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风卷残云解决了饭食,随后一起去找红云山诸位头领,表达去意。
山寨大厅内,红云山六位头领齐聚,各自排开坐下,三人则在客座。
郭海深朝余风拱手开口:
“余寨主,我等兄弟在此逗留多日,多有叨扰,心中甚愧,寨主容我等兄弟在此藏身避祸,实乃义气之举,如今风头已过,我等是时候辞行下山了。”
余风啊了一声,赶忙起身,大声道:
“三位兄弟何出此言?好汉有难,我等自当相助,切莫讲那见外的话。要我说,三位好汉干脆就此留下,大伙儿一块聚义,何必下山?莫不是三位兄弟看不上我红云山小门小寨?”
他极其眼馋陈封、郭海深一身武艺,这几个月来数次邀请入伙,可都被周靖拒绝了,如今听闻几人要走,顿时着急了。
周靖闻言,抱拳正色道:
“余寨主说的哪里话?红云山庇护之情,我等自然感念在心。只是我想见识天下高手,行走南北,以武称雄,是以暂不愿久居一地,还望寨主谅解。”
余风听完,表情无奈:
“唉,人各有志,陈兄弟既有这般豪情,也是可敬……只是兄弟不愿落草我红云山,我这心里实在遗憾。”
其他几位头领也纷纷出言挽留,周靖全部客套拒绝,如此反复几次,众人便知周靖去意已决,只好住口。
一旁的李纯暗自叹息,颇为惋惜。
若是有这两个绿林高手加盟,红云山必然能在庐河一带壮大。
虽然按照一般的绿林规矩,周靖等人上山避难,山寨愿意收留,并供他们好吃好喝了几个月,对方应该识趣入伙,这样才皆大欢喜。
但是陈封、郭海深不是一般绿林人物,在道上威名赫赫。
特别是陈封,一身勇武震古烁今,几个月来名头已传遍大江南北,绿林道谁不知出了这等勐人。
他们若不想留下,红云山也不加以阻拦,不仅是结个善缘,还能在道上留个康慨义气之名。
周靖见几人失落之色溢于言表,眨了眨眼,忽然有了个想法,开口道:
“我兄弟三人,也不是不识恩义之辈,自当投桃报李,报答一番,眼下倒是有个机会。”
听他这样说,余风、李纯等头领微微一怔,随即好奇竖起耳朵,不知这陈封有何打算。
周靖顿了顿,沉吟说道:
“在山上数月,李纯兄弟说过红云山周边形势,左近有两座有名有姓的大寨,一个是虎头山,另一个是黄荡山……我听余寨主不止一次提起壮大基业的打算,那我等便代红云山拿下这两处山寨,再告辞离开。”
虽然可以直接离去,但红云山甘冒被朝廷盯上的风险收留他们,他们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传出去不太好听。
周靖知道余风屡次邀请他们入伙的核心意图,所以干脆主动提出来,作为外人帮红云山扩张一次,当作报答。
四号使徒陈封需要扬名,正好以报答的名义借机行事,不仅提升自己名望,还更让绿林中人称赞他的义气,声名显赫。
反正他打算做【天下第一】的里程碑成就,下山了还要到处找高手,其他山寨的绿林豪强本来就是他的目标。
正好这两个山寨距离最近,索性借这个机会小试牛刀,一石二鸟。
因为短期内没有起事的打算,周靖也没想一直留在庐河,所以不介意做个人情,出力拿下两处山寨,帮红云山做大……若是能办成,扩张虽是人家的,但名声却是自己的。
顺便还能捞一点信息态粒子。
听到这番话,众人都是一惊,连郭海深和方真两位结义兄弟也不例外。
天下二十四省,庐河地处南部,目前匪患不算严重,并没有什么天下出名的绿林豪强。
红云山两三千人,规模只算中等,主要是山上高手不少,所以在南方无人小觑。
而虎头山和黄荡山,山上喽啰近万人,兵力是红云山数倍,才是庐河一带称雄的山寨。即便在匪患最重的北方,这种规模也算不错。
余风有虎踞庐河的野望,不止一次眼馋这两座大寨的人马,只是心有自知之明,不敢付诸行动。
此时听周靖夸下海口,他还以为是说笑。
“陈兄弟休要胡言,这两处山寨哪个都比我红云山势大,我山寨可用之兵不过七八百人,那虎头山、黄荡山轻易便能凑出三四千人马,差距悬殊,如何敌得过?即便有三位好汉相助,也难以拿下……陈兄弟之情,我心领了,只是鄙寨不敢这般冒险,草率尽起刀兵。”
余风不赞同周靖所言,摇头说道。
他虽看重三人武艺,但兵力差距在这呢,并不认为有三人帮助,就能抹平这种差距。
见状,周靖大手一挥,语气浑不在意:
“余寨主多虑了,你只管告诉我,想不想拿下这两处山寨?只要你想,那不必诸位动手,我自为寨主取来!”
