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特别的好,好得只想拖一把椅子到太阳底下,躺上去睡一觉。
午饭过后,林家良打算带着女儿到外面去玩一玩,因为敏敏刚刚吃饱饭,看上去精神也不错。
林家良回家一个礼拜了,好不容易拉近了跟女儿的距离,让女儿重新认识了他这个“爸爸”,也同意爸爸抱她。
但是,敏敏从来不肯离开妈妈,不管爸爸抱她到哪里,只要视线里没有了妈妈,她就立即大喊着“妈妈”哭闹起来。
一句话,她同意跟爸爸一起玩,但决不同意跟爸爸单独在一起。没有妈妈在,爸爸仍然是个陌生人。
这让林家良深感郁闷,这表示,他跟女儿之间,仍然有着十分巨大的鸿沟。
他现在接受了敏敏,也喜欢上了敏敏,当然希望自己是孩子真正的爸爸。他不能让敏敏只是李月娥一个人的女儿,而跟他没有关系。
这对他一家之主的身份也是严重的损害。既然是一家之主,怎能有家庭成员脱离他的掌控之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月娥似乎也理解丈夫急于跟女儿亲近的心情,所以,当林家良提出带敏敏到外面去玩的时候,李月娥十分支持的说:“去吧,你们去玩吧,家里我来收拾就好。”
林家良便对敏敏说:“我们到外面去晒太阳好不好?”
敏敏点头,表示同意。林家良便拉起女儿的小手,往屋外走。
到了门槛那儿,门槛有点高,林家良打算把女儿提起来,迈过门槛去。不料敏敏挣开他的手,用不太熟练的语言说:“我自己走。”
敏敏便用非常笨拙的动作,十分努力的爬过门槛去,到了屋外,还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手,拍去上面的尘灰,向人表示,我厉害吧。
李月娥于是鼓掌赞扬女儿:“敏敏真不错,去跟爸爸好好玩,啊。”
林家良微笑着再次拉起敏敏的手,迈过屋前水沟,往土坡下面走去。
等到拐过前面一座邻居的房屋,敏敏开始回头,有意识的寻找起妈妈,但是看不见妈妈。
“妈妈。”敏敏开始抗拒继续前行,回头往家里方向走。
林家良赶紧哄她:“敏敏,我们到前面那里去抓蝴蝶,好不好?”
“不,我要妈妈。”敏敏身体极力后倾,企图拉着林家良往回走。
“敏敏,你快看那只蝴蝶,好大好大,我们去把它抓住吧。”
“不,妈妈,我要妈妈。”敏敏开始哭泣,急于要挣脱爸爸的手。
孩子的固执让林家良又无奈又恼火,他忍不住还原他的本色,用命令的语气威吓她:“不许哭,再不听话,我叫别人来把你抓走。”
效果适得其反,敏敏哭得更加大声,还用另一只手去拨开爸爸牵她的手,她只想逃离爸爸远远的,回到妈妈身边去。
拐角那儿露出了李月娥的半边脑袋,显然是故意躲藏,不想让女儿看见。敏敏确实没有看到她。
林家良和敏敏还没走多远,女儿的哭声,李月娥当然听到了。她知道丈夫遇到了难题,就是出来看看,丈夫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她朝丈夫使眼色,意思征求丈夫意见,要不要她过去帮忙哄女儿。
林家良立即朝她挥手,示意她走开,别让女儿看见她,更加不可收拾。他一定要独自解决这个难题,攻破这道难关,让女儿真正愿意亲近他。
李月娥会意,立即一闪,从拐角消失了。一切以丈夫的意志为准绳,这是她身为妻子的行事规范。
林家良再次回归柔情的语气哄着女儿:“敏敏,爸爸带你去水塘那儿玩,那里好多好多的鱼啊。”
正是哄也哄不住,焦头烂额之际。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从这里经过,他手里拿着一个用树皮做的小笛子,一边走一边吹,吹着不成曲的调子。
然而这笛声却把敏敏吸引住了,敏敏忽然停止了哭闹,扭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少年手里的笛子。她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声音,真的很好奇。
林家良生怕少年走了,女儿又闹,赶紧把少年叫住:“松松,把你的笛子给妹妹玩一会儿。”一个村子里,当然是相互认识的。
松松却不愿意:“不行,我就这一个。”
“好吧,叔给你一毛钱,跟你换。”林家良真的掏出一毛钱来。拿买一块肥皂的价钱去买一块手指大的树皮,舍得花血本。
“我想要两毛。”小少年有经商天才。
“好吧,两毛就两毛。”林家良咬咬牙又掏出一毛来,递给少年,换来了那块小树皮。
林家良把笛子递给了敏敏,敏敏果然很开心,拿在手里把玩不停。
趁着敏敏忘了找妈妈,林家良赶紧抱起她走,一直走到水塘那里。
他们走到塘基上,蹲下来,往塘里看。塘里水面上撒着一层供鱼吃的水草,许多鱼浮出到水面来吃草。
林家良就指着水边上的鱼,让女儿观赏:“敏敏快看,好多鱼哦,看见没有。”
敏敏果然又被那些活泼的小鱼吸引住了。手舞足蹈的,嘴里喊着“鱼,鱼。”
女儿纯真的笑容,令林家良无比感动。他不禁在女儿脸蛋上亲一口。
敏敏高兴得要和鱼打招呼,一下把手里的笛子扔水里去。两块肥皂就这么打了水漂。
敏敏很快就对鱼厌倦了,抬头又开始寻找妈妈。“妈妈”她东张西望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林家良紧张不已,好不容易取得一点效果,不能毁于一旦。
他也四处张望着,寻找有什么东西再次吸引住女儿。他终于看见,上面草坡上,有一个人在放牛。
他便抱着敏敏走过去:“敏敏,我们去那儿玩。”
到了那里,他对放牛人说:“德旺,借你家牛哄哄孩子。”
“玩吧,玩吧,没事。”德旺说。
林家良便把敏敏抱到牛背上,让牛一边吃草一边带着敏敏走。敏敏果然感觉新鲜,又开心得笑不停,一双小手在牛背上拍打着。
女儿当然坐不稳,林家良必须站在下面,双手扶着女儿。牛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
敏敏玩得很开心,林家良很快就疲累了,双手一直举着,又酸又痛。但是,看着女儿高兴,他咬着牙坚持。
玩了骑牛,他又带着孩子去草地上摘野花,捉蝴蝶,最终女儿累了,伏在他怀中甜甜的睡过去,他才抱着孩子回了家。
到晚上,躺到床上,全身都酸痛。李月娥给他好一阵按摩。
他对妻儿一年多的冷漠和疏离,只花了几天时间,女儿就“原谅”了他,是他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