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瞿老。”司寇回答的声音低哑而艰涩,显然，他的心情极端不好。
老军医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孩子，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观察室。
司寇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这一刻的他,仿佛身陷无尽黑暗,身上的气息既暴戾又痛苦，既沉郁又狂躁,林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司寇,她担心地走了过去,双手合在一起包住了他垂放在身侧紧攥的拳头。
林悦的动作似乎惊醒了司寇，他终于有了动作。
一步一步走到病床边，司寇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缓缓落在孩子枯瘦的脸上,“……试验室的日子暗无天日,那时他只有一岁大小,就关在我隔壁的笼子，他懵懂的笑容给了我力量,我当时发誓,只要出了试验室,一定要给他最好的生活……
最后那个月,每天都有人将他从笼子里抱走，不知道他们在这孩子身上发现了什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以至当时试验室其它的试验全都停了下来。
一个月后，试验室被攻破，我把他带在了身边,可是，过度试验败坏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某些人类无法触及的领域，他像野兽一样攻击人，也伤害自己……我把他送到了一院，希望借助顶级专家的手能治好他。”
司寇的讲述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可就是这样极其刻板的声音，让林悦窥见了他不幸遭遇的片段。
“后来，我通过试验室残存的一点记录发现，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出现，试验室是准备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对我血脉的研究中的……”司寇转过头看着林悦，眼中露出沉重的愧疚：“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根本等不到家人的救援，直接就死在试验室了。”
“你认为是他救了你，是吗？”林悦止不住地叹息，她似乎能理解现在司寇的心情，他不只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责任，更认为是这个孩子保全了他。
“我永远记得他被送进来第一天时对我露出的那个笑容，懵懂、纯真、可爱。”司寇转回头，看向床上只剩下一个骨架与一层皮肤的孩子，“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了。”
林悦看着病床上孩子那张仿佛千年干尸一样的脸，心底升起无限寒意，l组织，真该死啊。
“真的没救了吗？”林悦心中尤存希冀：“找异族呢？他们总有一些人类无法使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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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
司寇的手，一直停放在孩子的脸侧，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无力。
强烈的感情促使林悦抬起手，一团黑如墨汁的气团从床上孩子的印堂穴上被吸了出来。
似乎已经停止呼吸的孩子突然大力吸了口气，随着这长长的吸气声，观察室的墙壁弹出无数救护设备，直接罩在了孩子的身上，同一时间，天花板上一盏绿色的小灯骤然被点亮，同时，急促的通报声响了起来：“005号病人需要急救，005号病人需要急救……”
司寇原本已经极度黯沉的目光猛地亮了起来，他飞快看了一眼悬停在林悦手掌上空的那个气团，“这是……”
司寇突然伸出手，猛地把林悦揽进了怀里，并且飞快带着她退到了观察室的一角，幸亏他的动作足够快，完美地躲过了从观察室大门冲进来的几位军医的冲撞。
不过，很显然，几位军医没人将注意力放在两个无关人士的身上。
“天啦，脑波，005的脑波恢复了，并且像正常人一样，波动有规律了。”
“身体系统已经重新开始工作，救护a5，注入营养液，快。”
“是。”一个机械的声音之后，孩子的病床开始变形，变成了一个透明的营养舱，与营养舱连通的管道打开，无数营养液被注入舱中，裹住了孩子的身体。
同一时刻，营养舱上的显示屏上开始显示出孩子身体的各种数据，看到这些数据，几位老军医全都兴奋了起来。
