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解悬案之谜
Chapter 15
薛芃下班的时候, 痕检科其他人都还在忙,薛芃看了眼时间, 也没跟孟尧远打招呼, 拿着包和车钥匙就去了停车场。
许景昕发来的地址并不难找,薛芃在车载导航里定了位,就按照行车路线往目的地去。
路上有点堵车, 薛芃就放着电台新闻, 便心不在焉的盯着路况。
这一次电台主播除了提到前面轰动江城的几件事之外,还额外提到了Silly talk。
薛芃原本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听到这个名字, 注意力才拉了回来。
电台主播也是紧跟热点, 现在Silly talk在网上很红, 因为接连爆料, 还多了一批推崇者和粉丝。
很多人都在说, 相比什么都要考虑大局的官方,Silly talk真可谓是人间报警器,那些不为人知的丑陋事件, 那些为富不仁的罪行, 都是因为他, 大家才知道。
也有人说, 市民也是有知情权的, 有权利知道自己生活的城市是安全还是危险。
当然也有反对意见, 说Silly talk爆料的事, 还是不知道的好,因为就算知道也不能改变,那自己宁可做一个大傻子。
接着, 电台主播就开始讨论Silly talk前两天刚发的新故事连载第一篇, 说的就是小Y遭遇继父性侵未遂,亲生母亲却反过来劝小Y息事宁人。
两位主播很快就展开讨论。
一个说小Y可怜,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老话都说女性本弱为母则刚,都说母亲的力量有多伟大,过去也曾经看到过孩子被卷到小轿车下面,母亲为了救孩子,潜能激发,竟然用双手将小轿车抬了起来的故事。
另一个则说小Y的继父肯定还有后手,这种人一次没得手,肯定不会甘心,要是让这个继父知道了小Y的生母是那个态度,那就更有恃无恐了,真是想想都害怕!
电台播到这里,薛芃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韩故的电话。
薛芃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将耳机戴上:“喂。”
“又是我。”韩故说。
“我知道。”薛芃问:“又是因为霍骁?”
韩故:“对,他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来医院。”
薛芃想了一下,陆俨失踪的案子,上头已经不许她再碰了,她手里只有几个小案子在检验,不用留下加班,正常上班的时间也足够。
薛芃说:“那就明天等我下班之后吧,可能要七八点钟。”
韩故:“好,那我转达给他。”
很快,电话切断。
电台里的节目也告一段落,进入音乐环节。
薛芃继续跟着导航的指示,将车拐进一个路口,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五百米。
也就是在这短暂的距离里,她回想起韩故上次的话。
虽然韩故描述的并不详细,却在话语间透露了他对薛奕的死一直心有疑虑,而且他还怀疑霍家人。
但他的怀疑只是怀疑,并没有掌握有力证据,否则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作。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韩故的怀疑方向错了。
正想到这,导航提示抵达目的地。
薛芃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朝窗外看了一眼,就见到马路对面有一家咖啡厅,门面不大,也不起眼,但布置的却很有情调,正是许景昕发来的地址。
薛芃下了车,穿过马路,视线略过停在路边的休旅车,便踩上台阶,推开咖啡厅的门。
咖啡厅里安静的不可思议,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灯也没有全部打开,只开了一半。
而在吧台后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门口,露出半个背影,是个男人。
男人听到门口的动静,侧了下身,说:“进来吧。”
是许景昕的声音。
薛芃脚下一顿,脚踩上门垫,问:“这是你的店?”
难怪会约在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地方,方便说话,也更方便把握局面。
许景昕转过身来:“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借来用用。找地方坐吧,咖啡这就好。”
薛芃往里面走了几步,缓慢的环顾四周,略过昏暗的灯光,错落有致的小桌和椅子,那些熏香蜡烛、盆栽,还有咖啡店里所需的器具。
然后,她走向吧台。
只是还没等薛芃开口,许景昕便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待会儿有的是时间问。”
他正在做三明治。
薛芃问:“你这样站着,腿不会觉得累么?”
许景昕一边切三明治一边说:“现在的假肢技术很厉害,什么功能的都有,有的比人腿还厉害,我只是站这么一会儿,毫无压力。”
薛芃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拿着包走向里面的一个小桌。
坐下后,薛芃拿出手机,刷了一下微博。
不会儿,许景昕就拿着咖啡壶,以及装着三明治的盘子过来了。
薛芃抬眼,注意到他行走的姿势,的确不如她以为的那样吃力。
等到东西一件件摆在桌上,许景昕又走回到台边,拿起合金拐杖和两个空杯子,再折回来。
许景昕坐下,推了一下盘子,说:“凑合吃吧。”
薛芃扫了一眼,却没动,只问:“你敢约我见面,就不怕我录音?”
