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身尊容，委实叫人无法直视。
他一直穿着的黑色流星长袍，此时都因这鲜血都变得黯淡，看起来雾蒙蒙的，像是遭受了极大打击的样子，而内衬与袖子，也都是黏糊糊的一片。
都是鲜血。
走过来时，后面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都是带血的。
一路踩着大路上来，但凡是个人，有眼睛的都不会看不见。
更何况流域是用本体出现的，而非魂体。
没有理由大家都瞧不见。
可除了容九、勿僧、司天韵三个人关注到了他，其他人见到，都是绕了一个弯，远远地走开了，容九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到战向阳的耳中。
之后大家都会知道，一个“血人”前来找他们。
司天韵站了起来，盯着流域一身的伤在看，因起身快，步伐也不由自主地迈大，皱着眉头看着流域满身的血，除了一张脸还算无碍，其他地方根本分不出来哪里是伤口。
哪里是完好的皮肉。
可什么人能够将流域伤成这样？
容九跟勿僧都想不到。
在这世上，想来没有几个人能够招惹得起流域，能不被他盯上就不错了。
而以流域的本事，能伤他的对手应当没有几人。
司天韵抬手想碰了碰流域，还没碰到，对方就皱了一下眉头，盯着司天韵的脸，不屑道：“瞧什么瞧，我又不是你，这血不是我的。”
说着甩了甩身上的血，不过粘得太实，也没甩掉。
流域心道：早知道就不出这馊主意，在那群人动手时，就该把血给弄开，脑子一抽觉得司天韵看到这样的自己应该会着急，就这么受了。
就跟上次挨了一鞭子一样抽。
勿僧上前来，嗅了嗅问道，“这……好像不是人血。”
流域：“……”
容九腾出两根手指捻了捻流域的衫子，道：“确实不像。”
流域冷着脸，“不是鸡血就是狗血，要喝一口吗？”
勿僧脱口而出道：“怎么泼你这一身。”
容九看流域脸色，扬眉道：“不会以为你是恶鬼，刻意驱邪的吧。”
流域嗤笑，但没否认。
容九在脑海里琢磨了一下，想及容欢他们说他们被带走时，为了向史雨信他们救助，就给史雨信吹了一口气，结果一口气差点把史雨信吓死的场景，将流域给代入一下，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
史雨信至今都觉得是碰见鬼了，流域若是以魂体到处乱晃，再因着冥门大开的事已经在四处传开，有些人会备着一些狗血驱邪也不是什么奇事。
据她所知，史雨信就准备了三桶。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准备了些，岛上的黑狗都快被杀光了。
而一旦流域现身，迎接他的也极有可能是那些还尚有余温的黑狗血，容九再看了看，这痕迹还是新鲜的，莫不是从岛上上来的？
想到这人被人泼了一身黑狗血一脸憋屈的模样，容九又是好笑又是心酸，道：“这样子要不先洗洗吧。”
司天韵道：“我去备热水。”
“等等，这个事还是我去吧，你给他找一身衣裳。”勿僧见流域脸色不太好看，主动提出避嫌，这位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很是不善，他还是先躲躲得好。
勿僧很快就去喊人，一溜地就跑了。
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容九看向司天韵，道：“你这有衣裳吗？”
司天韵点了下头，他这儿有他自己备换的衣裳，他与流域的身形本就差不多，衣服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流域也能用。
只是这一身血也不能直接往桶里泡，容九看这两兄弟也不说话，便提出道：“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别一下子进水了，倒是麻烦。还有。”容九看了看流域的手臂，提醒道：“两天没换药，别更严重了。”
流域瞅了容九一眼，眼有深色。
容九回眸冲他一笑，自信从容。
两个人错开视线，擦身而过的瞬间，容九看到流域的右手臂血似乎流得更多了一些，她目光一掠而过，也不停留，只将药箱翻了出来，递给了司天韵。
司天韵看了看容九，欲言又止。
容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未尽之意，尽在眼神之中。
——好好哄哄你的弟弟。
也不枉费他故意将伤口加重的一片苦心。
司天韵似乎是接受到了这个眼神，轻声一叹，流域听见了叹气声，转身抬眼冷冷地看来，“给我换药委屈你了啊？”
容九问：“吃过饭了吗？”
流域：“……”
“要不要吃面，我们也还没用过午饭，你要是不嫌弃，就跟着一起了。”容九神色自然地道。流域并未说话，可看这神色，也不像是反对的。
容九便让人将话递了下去，让归归做几个小菜上来。
而她拿了一本书就进了书房。
因为他们几人都在此养伤的缘故，如今附近这几座营帐战向阳都给他们空了出来，司天韵与勿僧住一所，容欢他们现在也单独搬了一座，容九自己居住一座。
战向阳反而搬到旁边去了，距离他们也不是很远。
现在司天韵他们在的这一座，是原先战向阳住的，共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一个客厅。容九吩咐完就进了书房待着，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士兵提水进来的声音。
而隔壁的屋子里也有了水声的动静。
看起来是流域进去洗漱了。
容九坐在书房内看书，安静地等着时间过去，忽地，灵海里传来了传音，“你也跟他一样受伤了？”
容九微微一顿，等反应过来这传音来自何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
容九抬眼看向了帐布隔开的空间，这搭营的幕布结实，便是两边都点着烛火都不会透光，容九也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只能根据水流从桶里溢出来的声音，判断着流域在做什么。
她淡声道：“没有。”
流域：“那还这么弱不经风？”
容九未答。
流域那边也不再问，等水声再次传来，伴随着有人踩着水渍走动的声音，容九也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流域坏笑道：“偷看我洗澡吗？”
容九嘴角一抽，淡声说：“想来你哥的身材也不比你差，我为何要看你。”
流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