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司寇额际、颈间滑落,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已经无法看到凤鸟的全貌,足以与昆仑山脉相聘美的凤鸟身体,除了带给他们心灵上无法言说的压迫之外,还有一种无处不在的灼烤力量充斥在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灼烤并非源于火焰空间,而是源于神魂,以及我们体内的力量。”
是他们的神魂与体内力量在燃烧。
司寇的目光从控制舱的操作台上收回,那里显示出的控制舱室温是二十五度。
将身体虚软得马上就要坐不住的林悦揽到胸前,司寇无视了自己**能拧出水的衣服,低下头在林悦绯红的脸颊上蹭了蹭:“林悦,不要放弃,坚持下去,为了我。”
为了司寇。
林悦迷糊的神志猛地一震,是的,他们必须取得凤血,只有凤血所具有的浴火重生的力量才能补全司寇残破的身体。
十四年了,林悦无法想象,司寇到底是怎么拖着处处是伤的身体成为星际最强战士的,每一天他得有多痛,林悦只是稍微换位思考了一下,心脏就忍不住揪成了一团。
即使拼命,也要拿到凤血,她就不信了,焰皇还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死在这里,如果真是这样,哼,005还有谁会替他照看。
死揪着这个几近偏执的念头,林悦咬着牙,一直努力保持着神智清醒靠坐在司寇怀里,其实相较于司寇,林悦因为体质的原因,比司寇轻松得多,可是她又怎么能和司寇的意志力相比呢?因此,明明更轻松她却比司寇感觉更难受,说到底,是耐受度的问题。
林悦一边反省,一边却还是没忍住发狠:稍后,一定要取一大罐凤血,要不然都对不起他俩受的这份儿罪。
一大罐!
一大罐?!
林悦猛地挺直腰,飞快从吊坠里取出一罐极冻湖水,她怎么忘了这湖水的性质了——超出人认知的极端阴寒之力,是与凤鸟所具有的连星核都能溶化的至阳之力截然相反的力量。
极冻湖水能否中和凤鸟神魂散发出的力量?
林悦的手快于脑子,直接伸进了陶罐之中。
冰寒的力量,顺着手指涌入林悦的身体,太阴之体被动激活,某种无比玄妙的气息从林悦的身体里散发出来,揽着林悦的司寇只觉怀里的身体只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变得沁凉起来,本能地收紧双臂,司寇体内燃烧的力量顺着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流入林悦体内,在被林悦的力量中和变得和缓之后又被送了回来。
顺着本能,司寇低下头,将烧得发晕的脑袋埋进了林悦沁凉无汗的颈间,某种无法言说的馨香顺着接触的每一寸皮肤漫进司寇的身体,如裹挟在轻风中的绵绵细雨,飘洒在司寇燃烧的精神空间。
绵绵细雨过处,布满火焰的精神海慢慢停止了燃烧,让人发疯的灼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来,司寇体表的温度迅速下降、毛孔收缩,被灼烤的感觉随之消失。
精神世界静了下来,司寇萎糜的精神体仰面躺在已经平静下来的精神海上空,沐浴着不停从虚空落下的细雨,舒畅而闲适地恢复着。
“果然是我们自己的原因。”精神起来的司寇从林悦颈间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前方凤鸟的翅膀:“凤鸟的神魂影响了我们,一直是我们自己在燃烧自己。”
而相较于太阴之体的林悦,司寇受到的影响无疑更大。
终于找到办法应对的林悦带着轻松舒心的笑容,闭目全力吸收湖水能量并同时转化成太阴之力,帮助司寇抵抗凤鸟的影响。
司寇抱着林悦不再说话,看着前方凤翅的目光却闪动着凌厉的光芒。
时间不断流逝,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林悦的耳边,司寇突然出声提醒:“准备好装凤血的容器。”
凤血用什么装?
林悦急忙分出心神翻找着自己的储藏。
沐浴在太阴之力的包围之中,司寇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与帝王机甲的链结,一人一机甲,齐心协力顶着山岳般的压力,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臂,刺向凤翅。
“求诸于凤血完成的进化,是人类自身的进化吗?”司寇的精神空间,一头虚幻的凤鸟低头问坐起身的精神体。
不知道是受虚幻凤鸟的影响,还是司寇本身就存在这样的疑惑,精神体在凤鸟的质问中陷入了思考。
外界,与司寇精神链接的机甲刺出的长枪凝滞在凤羽上,无法寸进。
“就算你取到凤血,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涅磐成功,浴火重生?当低维生物遭遇高维生物能量的聚合体血液,最有可能发生的是溶化自己,溶入血液之中,你想要成为凤血的一部分吗?”
