是那样活泼与单纯的笑容,“你来了呀。”
容九在他面前坐下,“你又虚弱了很多。”
“是呢。”星留虚弱地扯开嘴角,“我现在想睁开眼都睁不开,这儿,”星留捂着胸口,说:“很难受。”
容九点了下头,“还有哪儿难受吗?”
“就是困。”说话时,星留的眼皮在打架,似乎又要合上。
容九说道:“别睡。”
“不睡没精神。”星留扯开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容九取出了一瓶丹药,“这是养魂丹,你先吃了。”
“一瓶?”
“先吃三颗,如果难受了再吃一颗,我要替你治病,可能之间会有些难捱,你能撑过去吗?”容九轻声问。跟之前与程疏雨医治不同,程疏雨的灵魂境界低,所以不会察觉到多少痛苦,可星留却是能清楚地感受到这点点滴滴,容九担心这个少年撑不过去。
所以刻意来走这一趟。
星留攥着瓷瓶,似乎是在思索,“以后就会好了吗?”
“会。”容九扬眉道:“如果成功,你以后不会再复发。”
“好。”
星留眉眼弯弯,“我会努力坚持的。”
“再痛也坚持。”
少年高高地抬起头,冲站起来的容九扬笑着,沐浴在光中,脸上细细软软的绒毛清晰可见,在他眼睛里闪着碎光,那笑容天真又灿烂。
与容欢何其相似。
容九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星留怔了怔,女子已经转身离去,可遗留在发上的药香还在,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禁低头傻傻地笑了起来。“我相信你。”
容九转身,元神化小,化为一道流光直接潜入了星留的心脏处。
此时的心脏与之前对比,显得瘦小了很多,又黯然无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将死的征兆,从这儿,已经看不到一点生机。
容九低声一叹,抬步在心房内平静地走动,之前蛊虫昏迷的地方,已经不见了它。
可弥漫在脏腑内的丝线,还在。
容九平静地取出了枯蔓灵藤,灵藤攥在手间,散着荧光,她慢步走动,一步一步,小心地踩在血肉之上,避开了丝线。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
忽然之间,四周都暗了下来,像是覆盖上一层血色的雾。
脚下所踩的土地,也有血渗出。
容九神色不改继续往前,而脚下像是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根线从脚心弹起,容九面色一变,急步倒退,避开了丝线,丝线擦着下颚跟鼻尖过去,直直地弹起。
而在容九身后,像这样的丝线也开始出现。
一根又一根。
容九闪身避开,可这东西越来越多,躲避间,空间越来越小,容九的前后左右都布满了这样的丝线,等再看,已经无路可躲。
整个人如像是一个茧般被困在了中间,动弹不得,只剩下灵藤还露在外面,可手腕被缚,便是有武器,也动不了。
容九坐在丝茧内,冷漠地看向四周。
窸窣声响起。
像是东西爬行的声音,容九抬头望过去,看到从枯萎的心脏内爬出来的虫子,目光微微一凛,比之之前的金色蛊虫,如今它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一双淡金色的翅膀,颜色越来越深,在那细密的翅膀纹路之下,还藏着极为细密的血管,血管内有血色涌动,透着淡淡的粉色。
只是被金光给掩盖了。
金光神圣。
宛若神虫降临。
单是看着这样的虫子,很难想象到它的恶毒跟致命,便是换了以前的光明神殿,将其供起来都有可能。
这养命蛊,比起以前容九所见过的越来越有遮蔽性了,便是它的眼睛也极为人性化,盯着容九,露出了一种饥渴的**,还有一丝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