“你录吧。”许景昕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说:“就算你录了,也不能作为物证呈上法庭。”
是啊,不能作为物证,更不可能呈上法庭。
难道她还能告许景昕不成?告他做卧底?
薛芃笑了下:“因为你已经和禁毒支队打过招呼了。”
许景昕没应,只将咖啡倒出来,问:“你不吃?”
薛芃拿起三明治,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将食物送进嘴里。
说实话,她有些食不知味,却不得不吃。
一整天了,她因为精神紧绷,进食很少,体力严重不足,如果再不吃就会低血糖。
这样的情况在过去也不是没出现过,就是薛奕刚离开人世的那段时间,她不仅持续失眠,而且食不下咽,在学校晕倒了几次。
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她都是靠输营养液活着。
薛芃就这样机械性的咬着三明治,完全没在意自己吃了什么,两眼也有点发直,就着咖啡吃完了整个三明治。
就在这时,她听到许景昕问:“味道怎么样?”
薛芃抬眼,老实回答:“我尝不出来。”
薛芃说的是实话,许景昕听了,却是一笑。
薛芃盯着面前这张脸,除了那双眼睛,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熟悉的。
她说:“这个案子我已经不负责了,我希望我的问题,你也不要顾左右言他,是什么,就回答我什么。”
许景昕点头,拿着餐巾纸擦了下手,说:“我也不想浪费时间,最好是一次性解决。以后再见面,就当不认识。”
薛芃抿了下嘴唇,想了一下,问:“你的脸和声音,是怎么回事?”
“爆炸,全都伤透了。我现在还能见人、说话,已经很难得了。”许景昕的回答很是轻描淡写。
可薛芃知道,但那必然要经受非人的折磨,才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薛芃又问:“那药盒里的‘蓝精灵’,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开始吃的?”
许景昕抬起眼皮,深吸一口气,说:“我相信理化实验室已经有了结果,我的确在吸毒,而且不只是你看到的氟|硝|西|泮,还有其它的。”
薛芃的嘴唇动了动,想问他为什么,却没有问出口。
许景昕这时说道:“一开始是因为我需要大量的镇定剂、麻醉药,用那些药来减轻我的痛苦。我伤的地方不只是断了一条小腿,也不只是脸和声带,身上还有多处大面积烧伤,随时面临着感染的危险。中间我‘死’过好几次,每次醒来,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也不知道怎么捡回的这条命,只能说是那些毒品‘救’了我一命。”
“到后来,我的伤势渐渐好转,已经不再需要那些药物了,可是我对它们已经上了瘾。如果是以我过去的身份,我必须戒掉它们,不能给自己留后患。但就我当时的情况来说,我对那些药上瘾,反倒是有利于形势和任务的。”
至于是什么形势、任务,许景昕并没有细讲。
其实薛芃也能想象得到他指的是什么。
与敌同行,与虎谋皮,无论他接触的是哪一类毒贩,对方有多穷凶极恶,他都不可能一清二白的待在这些人身边。
吸毒只是一块敲门砖,如果要受到器重,就得掌握一些技能,比如“验货”,以身试毒之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分辨出货的优劣。
当然,还得立功。
如果什么都不做,还要保持个人的清白,这样的卧底早就被发现了。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潜伏在毒贩身边的卧底,在结束任务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戒毒所戒毒。
有的卧底警察,一开始会模仿毒贩吸毒的姿态和动作,事实上是假吸,可有的时候容不得作假,就得来真的。
或者这么说,如果看上去就是个斯文有礼、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派去做卧底的,分分钟就会被拆穿。
要取得毒贩的信任,就得打成一片,成为他们的“自己人”。
过去也曾有卧底刑警,大大小小的奖章获得三十多次,最终却因为执行任务而败在毒品的折磨下,光是戒毒所就去了不下一百次,结果都失败了。
还不到退休年纪,就必须离开岗位,无法再做一名警察,也无法面对后来那个不堪的自己,只能将自己关在小黑屋里,还患上了抑郁症,更因为购买毒品而倾家荡产。
后来还因一次贩毒,而被过去的同事抓捕。
当那手铐铐在自己的手腕上时,那对曾经的警队精英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类似的事,薛芃也见过听过不少,她也知道每年刑警和禁毒警的牺牲数字,每年高达三百多名,所以到了这一刻,她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一个字。
谴责或质问?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同情或怜悯?许景昕并不需要。
许景昕那一句“反倒是有利于形势和任务”,如此简单的描述,听在薛芃耳朵里,只觉得扎得慌。
她垂下眼,一言不发,直到许景昕又道:“前面大半年的时间,我都在养伤,差不多最近两三个月,我才开始出来活动。我也没想到刚出来,就遇见你们。不过因为我和康雨馨的关系,她这几个月做了什么事,我也知道一些——李成杰伏击陆俨,是她下的命令。其实直到昨天,我都还在怀疑康雨馨和陆俨一起失踪,是康雨馨自编自导的。”
薛芃吸了口气,没有抬眼,只问:“理由呢?”
