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
勿僧这一声呢喃,也不知道是在叹息还是后悔。
低低的两个字所包含的复杂情绪,没有人能够读懂。但他只是推开了幽若,低声道:“你不要出手。”
幽若安静地看着他,许久后,微微垂下了眼站在了一旁。
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和尚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风兮兮,他记了二十年的姑娘,即便曾经忘记了一切,可仍深刻在血液里的女孩。
可在今天,两个人却站在了对立面。
勿僧想,也许在当年,他就应该做出一个了结了,而不是拖至现在。
“兮兮,收手吧。”
他轻声道。
风兮兮视线掠过他直接看向了幽若,在勿僧没反应过来时,身形一闪动,逼向的是幽若,这一次再挥出去的拳头,亦是带满了杀意,似乎是被完全的惹怒了。
因为勿僧的维护,她要定了幽若的命!
勿僧闪身,出现在了幽若的身影,他掌间修炼的佛光有净化的能力,一旦握上尸王的手臂,必然能够留下痕迹,譬如此刻在风兮兮手臂上的伤痕一般。
他再挡一次,风兮兮便退了,她低头看着伤口,重复着:“你打我……”那双深蓝色的眼,漫起来的伤心叫勿僧心头一痛,他松开手,只是风兮兮却没有收手,而是忽然爆发,直砸向了幽若的胸膛。
女子被远远地摔飞了出去。
勿僧听不清究竟有多少条骨折声,可和尚的心头一阵阵发凉。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风兮兮,她在使诈!
女子身影如鬼魅,便是尸王,却也是分高级跟低级,此时的幽若在她手中就像是一个破娃娃,随时都会被弄死。
而风兮兮趁着勿僧失神的时候,已经追了过去。
这一次,势必要将幽若给打碎。
幽若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势,只能被迫承受着,而她却还记着之前勿僧的交代,不能出手,像极了一个沙包一般,被迫承受着风兮兮的狂暴。
无声的空气里,风兮兮的那一拳似乎将空间都给挤压变形。
让人毫不怀疑,如果这一击落下。
幽若必死无疑。
可即便死亡已经近在眼前,幽若依然没有还手,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横在拦在了两个人之间。
一声平静地爆破声,无声地在三人的耳旁响起。
幽若的瞳孔一缩。
风兮兮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瞧着鲜血自他唇间流下,染红了他雪白的袈裟,而和尚只是轻轻念着:“收手吧……”
鲜血滴落在手背上,仿佛烫伤了风兮兮。女孩的眼中漫起了一丝慌乱与挣扎,不,不是要这样的。
她在摇头。
只是声音尖利地响了起来。“杀了他!”
“杀了他!”
充满了蛊惑的声音在灵海里响起,一声声地将她逼近,“杀了他,这个抛弃你选择了其他女人的男人,他不配得到你的爱。”
“风兮兮……”
“你多可怜啊……看,他是站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
“你看啊!”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幽若的身影在眼前不断地闪现,走动,又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最后站在了男子的身旁,而那个人,是她记了一辈子的人。
“杀了她。”
风兮兮眼中的挣扎再次消失,随之覆上的是冰冷的杀意,她转身看向了幽若,勿僧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再次挡在了前面。
一拳正中。
和尚被远远地砸飞出去,摔在地上,一身袈裟因鲜血跟泥土,已经狼狈得不成模样。风兮兮的掌心微紧,她扭头看向了幽若。
再次出手。
幽若本来站至场外,可见到和尚受伤,又不由自主地上前来,见到风兮兮这一招,下意识地抬手。“你不要出手。”可勿僧之前的交代响在耳旁,幽若的动作微微一顿,这一击,正面承受。
只是在她面前被打飞的身影,却不是她。
那影子连着撞倒了树木无数,溅起了一片尘埃,映在了幽若缩紧的瞳孔里,而在那样致命的攻势下,男子还是站了起来,他轻声道:“收手吧。”
风兮兮神色扭曲。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护着她!
一腔恨意自眼中燃烧,风兮兮放弃了幽若,转而追上了勿僧,没有任何的留情,拳头与手掌的对接,风兮兮每一拳头都出尽了全力,勿僧即便只是抵抗,也已经用尽了全力,可他始终都没有再出手。
因为那一句,“你打我。”
勿僧不敢在动。
而不过短短的功夫,他身上的袈裟已经被染红。比起尸王的肉身,作为人类的他,肉身更加脆弱。
风吹来,明明已经没有人类感受的幽若,却感觉到了寒冷。
男子在低声地重复着,“兮兮,你收手吧……”
“你……是叛徒。”
僵硬的字眼自唇间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勿僧垂着眼,轻声道:“收手吧……”
张口间,血哇地吐了出来。
护在勿僧身周的佛光,也在渐渐地变得微弱。
风兮兮控制不住自己的挥拳,打出,再挥拳……
可勿僧从一开始伤了风兮兮的两招之后,再也没有出手,拳头与身体相交的肉搏声,清晰无比,也凄厉无比。
幽若站在场中,看着鲜血渐渐流逝,那一双淡蓝色的眼,慢慢地化为了一片深色。
她静静地看着一个出手,一个倒下。
看着勿僧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也看到了在风兮兮的身后,好像有无数的线在牵扯着她的动作,而她不断的挥拳动作,也像极了一种机械化的动作。
幽若身躯僵硬,在许久后,终于动了动。
她走到了风兮兮的身旁,试着去扯那些线,只是像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幽若的掌心,出现了裂缝。
多么令人恐惧的事实。
作为一个尸王的坚硬肉身居然在碰触到这些细细的丝线时,出现了碎裂,好似有一种极大的威压传来。
可幽若只是僵硬地抬起了手臂,继续去扯那些丝线。
即便那些丝线已经从风兮兮的身上粘到了她的身上,化为了蓝色的火焰,可她的举止依旧没有丝毫的迟疑,“他会死的。”
“他会死的。”
像是声音不断回响,幽若用力地抓住了那一把丝线,用力地扯断。
“啊!”
如被火苗缠绕,女子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而她的身上,也缠绕上了蓝色的火焰,在那一个瞬间,风兮兮的动作停止了。
而勿僧也怔住。
在和尚清澈的眼瞳深处,映出了一个被火焰吞噬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