闻言,众人顿时惊疑不定。
“陈兄弟莫非有什么良策?”李纯忍不住问道。
周靖却哼了一声:“何需什么计策?不用派兵攻打山寨,只要我上门叫阵,捉住对方山寨头领,感化一番,说服他们改投红云山,便大功告成!”
话音落下,众人表情微妙起来。
他们还当周靖必有高论,没想到如此粗暴简单……
这也太莽夫了吧?!
有一说一,莽也有莽的好处,假如顺利收服虎头山或黄荡山的头领,让对方群龙无首,兴许红云山真能以小吞大。
毕竟大部分山寨的喽啰谈不上忠心,并不介意换个大王,只要待遇不差就行。
斗将不斗兵,不是攻打山寨,那兵力差距确实无所谓,也不会撕破脸皮。以这陈封惊世骇俗的武艺,击败敌方头领不难。
只是这个做法有个最大的问题……人家不给你斗将机会咋办?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陈兄弟之勇,早已传遍绿林,你上门叫阵,人家若是避战,那此计便行不通了。更何况他们可以守住关隘,闭上山寨大门,强攻难入,届时陈兄弟便是武艺再高,也无用武之地……”
李纯语气无奈。
众人纷纷点头,都是这么想的,不明白周靖哪来的自信,以为武艺高强便能轻易拿下一方万人大寨。
周靖却仰天大笑,豪放开口:
“哈哈,只要爷爷上门了,应不应战,就由不得他们了!”
对正常人而言,红云山众人的顾虑没毛病……然而自己是一个异数。
以四号使徒当下的实力,迎战军队都可以支撑许久,斩将夺旗更是等闲之事,就算对手紧闭山门,自个儿也能找路爬上去,直接杀进对方腹地。
面对正规军不好说,可对付一群士气不高、武备不精的山贼,即便对方有数千人,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周靖根本不带怕的。
这话说的豪气冲天,在场众人顿时有点被镇住了。
“好气概!”陆心娘心潮澎湃,当即起身,朝余风抱拳道:“大当家,我愿与陈家哥哥一道出征!”
“妹子休要胡闹!”陆云昭急切阻止,郑重道:“我虽敬重陈兄弟武艺,可此事太过冒险,对手若是起了歹意,性命就要留在那里了,还是算了吧。”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意见不统一。
很快,众人齐刷刷看向余风,等大当家拿主意。
余风踌躇了一阵,忽然把心一横,重重点头:
“陈兄弟都这般说了,我身为山寨之主,又怎能畏畏缩缩,辜负这番美意?我也不能坐视陈兄弟独自冒险,这样,我点两百喽啰给你,一同前去叫阵,也好有个照应。”
既然此事是周靖主动提出来,又说不用红云山插手,那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只是完全坐享其成不合适,所以余风决定派一些喽啰给周靖指挥,至于山寨头领则不随行。
区区两百人,他还是愿意拿出来,搏一把大的。
说到这里,余风又赶紧补了一句:“若是事不可为,陈兄弟保全自身为上……”
“寨主放心便是。”
周靖故意露出一副不以为意之色。
众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周靖这才与两位兄弟出了大厅。
走出屋子,方真忍不住开口:
“哥哥,不是说来辞行吗,怎地改口了?”
周靖摇摇头:“若不报答一番,恐天下人以为我们兄弟忘恩负义,办完此事再离开也不迟。”
“二弟言之有理。”
郭海深点头。
他顿了顿,又沉吟道:
“只是此事颇有风险,就我们几个带着两百喽啰去万人大寨叫阵,怎么听都匪夷所思。退一步说,就算单挑打赢了,人家咬定不愿转投红云山,我等又能如何?”
周靖笑了起来:“二位兄弟可是怕了?”