她的声音很低,还有些沙哑。
许景昕说:“我一开始觉得,康雨馨是想控制住陆俨,利用几天时间说服他作内应,为了避免怀疑,就把自己也变成‘失踪人口’。不过后来再仔细一想,又不太合逻辑。这样一来,警方就会调查她的背景,她这么做就等于没事找事。”
“我也想过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和康雨馨有利益牵扯的人,我把我想到的名单,已经交给禁毒那边了。如果下手的人真在这里面,只要逐一排查,很快就会有锁定嫌疑人。”
薛芃一直在听许景昕的分析,没有打断,与此同时,她心里也在判断形势。
显然,许景昕并不知道警方已经掌握了犯罪嫌疑人的DNA,其中一个正是坐了十年冤狱的陈末生。
这就说明禁毒那边并没有跟许景昕通气。
至于原因,薛芃也不得而知,也许这本就是禁毒派遣卧底一贯的做法,既要重用,又不能完全信任。
薛芃说道:“这一年来,陆俨一直在找你的下落。他从没有放弃过你。”
许景昕一顿,随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我知道,林队都跟我说了。在我受伤的最初那几个月,我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每天接触的就只是照顾我的医生、护士,还有偶尔会来看我的康雨馨。后来我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知道禁毒这边在找我的下落,我就通过一些渠道联系上林队。”
“林队得知我还活着,就让我好好养伤,继续待在原有的位置按兵不动,随时等他的消息。直到康雨馨让我和她一起去见外面的‘经销商’,我才通过一些小道消息得知,陆俨一直都在私下调查我的下落。但像是这样的卧底行动,都是一对一单线联系,卧底的身份必须严格保密,任何人都不可以透露,因为一旦有蛛丝马迹被毒贩获取,随时都会危及卧底的性命,也会将部署已久的任务毁于一旦。只是我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把我认出来了。”
说到这,许景昕放下咖啡杯,问:“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
薛芃垂着眼睛,半晌不语。
原本她是有很多问题想知道,但是到了这一刻,大部分都变得不重要了。
许景昕讲得很明白,只是有一点,她心里是存疑的,那就是为什么康雨馨要救走“钟隶”?在救他的时候,康雨馨知不知道他是警察呢?而且还在那之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让人治疗和照顾他,好似他的存在很重要。
从逻辑上推断,薛芃认为康雨馨是知道“钟隶”是警察的,正是因为知道,才好利用他对公安体质的了解,进行反侦察。
也许在康雨馨眼中,许景昕已经反水,但按照常理,她对许景昕多少会有点防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在身边。
那么,许景昕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拿住了康雨馨,令康雨馨相信他不会背叛,不是卧底?
然而,在许景昕提到他这一年来的经历之后,这些问题薛芃实在问不出口。
她该如何问,难道直接问许景昕,康雨馨为什么信任他么,是不是背后有不为人知的交易?
还是问许景昕,是不是他已经被康雨馨用毒品成功的控制了,所以才放心他不会回去当警察?