“这孩子有救了。”一位老军医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奇迹，无法自控地在原地蹦哒了好几下，而后，他飞快点开手环，朝着手环兴奋地大喊：“全院s级以上医生，s级以上医生，立即前往005号病房集合会诊，孩子有救了。”
林悦被禁锢在司寇的怀里，傻呆呆看着一个又一个医生从观察室大门冲了进来，跑到那已经变成透明营养舱的病床前。
“怎么回事？”
“数据，救护a5，投影检测数据。”
“是，投影005的检测数据，病人目前身体极度虚弱，至少需要在营养舱中休眠一周。”智能救护a5向观察室内所有医生通报了检测结果：“005已经能正常吸收营养物质，预计一周后能恢复正常十六岁少年的身体素质。”
“大脑呢？”
“影响脑细胞的病源已消失，病人清醒后，大脑也将恢复健康。”
至少二十位医生，差点把观察室站满，他们看着空中投影的不停变化的数据，激烈地争论着。
“……脑波规律意味着病人自主意识的恢复，是濒死的刺激造成的吗？”
“不，肯定不是，此前病人至少有过十次以上的濒死经历，可他的脑波一直杂乱无章，如同一只只无头苍蝇在脑子里乱撞，而现在这些苍蝇乖顺地排着队在脑海中规律运行……不可思议，这是一个奇迹。”
“你们之前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事实上，此前病人的脑波已经溃散了，只是他的身体还活着，所以，他才会疯狂撞击观察室的墙体。”
“好吧，超能力者的身体是这样的没错，那么，为什么现在病人的大脑又活过来了？”
“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熟悉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接人的老军医瞿老突然开口，并且第一次把目光从营养舱转开，落在被挤在角落的司寇与林悦身上。
拨开挡着他的几位同事，瞿老大步走到司寇与林悦跟前：“殿下，你们做了什么？”
看着目光炯炯的瞿老，司寇抬起手，点了点林悦手掌的上空：“看到这个了吗？”
瞿老的两只眼睛看向司寇手指的地方，那里明明一无所有。
“殿下？”
“仔细看，用心。”司寇叹气，在他的眼里，那个气团几乎是实质，可是，瞿老却似乎看不到。
瞿老一直看向司寇手指前的那点空间，两只眼睛差点变成了斗鸡眼，而后，他恍惚看到一个黑色气团。
“黑色？”瞿老有些不太确定。
司寇松了口气：“没错。”
几个跟在瞿老身后的医生听到瞿老的回答，原本的不在意变成了慎重，所有人，全都认真看向那片空间。
“似乎是有点什么。”
“不，我什么也没看到。”
“有，是一个黑色气团。”最初在观察室外的那位女性军医非常确定地告诉周围的同事：“约莫拳头大小，就悬浮在小姑娘手掌上方五厘米高的地方。”
女军医看着林悦：“小姑娘，气团是什么？”
林悦没有避讳：“从孩子印堂穴里抓出来的，这东西一出来，孩子就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智能救护就开始召唤医师。”
“所以……”一位什么也没看到的军医看着几个声称看到了的同事：“那到底是什么？”
所有医师全都看向林悦。
林悦想了想：“我想，应该是负面情感。”
“负面情感？”瞿老惊讶地反问。
林悦点头：“我当时就希望孩子能把过去所有的不幸都忘掉，然后，这个黑色的气团就跑了出来。”
想了想，林悦补充：“我觉醒的超能力是关于情感方面的，所以，我猜测能被我控制的，应该与情感相关。”
“情感控制？”
众军医聚在一起开始交头接耳，激烈争论，三分钟后，室内的二十多位医师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
“小姑娘。”被同事们推出来做为代表的瞿老笑呵呵看着林悦：“你看，能不能帮我们再看几位病人啊。”
林悦转回头，看向司寇。
司寇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营养舱，营养舱上方投影的数据显示，孩子的生命体征正以一种平稳的方式慢慢恢复。
他抬起手捂了捂眼睛。
放下手，司寇微红着眼眶看着林悦，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感激的笑容：“去吧。”
林悦点了点头，将空中的黑色气团团吧团吧团成了一粒黑芝麻，原本看不到的军医们看到凭空出现在林悦手中的黑芝麻，张口结舌。
“所以，那个气团真的存在？”
“当然存在，不过现在被小姑娘团成了芝麻粒儿。”
“人的情感能化为实质吗？我能摸摸吗？”一位中年军医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挤开了同事走到林悦身前。
“可以。”林悦举起摊开的手掌。
那位中年军医试探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林悦掌心的黑芝麻。
原本精神熠熠的军医在手碰到黑芝麻的瞬间倒了下去。
众人惊呼着扑了上去，抢在军医倒地前扶住了他。
“刘岭，你怎么样？”瞿老焦急地呼唤倒在他怀里明显失去了意识的爱徒。
“快，检查一下，看他怎么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