方真立马急了:“老子生来天不怕地不怕,不就是上门叫阵吗,我怕个鸟蛋!”
郭海深也沉声道:“咱们兄弟同生共死,我又岂会退缩?这般言语,二弟日后休要再说。”
周靖这才收敛了笑容,拍了拍两人肩膀,郑重道:
“好,二位兄弟只要信我,我自会让咱们天下扬名!”
两人闻言,心头一跳,竟隐隐有些热血澎湃。
……
很快,余风号令山寨喽啰在校场集合,由周靖点人。
周靖也没怎么挑拣,随意点了两百精壮,当作此行队伍。
他虽是一个外人,但这些喽啰数月来见识过他的身手,此时都相当安分,愿意听指挥。
另外,张三等五名亲随也被周靖喊上了。
这五人学了数个月的简化中平枪,又在山上好吃好喝,跟着山寨操练,已经有些模样了。
就在周靖点兵之时,几名喽啰抬着一杆黝黑的铁枪过来。
李纯凑上前,开口笑道:“我知陈兄弟神力,一般兵刃不称手,所以前些时日便遣人进城,找铁匠打了一杆镔铁枪,还未来得及拿出来,今日正好将此物赠予兄弟。”
周靖闻言,扭头看了过去,仔细打量。
这杆枪通体由镔铁打造,黑沉沉好似一条乌蟒,全长八尺,枪头九寸半,乃是长刃枪,枪杆上还有防滑的纹路,乍看好似龙形盘旋。
“这枪有个名道,唤作镔铁盘龙枪,重七十六斤,枪杆中部和枪头可拆卸,能变作几截……”
李纯一五一十介绍。
周靖一边听着,一边单手提起这杆枪,随手挥了一下,登时掀起一阵沉浑劲风。
这世界的武人虽是超凡,但身体素质与普通人的差距没有太夸张,常用的武器很少有特别重的,不然很费体力,还不灵活。
兵器是否趁手有多个因素,除了自身膂力以外,还要考虑自身体重。对这世界的武人而言,七十六斤的兵器,已属于少见的水平,用的人不多。
只是对四号使徒陈封而言,这依然太轻……只能说比木杆子强。
这杆镔铁盘龙枪,不长不短,方便步战,又因为通体为铁,可枪可棍,拿来抡人一样好使,已经颇为合用了。
“谢了。”
周靖也不客气,爽快收下兵器。
两百名喽啰带好干粮水囊,提了兵器,很快便整装待发。
虽说阵型歪歪扭扭,但精气神都还不错,对一群山贼的要求也不能太高。
一行人出了山寨,红云山诸位头领在后头相送。
到了山下,周靖回头看向余风、李纯等人,颔首道:
“不必再送了,诸位放宽心,我此去定当拿下虎头山、黄荡山,各位头领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众人表情微妙。
两百人就要去吞并上万人的山寨,众人怎么都觉得这是草率的瞎闹,可想到周靖平日里的勇武,他们又感觉说不定真能行,心情颇为纠结。
李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兄弟此去小心”。
周靖点点头,也不再和众人叙话,扛着镔铁盘龙枪大步前进。
郭海深、方真提着各自的武器并肩而行,两百名喽啰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一行人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
……
另一边,虎头山,某条山道。
一个年轻男子行走林荫间,时不时用手遮住树梢间透下来的**阳光。后面跟着两个挑夫,合力抬着一个沉甸甸担子。
“据说这虎头山上盘踞着上万贼寇,还有什么虎头山四杰,乃是一险恶去处,还是快些赶路为好……”
年轻男子小声滴咕。
他样貌俊美,乍一看好似翩翩公子,只是身穿劲装、腰悬长剑,作江湖客打扮,脚步踏实有力,手掌也满是老茧,不是个五体不勤的贵人。
就在这时,山林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年轻男子面色一变,立即握住长剑,止步不前。
下一刻,哗啦啦声响大作,数十个山贼从林间奔出,包围了上来。
“妈呀,山贼!”
两个挑夫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将担子一扔,扭头狂奔而逃。
担子摔在地上,哗啦啦掉出不少财物,暴露在众多山贼眼中。
“该死!”
年轻男子大急,看着满地财物,略作犹豫。
这么耽搁了一下,就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机会。
数十个山贼立即包围了上来,堵住了去路,虎视眈眈。
见状,年轻男子只好抽出长剑,护在这担财物旁边,厉声开口:“你们是何方人马?能做主的出来说话!”