思及此,薛芃摇了下头,说道:“没有了,你说的很详细。以后再见面,我会装作不认识,不会打搅你的任务。也希望你……早日归队。”
话说到此,薛芃站起身。
这个地方她不宜久留,也不可能和如今的“钟隶”促膝长谈。
在得到答案之后,她只能尽快离开。
然而,就在薛芃表达完立场,说要回家之后,许景昕也突然有了动作。
他一把握住薛芃的手臂,并没用多大力,只是很突然。
薛芃一怔,她正准备离开这张桌子,脚刚迈出去一步,却不防被他拽住。
薛芃转过头,目光落下。
许景昕依然坐着,却坐的笔直,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无比明亮,与白天那双目光混沌,透着疲倦的眼睛截然不同。
许景昕张了一下嘴,隔了几秒,却没说话。
这还是两人见面之后,他第一次这样词穷。
也正是这个瞬间,薛芃似乎又看到了一年前在路灯下,人行道上的那个钟隶。
他的笑容吸引了她,那是她过去十年里,无论怎么照镜子,都找不到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羡慕极了,也向往着。
他那时候说:“薛芃,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
她点了点头,想着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每天都会很开心,他们会很幸福。
他见她答应了,高兴极了,又补了一句:“不过,要等我执行这次任务回来。”
她再次点头,也跟着笑了。
这幅场景,几乎同时出现在薛芃和许景昕的脑海中。
他握住她的那只手,收得更紧了。
薛芃注意到许景昕的喉结动了动,他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是因为酝酿,还是在寻找勇气。
也就是在这静谧的几秒钟里,薛芃脑海中又突然出现另一道声音:“如果这世界上没有陆俨,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薛芃极其轻微的抖了一下,瞳孔睁大了。
她的手脚,她的背脊,都在一阵阵发凉。
如果陆俨回不来了呢,又或者说他变成下一个“许景昕”。
她不敢想。
薛芃闭了闭眼,将那道声音甩开。
但随之填进来的,却是陆俨的紧张的模样,和他的那些话——
“耳朵是闭不上的,眼睛才能闭。”
“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但是每一次,都会被别的事情耽误……”
“你别靠了,水会溅你一身。”
“你要是听进去了,我也不会说这么多次。”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薛芃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再看向抓着她的那只手,遂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
那只手也顺着她的动作而滑落。
薛芃扯了下唇角,率先问:“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许景昕先是一顿,怔怔的看着薛芃,随即整个人才如梦初醒,摇头道:“哦,没什么。”
曾经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残酷。
这一刻,彼此心里都很清楚,过去的“钟隶”需要一个盼头,一个承诺,但现在的许景昕不需要,也不能要。
任何承诺,都会成为负累。
而作为朋友,唯一保护对方的方式,就是见面不相识。
不要给对方留念想,更不要让他觉得还有希望,更不要同情或是怜悯,这些“柔软”的东西,只会害死他。
毫无疑问的是,无论许景昕的卧底任务,最终结果如何,他后半生都将在“痛苦”中独自度过。
光是戒毒这道坎儿,就有很多卧底折在这里。
更不要说他失去了一条小腿,再做一线警察是不可能了,只能退居幕后做文职。
薛芃知道,这件事无论是对“钟隶”,还是许景昕,都是精神上的巨大打击,毕竟他还年轻,原本还有很多机会。
可是这一刻,她只能平静的划清界限。
任何同情和怜悯,都只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她得尽快离开,还给他一份安静。
薛芃轻点了下头,便往门口走。
许景昕就坐在那里看着她。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桌子到门口这段距离,突然就拉长了,薛芃越走越慢,越走越飘,明明迈开了脚步,却好似走不到头。
她的头一阵阵发昏,而且变得很重,原本刚才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
咖啡厅里原本昏黄的光,在眼前打着转。
薛芃脚下一晃,下意识去扶旁边的桌子。
等她撑住自己,就下意识往后看,眼前也跟着开始出现重影。
恍惚间,她看到了许景昕从桌边起身,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在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
是低血糖么?
不,不是低血糖……
这种感觉很不对劲儿。
只是这个想法刚形成,薛芃就看到许景昕朝她走了两步,接着也开始打晃,而且比她的症状还厉害。
再加上他戴着假肢,一旦没有了平衡,整个人瞬间跌到地上。
假肢和地板碰撞到一起,发出巨响。
薛芃摇了摇头,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双腿已经软的快没知觉了。
她顺着桌子,滑到地上,一只手已经搭在地垫边上。
她半眯着眼,试图出声,直到近在咫尺的门口传来响动。
门开了,冷风灌入。
有人推门进来了,还不止一个。
他们的鞋底踩在木质地板上,很稳。
然后,那两个人就来到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薛芃只隐约看到来人的一点轮廓,分辨出那是两个男人,一高一矮。
其中一个男人头发斑白,腿脚不是很灵便。
就在黑暗袭来之前,她只想到了一个人——陈末生。
接着就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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