司寇的精神体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与此同时,那头原本虚幻的凤鸟身体开始凝实,并不停变大。
发现凤鸟变化的司寇精神体意识到了不对,想要拿回精神的自主权,只是,原本与司寇精神体差不多大的凤鸟已经变得如山岳般巨大,它死死地压制着司寇的精神体,让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一瞬,又仿佛过去了千年万年,精神空间里变得奇异的时间,让司寇精神体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黯淡、越来越呆滞。
时间过得太久了,他不仅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了。
外界,终于从吊坠里找到一个满意容器的林悦抬起头,却发现司寇前刺的手臂悬在半空,控制舱外,明明已经抵住凤翅的长枪也一动不动。
本能快于思想,林悦的手搭在司寇的手臂上,向前一推。
帝王机甲掌中的特制长枪,顺着林悦的推力,扎进了色彩华美、艳丽无匹的山壁之中。
噗!
明明是轻微的刺破皮肤的声音,却仿佛刺穿了一个宇宙,某种莫名的力量作用之下,毫无防备的林悦一个踉跄,整个身体撞在司寇的胸前,带着司寇凝滞的身体一起倒在了控制舱的座椅之上。
几乎在长枪扎进凤翅的同一时间,远处,因为太过无聊陷入昏昏欲睡状态的焰皇猛地跳了起来——他感觉到了父亲神魂的震动,父亲的身体受到了攻击。
他们做到了,他们不仅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到了父亲的身体边?!还真的刺破了父亲的皮肤?!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知道父亲是何种存在的焰皇非常自信,他认为这片宇宙的生命少有能在靠近父亲的同时还能承受住同化的影响,而不自燃的。
很明显,司寇与林悦就是这少有生命中的两个。
从司寇出现在这片空间的瞬间,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他那与父亲同源的力量,这让他很意外,但细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毕竟父亲偷跑的神魂会凭本能找到他,必然是因为他有着什么让他感觉亲近的地方。
看着相对于凤翅,黑色的机甲掌中比头发丝儿还细的长枪居然真的破开了凤鸟的皮肤,焰皇飞快地跑了过去——他还记着林悦说的要取好多凤血的话,那个臭丫头可不是什么会客气的主儿,他得赶紧赶过去,阻止她的肆无忌惮。
机甲控制舱里,因为精神空间里的凤影倏然消散,终于回过神来的司寇很快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明白自己受到了凤鸟神魂压制的司寇根本没时间庆祝自己精神体不但没受伤,还因为凤影消散留下的神魂力量蓦然壮大起来的事实。
他睁开眼,飞快扶起手脚乱动却站不起身的林悦,将她放到椅子上坐好,从她手里接过容器,叮嘱她赶紧激活游子牌,他自己则拼着肉身受损的可能,从控制舱探出手去,用容器接住了顺着机甲长枪流过来的粘稠的金黄色凤血。
一滴、两滴、三滴……
几百米开外,看着从父亲的身体里流出一滴滴血液,与司寇与林悦一样艰难前行的焰皇流下了透明的泪水。
啊啊,这两个贪心鬼,等他走到父亲身边,一定饶不了他们。
可惜,哪怕此时的焰皇气得直咬牙,他也不得不一步步往前走,他是因为凤鸟而诞生,但是生命层次的不同决定了他越靠近凤鸟身体受到的限制越大,当空间的主权不再受他控制,他只能凭自己的力量慢慢靠近。
……十滴、十一滴……
瞪着凤鸟伤口的焰皇一边暗自默数,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父亲的伤口为什么没有自愈?
按说当第三滴血流出时,伤口就该愈合了,为什么凤翅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往下滴血?
控制舱中,安稳呆在游子牌里的林悦看着不停滴落的凤血,没忍住嘿嘿笑了起来。
林悦的笑声,惹得本就很担心的焰皇直接气得大骂起来:“林悦,你个臭丫头,你有完没完,那么多凤血你们根本用不完!”
“吔,是焰皇啊,你终于出现了,你看看,让你之前给两滴凤血你不给,现在我们凭自己的力量弄了快二十滴了嘿,怎么样,后悔了吧,心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