话音落下,山贼中走出一个领头之人,满脸麻子,扛着一柄大斧,冷哼道:
“老子便是虎头山四大王,‘花面熊’石东!看你这娃娃的样子,也是个江湖人,报上名来!”
青年男子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在下林嵩,吴山派弟子。”
“吴山派?”
石东眉头一皱,倒是知晓这个门派,乃邻省江春一带的江湖大派。
但他也不太在意,随意道:
“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将那担财物留下,我便放你过去。”
林嵩犹豫两秒,咬牙摇头:“师门命我带回这批财物,若是丢了,我无法交待,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我愿出些银子请各位好汉吃酒,可否通融一二?”
石东勃然怒喝:
“哼,原来是个不识趣的,我好心放你,你倒得寸进尺!谁稀罕你那仨瓜俩枣,众兄弟在山里喂了半天蚊子,你三言两语就要我放你过去,白喂了?你当你是谁!”
林嵩咬牙:“我可是吴山派弟子,你敢劫我?!”
石东嗤之以鼻,冷哼道:
“呸,劫了便劫了,老子怕个鸟!你家掌门若是有胆子找回场子,尽管上我虎头山一闯,看看他敌不敌得过我山寨上万人马!”
闻言,林嵩登时泄气了。
他们吴山派虽然高手众多,但门派经营的路线与绿林山寨不同,远不能聚集这么多人马,真要找这种绿林豪强的晦气,却是没那么容易。
林嵩脑筋飞转,想要继续扯背景,突然想到一事,喝道:
“好,你不怕我吴山派,可你怕不怕宁京御风真人?管你几万人,他老人家唤来神风,就能直接把你全山寨给扬了!我吴山派与御风真人有旧,你若是惹我,有你们好看!”
话音落下,石东脸色一僵。
庐河与江春挨着,行商来往频繁,宁天府灵风子的事迹早已传了过来。
虎头山的贼寇也会下山走动,听过这些事迹,不知真假。只是很多过路人都言之凿凿,庐河这边的人多少都信了一点。
如果这吴山派真能叫来那“雷部神霄护法天君”御风真人,那却是糟糕了……
石东赶紧摇头,把这点惧意甩出脑海,恼怒喝道:
“你休要吓我,老子不怕!今日这担财物,说什么都要留下,你这娃娃若是还不识趣,老子管杀不管埋!”
见状,林嵩便知难以善了。
最佳的选择自然是留下财物,回师门禀报,最多受点责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林嵩年轻气盛,不愿就此服软,忽然眼珠一转,踏步前冲,手中长剑倏忽刺出,直接突袭石东。
他对自己身手颇有自信,打算擒贼先擒王,抓住这领头的要挟贼寇退走。
石东没想到这人敢突然发难,措手不及,赶紧招架。
然而失了先手,以斧斗剑又显得笨拙,石东处处受制,一身本领发挥不出来七成。
而林嵩的武艺本就比他高强,内息绵长,劲力贯通,此消彼长之下,攻势更是咄咄逼人。
四周山贼想上前帮忙,然而靠近的几人被闪动的剑光飞速砍倒,其余人吓得停步,犹豫不前。
斧影剑光交织,兵器叮叮当当相击,两人瞬息间便交手几合。
林嵩身法轻快,剑法灵动,刷刷刷连环十几剑,便逼得石东左右支绌,在他身上留下几道血痕。
就在石东形势不妙之时,
斜刺里忽然杀出一杆金背大环刀,截住林嵩的长剑。
当啷!
林嵩脸色一变,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后退,手掌微微颤抖,竟是有些发麻。
他心惊不已,凝目瞧去。
只见一个光头壮汉出现在场中,正是适才出手之人。
光头壮汉肩上披着虎皮,袒露着硕大的胸肌,强横之气尽显。
此人一手搀住石东,一手握着金背大环刀,脸色冷峻,沉声开口:
“你伤我山寨弟兄,今日只好请你上山作客,叫吴山派来赎人!”
林嵩不禁心里一沉。
来人的武艺远胜石东,即便正常交手,自己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只怕这人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高手。
林嵩握紧长剑,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光头壮汉抖了抖刀,上面的铁环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虎头山二当家,‘金刀’洪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